好久不见_寐语者【完结】(22)

阅读记录

  经典中的经典,是李世民为皇位亲手杀死心爱女人的那一剑。

  悲qíng而美丽地死在自己所爱之人手中,这是女人天xing中隐秘的献祭qíng结。

  ——当遇到生死关头,一个男人没有办法保全自己心爱的女人,怎么办?

  电视剧和小说里往往会有三种选择:一、奋起反抗,战之不胜,两人一起死;二、男的放弃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让女的一个人保命独活。女的改嫁个她不爱的人,慢慢苟且一生。或是女的转眼也死掉,两人来生重逢;三、男的一狠心,咬牙牺牲了女人,自己上位,然后一辈子或暂时地痛苦内疚怀念。遇到大男子主义的编剧,这个女人通常是自愿为爱人而死,含笑瞑目,多年之后这个男人寿终正寝或死于非命,临死还不忘当年所负的爱人,大家纷纷洒下同qíng的泪水。遇到愤愤不平的女编剧,这个女人多半很凄厉,死不瞑目,诅咒男人江山qíng爱永失,多年以后报应来临……你若是男人,喜欢哪一个选项?你若是女人,又喜欢哪一个选项?

  我年少的时候,也觉得秦惜惜含笑血溅李世民剑下,永远活在他的愧疚痛苦中,是一个完美的死法,反正老死chuáng上也是死,不如在爱qíng中绚如烟火美美地一死。后来我意识到,后半段剧qíng是女观众的一厢qíng愿,李世民才不会因为初恋为自己的牺牲献祭而铭记深爱她一生,转身就有了同样美丽又爱他的长孙皇后和妃子们。秦惜惜泉下有知,可能会想,Oh,no,早知道不死了,跟着深爱我的少侠去làng迹江湖不知多快活……

  《怒剑狂花》这部武侠剧很小众,看过有共鸣的人可能不多,老实说,那个制作化妆潦糙得有点不忍直视。但剧qíng和人物设定,太知道女观众的软肋在哪里——戴天,一个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处处惊才绝艳,傲视天下的美男子,终生甘为一个女子的家臣,甘为她皇甫藏花一人俯首,为她含笑低眉,为她舍生忘死。在她风光时退居身后,在她落难时默默守护。他的感qíng是极端符合东方传统式的内敛自持,不宣泄不追逐,宁肯在被忽视的角落自开自落成一树枯梅,也不肯着了痕迹,这种qíng感是一种古典的高贵,现代人可能已无力在浮躁世事中去亲践这样的高贵,却被荧幕上的人物,在心之深处叩开最柔软的感动—要知道这剧当年在录像台播出时,连我那个向来不屑看武侠剧的文艺范儿老妈,也和我一起半夜追剧不睡觉,看完还和我意犹未尽地感叹,戴天对女主角太痴心了。是啊,这样的男人如果得不到爱qíng,谁都不会甘心。大结局那集时,她和我一起抱着被子,守在电视机前,看到痴qíng得让人心碎的戴天终于抱得女主归,我们都心满意足……这就是痴qíng的杀伤力,对女人永远有效。

  演员姜大卫本身有一种落寞忧郁,虽万千人吾往矣的气概。他年轻俊俏时演过的经典角色很多,最动我心的,还是他中年后出演的《九yīn真经》——那个史上最美huáng药师。同样是他中年时代演的曾静,我就无感,与演员无关,角色属xing决定了,曾静是不受待见的pào灰,而huáng药师一出场—雪地,浇酒,祭剑,大开杀戒,携一美人众叛亲离远遁海上,这就是奔着击碎观众的少女心来的。

  这部剧里的huáng药师,其实已经谈不上貌美,姜大卫已现岁月疲态,也同时现出了眼神里的凌厉悠远。翩翩年少的唇红齿白,像瓷器,历经岁月淬炼之后,瓷器就变成了玉,光华由内而外,敛而不露,温润清坚。看这部剧时,我第一次意识到了大叔的魅力。

  终于该说到我的二次元初恋,第一个爱上的电视剧人物了。

  那年我才八九岁。

  看刘永版的秦始皇,qíngqíng爱爱剧qíng还看不太懂,但是看到少年嬴政小心翼翼爱上那个病娇的韩国公主,单恋哦,被妹子又躲又甩,刺激得未来的千古一帝自卑脆弱不自信,我就生气到想冲进电视里把那个公主和燕国太子丹绑在一起扔出去。这部剧虽然不是正剧,刘永却把一个成长历程崎岖的帝王的孤独感演得特别到位,那种深入人心的孤独,甚至能触动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看着荧幕上的嬴政如一头雄豪的困shòu,从深宫到天下,左冲右突,也不能打破宿命孤独的樊笼,年幼的我竟第一次有了一种深切悲哀的感受。

  的确,孤独是人类有生以来的共同疾患,谁抓住了孤独,就抓住了共鸣。

  最后悄悄说一句,李默然老先生演的邓世昌,看这部剧的我还非常小,勉qiáng能看懂剧qíng,看到邓世昌殉国那一幕,我眼泪哗哗地流,正好刚看过哪吒闹海,就在脑子里自己演了一部续集——我是一个像哪吒那么厉害的小英雄,飞天遁海,挥舞长绫,脚踏火轮,帮助邓世昌打败了日本军舰。这个幻想我一直没好意思说给任何人听过,花痴到连李默然爷爷都不放过,太不好意思了。

  第十七章长不大的老国王和他的小公主

  女孩被男朋友惹生气了,回家跟爸爸抱怨说:“男人都有幼稚病,一辈子都是长不大的小孩。”

  爸爸会怎么回答?

  “很正常,我都是五十岁以后才开始成熟。”

  这个大言不惭说自己五十岁后才开始成熟的男人,就是我的老爸。

  女儿是爸爸的小公主,但童话里也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国王。

  一个五十岁才开始成熟,内心像彼得潘一样长不大的老国王,他的小公主,注定了从小要被锻炼成一个内心qiáng大的公主型汉子。

  小时候,如果爸爸突然心血来cháo说,喂,明天带你去动物园看大老虎。

  我不会过早兴奋,会谨慎等到真正到达动物园门口才开始开心。

  高兴太早很容易白高兴一场。

  因为在我的童年人生经验中,和爸爸出门的计划,总是充满变数,他的心qíng和兴趣随时会改变,许诺和计划都不重要,我们的出行常常取决于爸爸的即兴发挥和灵感。

  很可能,说好的动物园,变成出城看野花。

  很可能,说好的游乐场,变成在爸爸的朋友家旁观大人们聊天。

  甚至有可能,说好星期天去郊游,天气变了,或爸爸没睡足觉心qíng变了,当我兴奋了一整晚,准备好小背包,一早穿得漂漂亮亮,左等右等,爸爸还在那里磨磨蹭蹭考虑到底要不要出门呢?要带上哪些东西?要不要带伞?一直考虑到中午还没有出门的迹象,然后鉴于时间太晚,郊游取消。

  一个话还说不利索的小孩,无法明确指责他这种过度随机的行为,只能用撒泼来表达愤怒。对待一个爱撒泼的小人儿,爸爸自有一套。

  那些年他常常把一句古话挂在嘴边:君子不与小人斗。

  我就是那个被嫌弃的小人儿。

  所以,计划没有变化快,人生就是这样无常,要淡定面对各种变数,学会接受不去动物园就去逛大街也没什么,看不了大老虎就为自己多争取一根糖葫芦也挺好,反正撒泼解决不了问题。

  不得不承认,爸爸教给我的这项本领,在我的人生中,要排名实用xing前三名。

  尽管这样,大多数时候,他还是一个颇有作为的爸爸。

  比如,当我正玩得开心的时候,他不巧正闲着,想起好像应该做点什么来尽到教育职责,就把我拎起来,摁到小桌前,说,来,爸爸教你画画,爸爸教你数学,爸爸教你写字……

  我扭来扭去不高兴,玩得好好的,谁要学什么数学。

  他就痛心疾首跟我妈投诉,你看,这孩子太不追求上进,教育很难啊。

  当我玩够了,虚心好学地捧着小本子和铅笔,找他教我画画时,如果他正在看电视,或是下班回来刚打开一瓶啤酒喝得痛快,就推推我说,去找你妈妈,她教得更好。

  好不容易在我们都有兴致坐下来画画的时候,爸爸伏案作画,妈妈在一边织毛衣,我趴在旁边认真虔诚地观摩爸爸创作。他挥汗画好了一幅作品,兴致勃勃地展示给我:“看,爸爸画的什么?”

  “小jī!”我拍手赞美。

  “不对!”爸爸的脸色yīn了一点点。

  妈妈探头过来,仔细研究一番,启发我说:“这不是小jī,你再仔细看看,小jī的嘴巴应该是什么样,爸爸画的是什么样?”

  我想了想:“是小鸭子!”

  妈妈称赞道:“对啦,这是扁扁嘴的小鸭子。”

  老爸沉默,清了清嗓子,耐心提示:“注意看这个尾巴。”

  妈妈和我困惑地仔细端详,哦,尾巴好像是有点长。

  “野jī?”妈妈试探问。

  “是孔雀……”老爸沮丧地放下了画笔。

  事实上,我的爸爸有一副很具迷惑xing的外表,看上去完全不像这种个xing的人。

  他英俊,浓眉大眼,正气十足,衣着低调又得体,在工作场合严肃沉稳,不苟言笑,接到女儿奶声奶气打到办公室的电话,也是这种腔调回答:“喂,哦……什么事?你说。”

  和他走在路上,我总是够不到他的手,矮矮的一个小人儿,想要牵着爸爸的手走路,基本就是被半悬着拖走。他发现这个问题后,自觉让我骑在他肩膀上,驮着我。

  驮不了一会儿,他兴奋劲上来,就开始摇头晃脑大步走路,把我在肩上摇来晃去,晃到我尖叫喊救命。别的孩子都很喜欢骑在爸爸肩头,我倒是宁愿被悬着拖走。

  甚至我们还发明了一种更有趣的悬挂方式。

  他单臂平伸,让我两爪环抱着他的上臂,双脚离地蜷起,像猴儿攀树似的,团起来挂在他胳膊上。他很得意用这种方式炫耀自己的高大威武。

  那时候在我眼里,爸爸也真的像托塔李天王一样,凛凛威神只可仰望。

  和小朋友一起看动画片哪吒,小朋友不信哪吒的爸爸李天王能一只手托起一座塔。

  我自豪又不屑地说,那有什么呀,我爸爸也能,他一只手能把我都举起来,塔那么点小,十座都可以!

  说着我比手画脚描述自己是怎么挂在爸爸胳膊上出门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一条胳膊都那么qiáng壮的老爸,整个人一站出来,那肯定是孙悟空级别的。

  很长时间我都对此坚信不疑。

  直到什么时候我才醒悟,老爸并不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大英雄呢?

  那一幕我记得很清楚。

  那是夏日的一个夜晚。

  爸爸下班回来吃完饭,突然又心血来cháo要带我去河里游泳。

  按照常规,他心血来cháo的时候,总暗示着会有一些不同寻常的事要发生。

  我们家离江边不远,饭后散步走着就到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寐语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