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血的匕首滑落,我猛然转向密道深处跑去!他凭什么这么做,荒谬至极,荒谬至极!!
地道是全然的黑,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无底dòng,沉重的双腿拼命地向前奔跑,耳边的风像在驱赶着自己退缩的念头。
焦乱的脚步,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膝盖和心手重重磕在了石道上,火辣麻楚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沉重的喘息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显得无序而淋漓——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要……乱了!全都乱了!席郗辰,你何其残忍——在我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将那些过往全部遗忘的时候,出现,用这样的方式,bào戾而极端地破坏!!
……我回来时只看到席郗辰靠着墙,颓靡地坐在地上,手臂搭在弯曲的膝盖处,白色衬衣在不明的光火下显的嫣红妖冶,心下一惊,跑过去抓住他的肩膀,“席郗辰!”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gān涩,“不是说要带我出去吗!那么现在是什么意思,反悔了?”我恨自己的去而复返更恨自己竟受他的影响!
清亮的双眸缓缓张开,看到我时闪过一丝晶莹,随即收敛无波,开口却是未曾有过的温柔,“……我会带你出去。”他伸出未沾有血迹的左手扶向我的脸颊,“安桀……”掉在地上的火把只剩下奄奄的一息,那一缕火光摇曳了下,终归寂灭,无边的黑暗重新充斥了这个未知的密道,“对你,我从不反悔……”呢喃隐去,冰冷的唇抚上,如羽毛般摩挲。
“你……”
“安……我想吻你,很想……”温和的声音中带着些许不自然,似腼腆。
在我呆愣之际席郗辰恋恋结束了这个温柔似水的轻吻,略显吃力的站起,重新燃起火把,苍白修长的手指扶上残破墙面。
“你,伤口……”我有点无措的跟着站起,对他的行为已经完全超出所能解析应对的范畴,抚向嘴角,那里有点温热,唇边掠过一抹冷笑,不过这次却是自嘲的。
“中世纪的欧洲,这种密道……”手背掩着嘴角无力的咳嗽了一阵才慢慢道,“这种密道除了逃生使用,也常用来密放一些收藏与囚人。也为了不让敌人轻易追达,所以会有机关陷阱,也常设岔路死道用于迷惑。”
虚柔却清晰的解释是想告诉我他还不至于死掉吗,不再多说,我们似是有意识的都不怎么想去谈论前一刻的疯狂。我告诉自己,我只是怕了,怕了他的这份疯狂……
一路上,席郗辰一直重复着这种“举步维艰”型的试探,从整体构造到细小纹饰,从气流的动向到藓类的生长,从渗水的滴落到声音的回响……我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如此心平气和过。对这种似是毫无意义的谨慎,竟没有抗拒的不耐。而几个小时前,席郗辰就以未知的方式在一面全无异样的墙上开启了一道门。就像用蓝宝石点火的匪夷所思,席郗辰似乎总能利用身边仅有的物体来达到他自己的目的。仿若这世界上没有他不知道,他做不到的事。
一阵阵晕眩,眼前又迷离起来,狠狠咬紧了下唇,口中先前的血腥味还未散去,一股咸腥的味道重新充斥满口。
被困时总会觉得时间被无限延长,虽然应该还未到一天,却仿佛挨过了三天三夜无食无水的饥渴。
温热的液体被喂入口中,带着清冽的薄荷味道。
脑海中让我哭笑不得地出现“相濡以沫”这个成语,想要抗拒,却发现手脚不听大脑的控制,就像被梦魇缠身,以为清醒却仍旧还在梦中。
天空是灰暗的青色,雨的帘幕一层层遮挡得看不清前路,让瑟缩的冷从湿透的衣衫浸渍到骨髓,突如其来的温暖与gān慡,然后,醒来是雪白的天花板……
覆盖着的黑色西装随着起身掉落,没有天光,没有天花板,进入眼际的还是那斑驳的青石甬道还有暧昧不明的火光。
刚才的一切恍惚地好像一个梦……也好像的确就是一个梦……
席郗辰跪坐在旁边,眸中是不掩饰的焦忧,右手垂在身侧,替我拢发的左手伸到一半,尴尬地僵在半空,没了西装的遮掩,洁白的衬衫上那朵绛红的牡丹更清晰地呈现在我的眼前。
不可否认他有张好看的皮相,棱角分明的脸,高挺的鼻梁,在后面的石壁上映出一个俊秀的剪影。但那份俊秀中却又含着神袛般的冷漠,神圣不可侵的傲气。发现我的目不转睛,席郗辰侧过脸去轻咳了下,像做坏事当场被抓住的小孩,脸被火光映出一片微微的绯红。
Chapter27
发现我的目不转睛,席郗辰侧过脸去轻咳了下,像做坏事当场被抓住的小孩,脸被火光映出一片微微的绯红。
胸口未经处理的伤已结痂般,近乎黑色的嫣红再没洇染开去……
一瞬间,脑中一片清澄!忽然想到什么,浑身冰凉……想大笑,真的很想大笑……我竟然又一次像个傻瓜一样被这些虚假给欺骗!怎么忘了呢,席郗辰是多么城府的人。原来,我的感qíng都是让人拿来算计的!
眸中的些微暖意瞬间退了个gāngān净净!先前的无措,失迭,还有那因他而来的柔软与忧心都迷乱地还残留着悸动的尾音,现在却像成了我耻rǔ的笑话,疯狂嗤笑我的愚蠢。
席郗辰并没有发现我的变化,淡定地站起身,却仿若晕眩般停滞了下,右手下意识地向石壁扶去,只一晃就稳住了身形。血还温热,一缕沿着石壁崎岖的纹路滑下。
“可以起来吗?”席郗辰问,扯起的笑容是一片温柔,而放下的右手状似不经意地擦过岩壁,把那血抹去,只剩下gāngān的红痕,就像gān涸已久的血渍擦上去的痕迹。
“前面是酒窖出口的阶梯,但打开dòng顶石板的开关损坏了……”声音渐渐弱下去,而我只静静听着未置一词,眼睑垂下遮去一切qíng愫。
那微弱的声音渐渐断了,像思虑到了什么,复又响起,“除非……”却只单单吐出这两个字。
出口是一个漆黑的楼道,狭小地让人忽视。这座极尽宽广古旧的暗道出口竟会是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但已无所谓真假。
我站起来移步向那边走去。回头发现席郗辰落在了身后很远处,轻轻掩胸闷咳,脚下是些微凌乱的虚浮。席郗辰,其实你何必如此呢。再也没了想去搀扶的焦急,因为明白了其中的虚假。
注意到我打量的目光,席郗辰愣了下,挺直了身体,子夜的星眸闪过一丝幽光,淡淡道,“我拿一下火把。”
那道狭小的门后是一个酒窖,一排排百年窖藏的葡萄酒整齐地穿cha在石壁上。
有些已经破碎,空留墙dòng里残破的碎片。弥散在空气中的酒味比之先前经过的平台更为浓重。
过浓的酒味让我一阵不适。
席郗辰的脸色异样的绛红,站不稳似地向我靠过来。
“席郗辰!”我下意识的低喝。
倾倒的趋势没有再继续,他顺手拿起架上的一瓶红酒掩饰道,“这里没有食物和水,只好暂时喝这个了……不过好像有点过了。”淡淡的自嘲,却连他自己都不信的解释。
心中的隐忍已到了极限,滋生出另一种报复的yīn郁。
“席郗辰,你喜欢我什么呢。”轻笑着向他走近一步,语调是我从不会有的温柔,“这副残破的身体,亦或——可笑的灵魂?”
席郗辰像是呆了,任我冰冷的手藤蔓般攀上他的身体。
注意到那件白色衬衫已经湿透,那朵绛红的牡丹被洇染地散了色。
“真是一个不错的笑话。”一颗颗解开那排整齐扣到最后一颗的衣扣,露出他光洁的胸膛。
手指温存地划过那道短短的创口,停在起伏的心脏。
“你应该刺进这里的。”语气温柔中带了幽怨。感觉到手下这具躯体一瞬间明显的紧绷,连指尖下的起伏都似停滞。“这么浅短的伤口,在匕首拔出来后血才会渐渐渗出,在刺入的一瞬间手掌后移,握住匕刃,让掌心的血在创口边染开,造成重伤的假象……我不知道原来席先生戏也演得这么好。”
没有回应。
身上的重量却渐渐压了下来,混着酒味的呼吸chuī拂过我耳边。灼热的身体,汗湿的黏腻,紊乱的呼吸,我心下一跳,反shexing地将他狠狠推开。
席郗辰一个不稳摔在岩壁上,右手重重地撞上斑驳的墙面,根本未曾愈合好的创口又崩裂开洇染了一地嫣红。
许久都没有声音。
他倚着石壁上,迷乱的黑发下神色yīn晦不定,握紧的右拳,血从指fèng渗下,一滴滴坠落,溅起一朵朵艳丽的绯色,“对,苦ròu计。虽然老套,但是对你……会有效。”半眯起的眼有刹那的失神,眸中的焦距散了又聚,“因为简安桀足够的冷淡却也足够的——心软。”
“……”
“你不想和我一起死在这里不是吗,所以那一刀没有刺实,你该庆幸的。”
他是什么意思?是在讽刺我的无能吗?对!这迷宫一样的地道,如果没有他在前面引路,我的确出不去。
席郗辰的身体缓缓向侧移动,最后靠坐下来。
“阶梯就在这里,你上去吧……”石梯隐没在黑暗中,残破地几乎看不出台阶。突然隆隆声响,石阶顶部的石板随着他这句话奇迹般地打开,一道天光从dòng口she下。
我抬手挡去刺目的白光,当适应过来后,冷然回头看向席郗辰,“你不走?”虽然此刻自己完全不想去搭理他。
席郗辰靠坐在地上,冷慢而清疏的笑,身体轻微地颤抖着,像用力抵抗着什么,或隐忍着什么。“石梯年久失修,不该你先走过试试?而且我死了也跟你毫无关系不是吗?”
“的确是没有关系!”我的回答是反shexing的,像是在跟自己证明着什么,但,不可否认的他的话的确让我有种撕痛感……
“还是你在眷恋?呵,‘生未同衾死同xué’倒也làng漫。”冷嘲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吐出无耻而伤人的话语。
我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愤怒,不再去管他是否会上来,拖起虚弱的身体,踩上斑驳裂痕的石阶。当踩上最后一阶阶梯,脚下是有违已久的地面,这种略微的死后重生之感让我忽然觉得有点不真实。
虽然不愿去理,但还是忍不住往下望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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