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人附合他:“那是,老曾是什么人呀,出了名的城府深,哪是胡胖子能比的。据说他老婆打算带孩子移民澳大利亚了。”
叶知秋皱眉,她并不想人议论关于曾诚的这些花边新闻。昨天和辛笛通电话时,辛笛已经告诉了她这件事,不过也不比这点传言来得详细,只说离婚的时间居然是去北京出差以前。曾诚一向行事低调,没把自己的家事弄得沸沸扬扬的习惯,这次离婚同样进行得十分隐秘,自然没人敢去打听详qíng。可是这并不妨碍消息慢慢传播开来,业内议论纷纷。
她走进去,他们就闭了嘴,都是等着看好戏的神qíng,显然想看她怎么发落小刘。这女孩子是刘玉苹侄女,本不至于引来众人幸灾乐祸之意,可是她xing格实在不羁,几乎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对着沈小娜都时常语带讥讽,和销售部其他人的关系可想而知。
小刘坐在角落,一脸qiáng作镇定。她在叶知秋的要求下,已经大大改了化妆和衣着的另类风格,现在看上去,是正常上班女孩子的样子了。刘玉苹是她姑妈,对她确实很好,但她知道刘玉苹同时也是很严厉的一个人,就算对女儿沈小娜都说不上纵容,更何况对她。而叶总虽然年轻,平时说话从不大声,可是明显对人对己要求一样高,销售部已经没一个人敢质疑她的权威不说,骄纵如沈小娜,都服她几分,小刘只能听天由命地想:大不了不做了。
然而叶知秋只是将销售qíng况进行总结,再将下个月的安排发下来给大家讨论,最后才提到乌龙发货事件。出乎大家意料的,她点了负责这四地的销售经理的名字,请他讲一下认为自己应该负什么责任。
这个销售经理姓周,是刘玉苹的老同学,在公司时间资历很老。他显然很意外:“我不认为我有责任,我和客户联络好了,下的单子也严格按客户的要求来,同时符合叶总对于换货发货的规定。”
“销售经理的最主要职责是对于客户的开发和维护,如何理解维护的含义,我想我不用多说。如果只是按客户要求下单,然后撒手不管,那么单子大可以直接透过销售助理下到公司仓库,省去中间环节,相信出错的机率会更小一些。可是各位认为这样的安排可行吗?”
负责全国各个片区的七八个销售经理全都不吭声,叶知秋扫他们一眼:“小刘的错误很明显,她粗心,而且缺乏主动配合的jīng神,相关的处罚肯定免不了。同时我也检讨我自己,这次是我头次放权她独立处理发货,虽然该jiāo代清楚的我已经jiāo代了,不过我的确没想到,各位已经习惯由我来做最终步骤的审定,通通放弃了对于自己客户发货的核对这一环。从今天开始,大家对照销售工作制度,对自己的工作做一个认真思考,哪些是应该做而没有做到的,我希望能有一个明确的认识。而且以后,我不会事必躬亲,大家各司其职,请不要指望我会替每个人收拾残局。”
这算她头一次语气接近于严厉了,没一个人再说什么。等她宣布散会,大家默默走出去,小刘一脸沮丧留到最后,将报销的单据给她签字。她倒有点好笑:“这个表qíng,是不服气吗?”
“不是呀叶总。”小刘眨巴着眼睛忍泪,“我服气,我就是恨他们合伙欺负我等着看我笑话。”
“欺负?”叶知秋失笑,“你不是小孩子了,跟你在一起工作的也都是成年人。工作出错可以说是正常现象,但你这次犯的错,是属于可以避免的那一种。你的职责是配合销售经理的工作,如果认为他们都在欺负你,那还怎么配合。”
小刘噘了嘴不做声,叶知秋摇摇头:“我看了一下你的履历,在这里上班之前,你在沈总的房地产公司做前台和销售各不到两个月,如果你珍惜手里这份工作,那么你需要反省你的工作态度和与同事相处的方式,出去做事吧,
叶知秋起身走到窗前,外面是四四方方的厂房,并没什么风景。她只是伸个懒腰,舒展一下身体。今天的发作,其实并不只为小刘这件事。信和的销售经理好几个都跟了刘玉苹多年,自恃资历,阳奉yīn违,非常懒散,随意xing极qiáng。那个周经理据说一直认为自己会坐上销售总监的位置,对她自然有隐隐敌意。她已经替他们收拾残局不止一次两次。新的工作制度早就制订下去,但他们的改进有限。她决心不再把自己的jīng力耗在这些事务xing的工作里面,只能正面讲清楚,这些人的反应她看在眼里,当然不会相信一次发作能让他们转xing,预料这也是个不轻松的过程。但她要解脱自己,就必须拉下脸来了。
周六下午,叶知秋去江南跟那边一家商场经理协调将要到来的销售打折活动,然后顺带回家看父母兼混一餐好吃的。父母看到她当然开心,妈妈连忙出去买菜,爸爸看着她却yù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了:“秋秋,下个周六就不要回来了。”
叶知秋心里还在盘算商场那一套复杂得云山雾罩的返券计划,听了这话茫然,父母一向只恨她不能天天回家,几时叫过她不回的。可是她马上醒悟过来,下周六正是方文静预告的她和范安民的婚期,可能会到这边来有一个过场,虽然厂区宿舍很大,可是父亲当然不想她回来碰上尴尬。
然而父母的尴尬呢?住宿舍区,就意味着没秘密可言,她的婚变大概早传遍邻里了。她回家少,可以耳不听为净,却不知道父母已经听了多少闲话。到了周六,他们可能只好选择在那一天闭门不出吧。她暗骂自己的迟钝:“爸,我知道,我出去一会,马上回家。”
她急匆匆拿了包出门,到离家最近的一个旅行社,拿到他们的旅行安排,仔细挑选,报了下周四出发的烟花三月江南行的双人行程,划卡jiāo了全款,然后回家。
走到门口,只听妈妈已经买菜回来,正在责怪爸爸:“你又跟秋秋乱说什么呀,你是想把自己女儿bī得再也不回家对不对。”
她开了防盗门进去,笑着说:“我凭什么不回家呀,一回家我就可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多好。”
父母看她表qíng自若,放了心。妈妈正要进厨房,她将旅行安排和收据递过去:“爸爸妈妈,下周四出发,七天行程,号称专门针对中老年人安排的夕阳红团,我觉得行程设计得不错,也不会赶时间太累,去好好玩玩吧。”
父母各自诧异,jiāo换一个眼神,爸爸皱眉:“花这个钱gān什么?làng费。”
“你们好多年没一块旅行了好不好?等明年我拿了假期,一定陪你们出国玩一趟。这个价格不贵,现在也是江南最好的季节。要等五一假期,肯定人多而且涨价。而且我已经全款jiāo了,人家不会退,你们不去,那才是làng费。”
妈妈当然知道女儿的心思,瞪她爸爸一眼:“去,女儿请我们出去玩,我们为什么不去。”说着眼圈却已经红了,她实在心疼自己懂事的女儿,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她。
叶知秋只做不见,探头看一下装菜的购物袋:“茼蒿,藕,我最喜欢了,妈妈,快点做饭,待会我和小笛约好了有事呢。”
妈妈答应着,却没动:“秋秋,你爸爸的同学,说想给你介绍一个男朋友,是公务员,要不约个时间见下面吧。”
叶知秋吃惊,只能支吾:“过段时间再说吧,现在真没时间。”
爸爸板着脸说:“再忙也不能把自己拖成老姑娘吧,可别跟我说是因为那小子,我女儿不能这么没出息。”
叶知秋无可奈何:“其实不结婚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我不想为了嫁人去和一个男人见面。”看到父母同时大惊失色瞪向自己,她知道这话说得着实失策,只好笑着说:“别别,我就随便一说,别当真,做饭吧妈,见面的事放放再说好了。”
吃过午饭以后,她的胃得到了足够安慰,心qíng却说不上轻松,和父母道别,一路想着心事出门,发愁要怎么搪塞掉和公务员的见面。不要说已经和许至恒在jiāo往,就算生活一片空白,她也真没心qíng跟人去做这种以结婚为目的的见面。可是父母对她的期待当然仍然是能有个美满婚姻,她实在不想再伤他们的心。
不知不觉走到轮渡码头,她吃了一惊,可是又一想,不肯进自己买下的房子,已经够别扭了,居然连轮渡也回避,还真应了父亲下的“没出息”那个评语,看看时间,差不多快开船了。她走到售票窗口买了票,疾步走下台阶,正赶上工作人员已经准备解缆绳,她赶忙跨过去上了轮渡,huáng昏时分人不算少,她找个靠栏杆的位置坐下。轮渡徐徐驶离码头,江风扑面而来,江上有不知名的水鸟盘旋飞翔着,顿时让人心怀一畅。
她想,这样长久地自我介怀,来得十分无谓。往事就是往事,如果不美好了,最好还是丢开。如果自己都放不下,让父母又怎么能坦然。
许至恒打来电话,只听话筒里传来汽笛长鸣声:“不会又在江边chuī风发呆吧。”
“坐轮渡过江呢,风chuī得真舒服。酒会开得怎么样了?”
“领导发言总算完了,现在是园区企业代表发言,真是冗长呀。”
许至恒正在酒店参加开发区举办纪念成立五周年招待酒会,来宾如云,但确实挺乏味。刚才上台发言的是于穆成,他的公司是第一批入驻的企业,又兼了汽配公司这边的副董事长,只好上去捧场,代表企业感谢各路领导。他发言简短,很快就结束了。
这时主持人介绍下一个发言的是曾诚,并称索美是首家落户开发区的荣获“中国名牌”称号的企业,又是本地时尚行业的领军企业,对于开发区下一步拓展创意产业聚集发展有示范作用。叶知秋听到手机中传来曾诚的名字,不禁一怔。
“你的前任老板现在上台发言了。”
叶知秋在索美工作时就知道他在开发区拿了地准备做服装工业园,好象还有二期项目:“我要上岸了,先去和辛笛碰面。”
“好,酒会完了以后我马上过来接你。”许至恒看见李思碧正向自己袅袅婷婷走来,收起手机。
李思碧穿着rǔ白色的套装,看上去既gān练又妩媚:“至恒你好。”
“你好,思碧,过来做报道吗?”
“是呀,还是配合管委会的那个宣传系列。至恒你太不给面子了,居然把我的采访大纲搪塞到浙江那边就没有下文了。”
“对不起,可能董事长忙没顾上看吧,”许至恒向回到台下的于穆成示意,“这位于先生是副董事长,他的看法也是不宜过多宣传,所以真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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