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繁花相送_青衫落拓【完结】(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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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去哪里?”

  “不知道。一直往前开好不好?”

  戴维凡笑了,“那我直接上出城高速吧。这个样子有点儿像是私奔了。”

  “不错,月白风清,不冷不热,确实是个适合私奔的天气。”她动了点儿淘气的念头,“你看我们私奔去哪儿比较好?”

  “哪儿都可以,只要是和你。”戴维凡回答得十分慡快。

  辛笛靠到椅背上大笑起来,“如果你稍微考虑一下再说出来,会显得有诚意得多,可你答应得没有一点儿挣扎。我改主意了。不上高速,我们就沿滨江路走走吧。江边的风chuī得真舒服。”

  戴维凡将车开到江滩公园接近出城的地方停下,两人下车。这里十分安静,四下无人,江风浩dàng,chuī得辛笛身上套着的大衬衫飘飘拂拂。戴维凡从她身后抱住她,“我稍微考虑了一下,好像每次吻过你以后,你会比较好说话一些。”

  不等她开口,他的嘴唇灼热地烙在她脖子上。接下来是一个接一个绵密的吻。她不记得她是怎么在他怀中转身,不记得她的胳膊怎么绕上了他的腰,忘qíng地回应着。

  第十七章心的缺口

  以满不在乎的姿态处理完所有身外之物并不难,然而处理回忆跟过去总是不容易的。她将头伏到膝盖上,一时恨不能就地躺倒睡上一觉才好。

  路非看着辛辰头也不回地匆匆走进院子以后,回到自己车上,看看时间,还是打了纪若栎的手机。那边纪若栎隔了好一会儿才接了电话。

  “若栎,睡了没有?”

  纪若栎轻声一笑,“你觉得我能睡得着吗?”

  “那下来坐坐吧。我去你住的酒店二楼酒吧等你。”

  纪若栎住在江边一家五星级酒店,二楼酒吧整个南面全是面江的落地长窗,可以远眺江滩。路非过去以后,叫了一杯加冰威士忌,独坐了好一会儿,纪若栎才下来。她穿着灰色上衣和同色的松身阔腿长裤,长发随意披在肩头。路非起身替她拉开椅子让她坐下,“想喝点儿什么?”

  “跟你一样吧。”纪若栎意兴索然地说。服务生送上酒,她也并没喝,只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幕下的长江。

  她已经在这间酒店住了好多天。二十六楼的大chuáng房,拉开窗帘便是所谓的无敌江景,然而孤寂地对着日出日落、月隐月现下奔腾的浊huáng江水,她并没有观赏的兴致。她也不喜欢在这个喧闹得没有章法的城市乱逛。多半时间,她都是抱着胳膊站在窗前,茫然远眺,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

  “十年前的夏天,这个城市遇到了据说百年一遇的洪水。江水涨到让所有人吃惊的高度,部队被调来参加防汛。”路非指一下滨江路的对面,“我和本地好多人一样,过来看江面差不多与路面持平的奇观,当时站在那个地方。那会儿还有没这间酒店,也没有修江滩公园。”

  纪若栎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些,“你会和其他人一样参加看热闹吗?我有点儿不相信。”

  “我过来看了,而且发现,有时赶一下热闹场合,也是很开心的一件事。”

  当然,以他的xing格不会去,可是嘟着嘴一定要去的那个人是辛辰。大雨刚停,城市的渍水缓缓退去,满地láng藉。她感冒刚好,摇着他的手撒娇,“就去看一眼:我同学说站在马路上就能看到轮船浮在眼前。”他怎么可能拒绝她?

  防汛形势十分严峻。不停紧张搬运糙垫沙包等防洪装备的人流车流,与一路之满指指点点的市民形成了鲜明对比。路非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混杂在这种无所事事的人群之中:想到父亲这段时间该会如何殚jīng竭虑,不禁忧心。然而侧头看着两眼亮晶晶呈易兴奋地掂起脚尖望向江面的辛辰,他的心却莫名一松,将她抱起来举高一点儿,让她看得更清楚一些。

  路非脸上因回忆而起的若有若无的笑意刺痛了纪若栎。她牵动嘴角,讥诮地也笑了,“记得那年旧金山那边举办号称规模最大的国庆日焰火晚会,所有同学都去了,只有你不愿意去。”

  “那不一样啊,那时别人的节日罢了。”

  “所以你的这个开心好像不止于看了一场百年一遇的奇观吧。”

  “你批评过我,说我从来把自己包裹得严实,从来没主动对你说起过去。“路非坦然看向纪若栎,”对不起,若栎。不是我存心隐瞒什么,只是你这么聪明,自然也能看得出,我所有不愿意放弃的回忆,不管是快乐的,还是痛苦的,都与一个人有关系。我没办法把这些和别人分享。”

  “我聪明吗?我看我迟钝得可以,才会陷进对你的感qíng里不能自拔。可是又迟钝得不够彻底,才骗不了自己继续下去。”纪若栎只能自嘲。

  “我们都法骗自己,若栎,我试过自欺,以为我能和其他人一样,让过去的事过去,接受生活的安排,做一份驾轻就熟的工作,忙碌得恰到好外,既有坐在重要位置的感觉,又不至于耗尽心力,然后和一个宽容体贴的女孩子结婚,享受通常意义的幸福。可是我错了。就算没有和她再次相遇,我的心总有一个缺口。我自己没有幸福感,更不可能带给你幸福。我很抱歉耽误了你这么久。”

  纪若栎没法再维持那点儿不知是对人还是对已的嘲讽了。路非从来诚恳,但他的诚恳从来都是有所保留的。眼前面前总是内敛的男人突然放弃一向的克制态度,在她面前luǒ露他关于往昔回忆的小小神往、痛楚与无奈,她不能不意识到,这个坦白提前所未有的姿态,似乎代表他已经放下了所有不确定,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了。她只能将一个叹息硬生生咽了回去。

  “三个月前从美国回来以后,你就开始不断跟我说抱歉对不起。算了,我们留点儿以后见面的余地,路非。我已经请姐姐的秘书给我订了明天回北京的机票。”纪若栎拿起酒杯浅啜一口,凝视着他,“谢谢你没有流露出如释重负的表qíng。”

  这是路非想要的结束,但他当然没法释然。他沉默片刻,“我明天过来送你去机场。”

  第二天,路非接了纪若栎,开车到机场。一路上两人都保持着沉默。走进航站楼,路非蓦地停住脚步——辛辰与林乐清正坐在一侧休息区,都穿着灰色T恤和牛仔裤,意态悠闲地聊着天,身边搁着大大小小几个行李箱包。

  路非放下纪若栎的行李箱,说声“对不起”,匆匆过去。

  “小辰.你准备去哪里?”他一手按在辛辰肩上,声音压抑而低沉。

  辛辰只觉得肩头突然重重一沉,莫名其妙地抬头看着他,还没来得及回答,林乐清便笑着说:“路非,你好。合欢是来送我的。”

  路非的神qíng放松下来,徐徐收回手,停了一会儿才说:“我也是来送人的,清,你要回美国吗?”

  “是的。我快开学了,不能再赖着不走了。”

  路非点点头,“一路顺风,乐清。我先失陪。”

  辛辰不经意抬头,看到不远处站着的纪若栎,架着副大墨镜,看不出表qíng地对着她这边。路非走过去,与她说了几句什么,拎起她身边的行李箱,两人一同走向换登机牌的柜台。

  林乐清笑道:“他真是紧张你。你吓到他了。他肯定以为你打算不声不响玩失踪,甚至更槽糕,是跟我私奔。”

  辛辰哭笑不得,“我哪有那个雅兴。我要有一点儿拐带你私奔的意思,你爸爸敢放我一个人来送你吗?哎,对了,你跟你爸说话的口气还那么生硬。”

  刚才辛辰与林乐清在他家楼下碰面。林乐清坚持拒绝他父亲林跃庆开车送他,一边拦出租车,一边说:“你上去吧。到了我给你打电话。”一点儿没有依依惜别之qíng。林跃庆只好叮嘱他路上注意,跟他和辛辰说了再见。

  三年前在西安住院时,辛辰就诧异过,看着xing格那么开朗随和的林乐清,对赶去照顾他的父亲却十分冷淡,两个人时常半天说不上一句话。

  林乐清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笑着摇头,“你现在看到的还好。他以前对不起我妈妈。我十五岁的时候,妈妈和他离了婚,带着我和妹妹移民加拿大。后来他年年去看我们,我始终不爱理他。”

  “过去的事就算了。我觉得他很紧张你才是真的。”

  “是呀,我们被从秦岭抬下去的时候,你昏迷了,我可醒着。看到他胡子拉碴扑过来的样子,好像老了好多,我就想,我跟他怄气的时间也太长了点儿。我妈都不怪他了,妹妹更是和他亲热,只有我,不知道放不下什么,端了那么久。”林乐清叹口气,“慢慢我们算是恢复邦jiāo了。不然这次回来,我也不可能住他这边。不过总是离亲热还差了老远,怎么想弥补也只能这样。”

  辛辰与自己的父亲关系一直亲密,可是她有一个从来没有开始、大概更没有可能修复的母女关系,当然理解林乐清的心qíng,“顺其自然吧。有些事qíng大概错过就是错过了。”

  “不说这个了。合欢,你有没有一点儿舍不得我?”林乐清眼睛里闪动着调皮的笑意。

  辛辰也笑了,“你有点儿正经好不好?乖乖回去当个好学生,好好念书。我们明年再见。”

  “明年我就毕业了,打算回国来工作。初步和我父母谈了一下,他们也支付我。”林乐清懒洋洋地伸展着他的长腿,“看目前的qíng形,国内建筑设计的发展空间还是很大的。”

  这是林乐清头一次对辛辰谈及与他学业前途有关的话题。辛辰点点头,“你打算去哪个城市?”

  “我想先看看你的安排。”

  林乐清语气轻松,然而乌黑清亮的眼睛凝视着她,那份真挚无可置疑。辛辰看着他,同样认真地说:“乐清,请你选择你最想要的生活,不要急着给自己限定一个前提,好吗?”

  林乐清摇头,“你现在似乎想和每个人划出一条界线,合欢。不把别人当成你决定去向的理由,也不愿意成为别人做出决定的前提。难道你以后准备永远和这个世界保持距离吗?”

  辛辰怔了一下,“我没活到那么超脱的地步啊。”

  “那不是超脱,那是一种自我隔离。你会错过很多的。我不希望你那样生活。”

  辛辰勉qiáng一笑,“我明白。也许离开这个城市,我有机会彻底摆脱一些事,能更轻松和人相处。”

  “那你记着,我已经提前跟你预约了,不管将来你准备生活在哪儿,至少我能从和你一块儿去徒步的朋友做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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