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禁想起了曾经和宋哲的对话——
——听你的意思我好像没有七情六欲。
——你要知道当一个人在某方面特别有天赋时他在其它地方的关注就会严重降低甚至缺失,而你就是个很典型的例子,不过你并不是失缺,只是还没有遇到那种能让你从心底触动的情况而已。
他记得他当时想了想,回了句“也许吧”,而现在他看着眼前的场景,他才知道不是也许,是一定。他以前对左川泽的糜烂不在意是因为他没有亲眼见过,可现在看来他连看到这个人和别人接吻都无法容忍。
左川泽是属于他的,从生到死完完全全的只属于他一个人。
阿雅此刻就站在他身边,他通过传呼机吩咐地下室的人撤离,转头一看见黑宴一手拿着遥控器一手拿着杯子一动不动的看着楼下,他有些不明所以的看了他一眼,但紧接着便僵住了,张了张口,一个字都说不出。黑宴身上退尽了往日的和煦和温润,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yīn冷的气息,看上去极其危险,让人不敢轻易靠近,他没见过这样的黑宴,他看惯了他的柔和,现在乍一见这个样子给他带来的反差太大,让他一时间有些茫然无措,就仿佛眼前的人不是黑宴了,可他确确实实就是黑宴。
阿雅向后退了一步,顺着他的目光向下看去,只见目光触及之处最耀眼的就是那一袭火红,他不禁再次退了一步,心底苍凉一片,又是因为左川泽。
黑宴眨也不眨的看着楼下,身上的气息不觉间变得浓了起来,他看到楼下的人猛然挣开了宋哲的怀抱抬头向他望过来,那一瞬间的锐利直迫人眉睫,邪恶的气息霎那间漫延全场,杀意肆nüè!
左川泽死死看着楼上的人,向前踏出一步,体内的血液不受控制的向上翻腾,杀意让他连指尖都蒙上了一层战栗,他朝身后的人伸出手,郎驰会意的上前一步将唐刀恭敬的放在他的手里。
左川泽接了刀直直的向前走去,一直走到别墅楼下站定,近距离的看着黑宴,这个人还是没什么变化,岁月在他身上没有留下丝毫痕迹,依然是记忆里最深刻的一张脸。那些在心底沉淀的近乎已经泛huáng的画面在这个瞬间猛然涌上来,他发现竟是鲜活依旧。
他直直看着眼前的人,八年的时光在他们周围不断坍塌掉落,就仿佛他们昨夜才分开,而今早天色大亮,阳光明媚,他又回来了。这个人陪他走过了十六年,他现在依然可以感受到残存的温暖,只是他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执著了。
黑宴见他过来便从椅子上站起身,冲他晃了晃手中的遥控器,脸上恢复往日的和煦,“泽,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左川泽见到他手中的东西,身上的杀意又向上扬了一分,嘴角挑起一抹艳丽的笑,慢条斯理的道,“黑宴,是你自己下来还是我上去?”
黑宴对他身上的杀气视若无睹,温润的眼直直的看着他,说得却是,“泽,我爱你。”
他的语气和以前一样,可加了认真和温柔给人的感觉便完全变了,仿佛能直接进到人心底最弱软的地方,左川泽从未听过他这样说话,现在猛然听见瞬间便怔住了,只听这个人继续说,“很爱很爱你,我到今天才发现这一点,你跟我走吧,我这里有缓试剂,我知道你不喜欢手术台,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你了,等我把你身上的药清gān净我们就恢复以前那种简单快乐的生活,永远也不会再分开,怎么样泽,跟我走吧。”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却能让在场的人听得清清楚楚,宋哲、狄翰和阿雅的心同时一紧,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这两个人的羁绊,他们的关系太复杂,彼此对对方的执着又太深,如果将事情全部摊开说清,没人知道左川泽会做何选择。
左川泽久久的沉默着,阳光肆无忌惮的从头顶打下来,他的睫毛微敛,向上弯的弧度被阳光盖了一层薄薄的光,有些模糊不清,最顶端的一抹几乎都要融入到空气的浮尘里。
十六年前,黑宴是他生活的一切,那时他虽然没有从这个人口中听到“永远”两个字,却也曾经天真的想象过和这个人永远的生活下去。只可惜世事无常,多年的颠沛流离辗转反侧,绕了一大圈又回到原点,曾经幻想的美好就摆在眼前,现在看来却是如此可笑。
黑宴等了很久,他似乎可以看到八年的时光在他们周围快速倒转逆流,只一眨眼便能回到从前。
“你知道吗黑宴,”过了很久左川泽才慢慢开口,声音波澜不惊,“如果你这些话放在十六年前说,我一定会欣然同意,可惜……”他妖冶的眸子起了少许嘲讽的笑意,“我早已过了天真的年纪,你要是真的那么缺爱可以问你身后的人是否愿意陪你一生,我相信他一定会同意。现在,”他的眼睛一眯,杀意骤起,一字一顿道,“到底是你自己下来还是我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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