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繁花相送_青衫落拓【完结】(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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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烦恼了,客户看不出来模特的专业程度,认真的是看服装,不认真的看到满台美女也没别的想法了。”

  辛笛心不在焉摇摇头:“不过是一场订货xing质的秋冬装发布罢了,我也没指望超模来走秀。”

  “说实话,这一季的服装不大象你的设计风格了。”

  辛笛吃惊,戴维凡恰恰说中了她的部分心事,她虽然有很多理由不喜欢这家伙,但知道他学的也是与设计相关的专业,加上做了很长时间兼职模特,又长期做服装企业生意,看各类展会发布会很多,见识还是有的。

  她的烦恼当然不止于模特的不在状态,她不会拿本地模特与国内知名经纪公司的大牌去做没意义的比较,就算不满意也能忍了。不过刚才站在T台下,看样衣穿到模特身上,觉得这一季的秋冬装有太多妥协,向市场妥协、向老板的整体发展思路妥协、向另一个香港设计总监阿KEN妥协,出来的效果与她的设计初衷已经不是一回事了。

  她在本地业界出了名的qiáng势老板曾诚手下做了六年多设计,清楚知道任职企业的设计师如同带着镣铐跳舞,个人发挥空间始终是受制约的,可是如此无奈又无力的感觉却是头次这么qiáng烈。

  她有点心灰意冷地说:“也许我最终只能变得没有风格可言了。”

  戴维凡没想到自己的评论居然会打击到一向自信的辛笛:“喂,我不是批评你,我只是说你的风格有变化。”

  辛笛想着自己的心事不吭声,戴维凡只好状似闲聊地接着说:“刚才在外面吃饭,碰到你那个青梅竹马了。”辛笛要想一想才知道他指的是谁,只“哦”了一声,并不接腔,“他和你堂妹辛辰在一块。”

  辛笛又“哦”了一声,仍然怔怔出神。

  “喂,你别太在意,只是一块吃餐饭罢了,说起来他和辛辰也应该是青梅竹马吧。”在戴维凡看来,路非和辛笛看起来关系要密切得多,不论是机场握住她的手对她温柔微笑,还是一手虚虚揽住她给她撑伞;而和辛辰,则明显保持着距离,没有任何身体上的接触。但是,路非看向辛辰的那个眼神包含的内容实在太丰富微妙,给他说不出的感觉。

  辛笛茫然,随即明白戴维凡这番没头没脑的话是什么意思了,不由得起了一点玩心,放下咖啡,看着不远处幽幽地说:“那不一样啊,辛辰14岁才认识他。”

  “这种事没有先来后到可言。”

  “我小时候还以为,长大以后肯定会嫁给他。”

  戴维凡嗤之以鼻:“小时候至少有半个班的女生说长大以后要嫁我,她们要都当真了,我就好真的去死了。”

  这个典型的戴维凡式自大劲一下惹烦了辛笛,她恼火地瞪他一眼,懒得玩下去了,站起了身:“果然年幼无知很害人。”

  戴维凡尴尬地看着她头也不回走进多功能厅,他确实没有安慰人的经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作者有话要说:哎,新文好冷啊,比天气冷完全是打击我更新的积极xing嘛--------------------6月3日,本章已修

  第三章

  辛笛准备进电梯下楼,戴维凡追上来:“这是你的吧。”

  他手里拎的大号收纳箱,正是她的私人物品。辛笛暗叫一声“好险”,她一向丢三拉四,这箱子里面全是她多年屯积的各类备用配饰,并不见得值钱,可是积攒不易,做发布会时往往能派上大用场,丢了就太可惜了,连忙伸手去接。

  “不早了,我送你吧。”戴维凡拎着箱子,和她并行,有点低声下气地说:“刚才对不起,我也就是顺口一说。”

  辛笛好不茫然,她容易生气,可是也很容易转头就忘。彩排完了指挥助手将模特脱下来的衣服一一归置,按编号挂好,再送去预订好的房间,已经累了个半仰,只想早点回家休息,心里盘旋的仍然是自己的服装风格问题,根本不记得他顺口说了什么。

  出酒店上了车,戴维凡字斟句酌地说:“其实感qíng这个东西说不清,不能qiáng求。”

  辛笛这才意识到,敢qíng戴维凡想安慰她,顿时又起了恶作剧的念头:“你以前暗恋过别人没有?”

  戴维凡点头:“有啊。”

  辛笛本以为他会照例很臭屁地说“向来只有人暗恋我”之类的话,已经准备好了挖苦的话,倒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不免动了好奇之心:“表白没有?得逞没有?”

  “没来得及表白她就嫁人了,不过据说,我表白了也白搭,照样得逞不了。”

  他这么坦白,辛笛好笑:“好了,我平衡了,人生都有脑袋被门夹过的时候,就这么回事。”

  她一派轻松,戴维凡松了口气,觉得果然洒脱的女孩子表现是不一样。

  辛笛住的地方位于旧时租界区一个不算大的院落内,院内生着两株高大的合欢树,此时已经过了花期,夜幕下伞形树冠舒展着,叶子如同含羞糙般闭合,姿态十分优美。

  迎面一排三层楼老房子,西式风格建筑,高低错落的屋顶,上面还竖着烟囱,临街一面全是长长窄窄上方拱形的窗子,全不是时下千篇一律的塑钢窗,而是旧式木制窗框,红色的窗棂。虽然随处挂着的空调室外机显得与红砖外立面不够协调,从外观看也有点破败,可是仍然颇有异域qíng调。

  戴维凡停好车,开后座门去拿收纳箱,这时合欢树下yīn影中站立的一个男人走了过来,路灯光照在他脸上,正是路非:“小笛,怎么才回,打你电话也不接?”

  “音乐太吵,没听到。”辛笛伸手接过箱子,对戴维凡说,“谢谢你了,再见。”

  戴维凡只见她很是熟不拘礼地转手将箱子递给了路非,不由得有些无明火起,不过自知不够jiāoqíng再说什么了,只想,难道辛笛真的被所谓的暗恋加重逢冲昏了头,宁可默认这男人周旋在她和她堂妹之间吗?这样子的话,脑袋未免被门夹得太狠了点吧。

  这关你什么事?这天晚上,他再一次这样对自己说。

  可是——

  没有可是了,他有点粗bào地打断自己,闷声说了“再见”,上车一个掉头,很快地擦着两人而过,驶出了院子。

  一向镇定的路非对这个突兀的速度也现出了一点诧异,好笑地摇头:“你男朋友吗?小笛,让他别误会。”

  “有什么好误会的,普通朋友。”辛笛捂嘴打呵欠,“这么晚了,什么事啊路非?”

  “小辰让我把她从西藏带回来的挂毯给你。”他开自己车的后备箱,取出挂毯,“我送上去吧,有点沉。”

  辛笛也不客气,在前面带路,上几步台阶,进了光线昏暗的门廊,出现在眼前的是老式木扶手楼梯,明显有点年久失于维护。可是楼梯踏步居然是墨绿色大理石,又透着几分旧时的豪奢气氛。

  上到二楼,辛笛拿钥匙开门。这套两居室是辛笛妈妈单位的老宿舍,他们一家人曾在这里住了很长时间,后来她父亲分到了公务员小区一套光线明亮、结构合理的房子,父母搬去那边,辛笛却坚决要求留在这里独住。好在两个地方相距不远,而这边周围很多政府机关,治安良好,父母也就答应了。

  这里户型以现代的眼光看不够实用,客厅偏小,厨房卫生间光线很暗。可是室内高高的空间,带点斑驳苍桑痕迹的木地板,配上辛笛特意淘的旧式木制家俱、用了近二十年的深枣红色丝绒沙发,到处都透着时间感,带着沉郁的味道。

  辛笛展开挂毯,她是识货之人,一摸质地就知道是纯羊毛手工制成,色调复杂而jīng美,正是她喜欢的抽象图案,而不是具体的宫殿人物飞鸟走shòu之类:“辰子眼光还是不错的,每回淘回来的东西都很对我胃口。上次去新疆买回来的披肩太漂亮了,弄得我都想去一趟。对了,你们今天谈得怎么样?”

  路非苦笑:“她根本什么也没说,我不知道她怎么会变得这么沉默。我走以后发生后了什么事吗?”

  “你走以后?”辛笛皱眉回忆,她对自己在除服装设计以外的某一部分记忆力很没信心,可是路非走的那一年对她是有意义的。那年chūn天,她读大三,21岁,得到了学生时代最重要的一个奖项:全国新锐服装设计大赛的一等奖,一战成名,头次奔赴外地领奖,但觉世事没有什么不可能,对未来充满计划和信心;那年夏天,路非22岁,大学毕业去美国留学;那年初秋,辛辰快18岁,上了大学。

  “你走之前倒是有很多事,可是你都知道啊。那以后,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的。不过……”

  辛笛迟疑,当然肯定还是发生了一些事。正是从上大学那时开始,辛辰不声不响地有了变化,从多少让人有点头疼的准问题少女成了一个安静的女孩子。她的大学远比中学来得平静,毕业后虽然没有按辛笛父亲的安排当个踏实的上班族,而是换了几个职业后彻底成了自由职业者,可是她工作努力是无疑的,生活更是静如止水,再没惹出什么是非。

  辛辰从初中直到大学,一直追求者众,而且换过不少男朋友,大妈李馨对这一点十分看不顺眼,疼她的大伯也颇不以为然,时常教训她,她总是喏喏连声,却并没多少改正的表现。大学毕业以后,她突然修身养xing,妥当而理智地处理着与每个追求者的关系,轻易不与人出去,最让辛笛诧异的是,她接受大伯安排的相亲,与他旧同事的儿子冯以安见面,后来jiāo往起来,着实让辛笛不解:“你才刚过23岁呀辰子,就肯接受相亲了吗?”

  辛辰却只耸耸肩:“总是要jiāo男朋友的,这人是大伯介绍的,还可以省得大伯总cao心我。”

  这个回答让辛笛简直无话可说,只能上上下下打量堂妹,可她分明没一点敷衍的意思。

  后来辛笛碰到过他们几次,相互做了介绍。冯以安看上去还不错,相貌斯文清秀,一举一动都透着教养与得体,身家清白,与朋友合开公司,总是标准的白领装扮,爱好摄影,无不良嗜好,对辛辰照顾有加。

  两人维持了一年多的关系,辛开明与冯以安的父亲碰面时,甚至开玩笑地谈到两个孩子结婚的可能xing。他们却在两个月前突然分了手,尽管有些出人意料,可还算心平气和,并没弄得不愉快。

  她平时过着称得上循规蹈矩深居简出的日子,唯一可能算得上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也不过是有个稍微不寻常点的爱好,经常参加徒步纵山,每年会去偏僻荒凉的地方旅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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