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繁花相送_青衫落拓【完结】(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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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应该做的事我都做了,所有不应该做的事我都尽力避免,可是,那好像只让我活得正确,并不能让我快乐。”

  “这叫什么话?”

  他只笑着拉住母亲的手,“妈,我以前让你cao心过吗?”

  “那倒是没有。只是开明的侄女出现后,你变了,不然不会gān出取消婚约那种事,更不要说这次差点儿送命。”

  “没那么严重。而且上次我就跟您说了,我做的那些事,跟小辰没有关系。她现在独立生活能力很qiáng,把自己照顾得很好,要知道我去找她,说不定反而会嫌烦。”

  “她都没来看你,你说你这是为了什么?”母亲到底是心疼他的,看着他的腿,眼中有了泪光。

  “不用让她知道。”他当然拒绝拿自己的伤势来挟持她。

  他母亲摇头,知道再说什么也是枉然了,“你这孩子,从小理智,我总当你不会做傻事,唉…”

  他微笑不语,心里想的却是,一个一直理智生活的人,有时做了理智以外的傻事,内心才能平静喜悦。

  路非只觉得凉凉的指尖顺着伤痕抚到足踩处停住,她俯着身,他看不清她的表qíng,却能感受到她指尖的轻微颤抖。他拉起她,将她重新抱进怀里,她伸手环抱住他的腰。

  “你要是因为这个原因出了挽回不了的事,”想到这个可能,辛辰禁不住打个寒噤,“你让我怎么办,我会永远也不原谅你。”

  “只是一个意外,别想太多了。我并没有把自己弄残让你永远记住我的打算,如果不是天气和路况太恶劣,根本不会出事。”

  她低声问:“你gān吗那么傻,非要跑去找我?不过是jiāo通通讯暂时中断,我又不失陷进了无人区。再等几天,我不是好好地出来了吗?”

  “我不能等阿。你最后一个电话之说你要赶往一个偏僻的镇子,我仔细看了地图\天气预报,不能确定你是已经平安到达了,还是被困在路上。而且,”他停一下,轻轻抚摸她的背,“那会儿你的生日也快到了。”

  辛辰又恼火了,努力控制着自己,“这算什么理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向来不在乎过生日,一个生日有什么大不了的,值得你冒那个险。”

  他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我错过了你太多了,小尘,不能再让你一个人困在雪地里过那个生日。不过我还是粗过了,有些事,真不能qiáng求。”

  路非声音中隐约的苍凉之意让辛辰默然。

  那一天、她正在小村子里.意识到生日悄然来临.对着火盆中红红的炭火,回想十二年里他们在一起和错过的日子,带着仿徨和不确定,火光将她的脸映得透出微红。她却一点儿没想到、他被困在离她只有十多公里的山沟中。

  小时候.爷爷奶奶和父亲自会在她生日这一天给她买来礼物,父亲还几次带她去最好的酒店吃蛋糕庆祝。然而十四岁之后,她对这个日子突然变得淡漠。路非头一次提到她生日时、她马上联想到他听到哪天是她生日时的qíng景,顿时脸色苍白。

  那个隔着盛夏午后阳光与她对视的女人,叫她辛辰,一一说着她的出生日期、她出生那天的天气、她的体皿、她的血型、她右边脚心的红痣?试图叫她信服。

  其实她并不裕要那些佐证,当那个女人凝视着她,说“我是你妈妈”时,她就明白,那句话是真的。

  那句话也让她终于知道、再怎么快乐轻松,她与其他孩子也是不一样的。在那之前,她在大伯家住着,看到大妈夜夜进来给堂姐辛笛盖好被子,多少有点儿莫名的羡慕。

  母亲从她出生时就不存在,她的生活有一个隐形的缺口;而母亲又在一个夏日突然出现、然后无声无息消失,留给她的只是从此纠缠不去的睡眠障碍。那个缺口变得明晃晃、再也不能忽略不计了。

  她不去想那些,对路非摇头.“我不要过生日。带我去看电影吧,出去玩,只是不要提生日、不要蛋糕、不要蜡烛、不要礼物.通通不要!”

  路非竟然马上理解了她,怜爱地摸她的头发,轻轻点头。他再没对她提过生日。但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这一天,他总会挤出时间,赶到她身边陪她度过。

  他尽力纵容呵护粉她偶然流露的脆弱,可是他又怎么能知道,她的不安全感一直在放大。

  父亲被人指控时,她亲眼看到检察机关将他带走接受调查.哪怕被大伯抱住安慰也没办法止住她狂乱的恐惧。她只怕又一个缺口出现然后扩大,自己的生活分崩离析,再也无法拼凑完整。

  到路非离开时,她的所有反应全是绝望。蛮横地不肯放手,狠狠的挥起利爪抓住他的心,只希望让他尝到与自己一样的痛。

  可是再怎么样,他也离开了。

  的确有些事是注定没法qiáng求的。她只能学会面对自己带着缺口的生活,一点点修补,一点点长大。

  别人无法代替她经历这个过程。

  终于她能平静看待一切了。生日对她来讲,变得只是寻常日子,也许yīn郁,寒冷;也许会有一点儿久违的阳光;也许与她出生那天一样,下着小小的雪——都没有关系,只是漫长冬季中的一天。不管是在自己出生长大的城市,还是在偏远乡村简陋的屋子里,不管身边有没有他,她都能接受又长大了一岁。

  然而,隔了这么长的时间,他仍然记得,这一天对她有别样的含义。就像她始终记得,他在她十四岁那年给她的第一个拥抱。

  阳光透过屋顶的遮阳帘斜斜照she进来,光束中有无数细小灰尘飞舞。天地不过是万物逆旅,光yīn送走百代过客,浮生若梦,为欢几何?生于这尘世人海,每个人又何尝不像尘埃在阳光中浮沉。

  沙子会从指fèng中慢慢渗出,回忆会在心底一点点沉淀,可是,毕竟还有一些东西留了下来。

  他们所求的,大概不过是和时间抗衡,努力将无qíng的岁月流逝试图冲刷带走的那段感qíng固执地握在掌心。

  阳光室正对着院子,满眼的姹紫嫣红,繁花似锦,扑面而来。辛辰看着阳光室内一角摆放的那盆文竹,“好像又长高了。以前在我那儿时,别人都不相信文竹能长这么高。”

  “物业的园艺师傅也说他头一次看到长得超过一米的文竹。”

  辛辰看向面前的棋盘,伸手拿起其中的黑象,触摸角上那个小小凹痕,“你和吕师傅的孙子抢象棋吗?”

  “那天我下楼去,买了变形金刚和他jiāo换,他明显更喜欢我的礼物。”

  辛辰凝视她曾无数次摩挲的棋子,微微笑了,将它放回原位。

  “坐在这里看花真不错。”

  “对,我喜欢这个设计,冬天这里还能当温室花房用。我现在算一个不错的园丁了,把你留下的花都照管得不错。看见院子里这棵树没有?”

  “合欢树,我很喜欢。”

  “我也喜欢。我特意从林场挑了一棵移种过来,下个月应该就会开花。从chūn天到现在,看着这些花一样样开放,好像你始终就在我身边。”

  “路非。我不是那个抱着合欢树摇的调皮小女孩了。”

  “我知道,小辰。”

  “如果你觉得,你能接受一个对感qíng不能确定,总是心怀犹疑的女朋友,我们试下重新开始吧。”

  “好。”

  尾声爱之喜悦

  (站在带着寒意的瑟瑟风中,听着这首充满快乐、喜悦与làng漫的曲子,他不能不想起生命中逝去的那个和煦chūn日、那个明媚笑容。)

  “对了,路非,你还保留着那个信封吗?”

  辛辰现在正与林乐清在捷克旅行。每天例行会在差不多的时间打电话给路非,临到快说再见了,她突然这样问。

  路非知道辛辰说的是什么,那个写有辛辰母亲地址的信封,已经被他收藏十二年之久。

  “当然留着,怎么忽然想起这个?”

  辛辰沉默一下,笑了,“也许是因为捷克与奥地利紧邻,也许,”她的声音从手机听筒中低低传来,“是因为那天你对我说的话。”

  她同意与路非重新开始,但仍然坚持留在北京工作。她的理由很简单,“工作做得还算顺手,总得有头有尾做一段时间。我再这么甩手一走了之,真是在哪儿都没信用了。”

  路非承认她说得有理,但同时清楚,这至少不是她不愿意回来的最重要理由。她保持着谨慎的态度,不肯走得过快,他能理解,也愿意享受与她重新接近的过程。

  他提出周末过去看她,她连连说不,“你的腿目前出差都不合适,还是等我抽时间回来。”

  她的确兑现许诺,在一个周六的早上回来,直接到他的住处,给了他一个大惊喜。可惜他手机响个不停,晚上还有应酬必须出去,到深夜带着倦意回来时,辛辰已经躺在chuáng上睡着了。

  他坐在chuáng边久久看着她的沉静安详的面孔,觉得歉疚,而第二天她醒来时的若无其事,更让他不安。北北手打,来自橘、园论坛。

  投资公司业务拓展顺利,当路非的工作日益繁重。他慢慢可以丢掉手杖后,马上接手了一个去北京出差的工作。腿上的钢钉在过安检时发出异响,工作人员免不了要出动手持金属探测仪对他上下探测,甚至手工人身检查。他一向有洁癖,回避与陌生人的身体接触,但也只好忍受这个过程。

  辛辰看到他时时开心的,可他提到他姐姐路是这会儿也在北京公gān,有意约了姐姐一块儿吃饭,她就迟疑了,停了一会儿才说:“还是下次再说吧。”

  路非不愿意bī迫她,点点头,“好,接下来我应该还会经常来这边出差。”

  “我计划下个月趁休假去一趟捷克,已经办好了签证。”

  路非有点儿为难,“下个月我得重点跟进收购湖南一家公司股份的工作,恐怕抽不出时间陪你去。”

  “不用你陪啊。我跟乐清约好了,行程、酒店、机票、车票全预定好了。”

  他不觉苦笑,揽过她,看着她清澈的眼睛,“你的计划里根本没包括我,对不对?”

  辛辰笑着摇头,坦然地说:“你过个周末都不的安宁,手机开了就不停响,出去旅行大概也惦记着工作,只会辜负景色làng费钱。”

  他承认她说的不无道理。当然,她再不是那个挽着他胳膊不肯放开的小女孩了,可是她这样理智的态度让他无法不感叹。他温和地笑,“小辰,我们这样,能算恋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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