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蓝光启说完,拿起录音笔关掉,顿了顿才问:“是打算拿钱去治病吗?”
花晚张大眼睛:“您知道?”
蓝光启抽出支票簿,边写边说:“在北京想调查你,还没有多困难,你能这样对嘉树,为他着想,我很感动,所以这笔钱也足够你缓解现在的病痛,如果你足够幸运的话。”
“既然您知道了,我也不用演了。”花晚苦笑:“希望无论如何,都别告诉他事实,小树的自尊心很qiáng,把刚才的录音给他,他心碎了就不会再留恋的。”
作为父亲,蓝光启非常自私,只将支票推过去,什么都没多说。
花晚看清上面的数字,忽然间大笑起来。
蓝光启问:“你笑什么,嫌少?”
“自从知道您是大律师后,我一直在想会不会有这么一天,有句狗血的话准备了两年多,终于可以说了。”花晚依然在笑:“谁要你的臭钱啊!”
说完,她就笑嘻嘻地走了。
人的身体真奇怪,从前明明觉得有使不光的力气,怎么熬夜作死都没关系,可是自从住院之后,反而就越变越乏力,就连多走几步路,都有种累到头昏眼花的错觉。
——
暮色又一次笼罩了温馨的小区。
红着眼睛的蓝嘉树趴在方向盘上,忽然看到花晚父母的身影,赶快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叫道:“叔叔阿姨,花晚呢,你们去哪儿了?”
王雯从前特别喜欢这小伙子,就是因为他跟女儿一样,看起来又阳光又gān净,而且特别会说话,如今再一瞧,胡子拉碴、满身烟味,láng狈到不行,故而内心愧疚地说:“啊,最近亲戚家有事,挺忙的。”
“阿姨,都是我做的不好,您能让我见见花晚吗?”蓝嘉树已经不想计较对错,语气近乎于哀求。
“上楼说吧,别叫街坊邻居看笑话。”王雯非常为难。
“好。”蓝嘉树赶快点头。
王雯要多难过就有多难过,她天天瞧着女儿在病chuáng前抽血、输血,于私真的想叫个疼她的人陪着她,可是花晚已经三令五申好多次不许通知男朋友,也实在没办法逆着女儿的心思,再伤她的心。
——
之前蓝嘉树早就准备好礼物计划来拜访二老,实在没想到第一次真正进了花晚家门,竟然是这种qíng况,他失望地发现大长腿不在家,便只好坐到沙发上认错:“瞒着留学的事是我不对,但我真没想去美国,可能我爸爸对花晚说了难听的话,但那都不是我的意思。”
“花晚这孩子呢,很独立,愿不愿意跟你在一起,是她的自由,我们不好cha手。”王雯给他端了杯水:“你呀,就回去冷静冷静。”
“我挺冷静的,我就想见花晚。”蓝嘉树特别诚恳地说:“她对我真的非常重要,您二位也是看着我们这几年走过来的,我……”
王雯为难道:“实话跟你讲,是晚晚早就不想跟你在一起的,现在也没心qíng见你,你再不回家,就是为难我俩吗?”
蓝嘉树完全无法相信:“那能告诉我原因吗?”
“门当户对,是每个年轻人都不理解、却终究要学会的道理。”王雯苦笑:“你父亲就一个儿子,对你有很高的期望,去美国也好,去欧洲也好,读研究生也好,读博士也好,都和晚晚有什么关系呢,没有谁能保证人是不会变的,就算有一天你终于把这些事都忙完了,还能跟她走到一起去吗?”
蓝嘉树非常坚定地说:“我永远都爱她。”
“那就等那一天到来,你再说这种话。”王雯实在扮演不了这种坏人角色,想到病chuáng上的女儿,也很难聊下去:“小树,你走吧,以后我们家,你就别再来了。”
——
好难受啊……
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还很想吐……
花晚呆滞地躺在病chuáng上,瞅着雪白的天花板发呆。
“姐姐,你多高呀?”隔壁chuáng的小萝莉忽然问起这个所有人都会好奇的问题。
她是个得了白血病的小病友,早就因为化疗掉光了头发,但是仍旧萌萌的很可爱。
花晚侧过身逗她:“两米。”
小萝莉特别天真:“哇,两米高呀,那不和大楼一样高。”
花晚被这无厘头的话逗的哈哈大笑。
小萝莉又问:“姐姐,你的头发好漂亮,为什么是棕色的呀?”
“染的啊。”花晚摸了摸长发:“哎,都没机会去补颜色了。”
“我也想有彩色的头发。”小萝莉说。
花晚瞧瞧她光亮的圆脑袋:“诶,你要不要带假发?”
小萝莉很天真:“假发是什么?”
“假发就是假的头发,带上就和真的一样,你看。”花晚摸出自己拔了SIM卡的用来上网的手机,找出从前的COS照片。
小萝莉瞬间就开心了:“我喜欢这个紫色的,还有这个huáng色的。”
她翻着翻着,忽然看到了蓝嘉树搂着花晚的自拍照,自然会好奇:“这个哥哥是谁啊?”
花晚望着照片愣过,把手机要回来关上:“不是谁,路人。”
——
毕业的事qíng但凡能代/办的,王雯都已经差使着林寻帮女儿搞定了。
但答辩那天,无论如何都得自己来。
花晚从医院出来时画好了妆,穿着长袖长裤,除了瞧起来热一点,倒是和平时差不多。
她生怕碰上蓝嘉树,所以特意找老师将自己的顺序调到首位。
谁知道九点离开学院的时候,还是发现了他的身影。
蓝嘉树瘦了好多,脸色比她这个病人还难看,愣愣地站在那儿,表qíng带了很多伤心和埋怨。
花晚匆匆一瞥,试图假装没看到。
但等了她这么久的蓝嘉树怎么可能放她走,立刻冲上去阻拦:“花晚,你去哪儿了?你为什么不肯见我?”
“因为我们分手了呀,谁会安排时间见前男友?”花晚觉得自己简直快修炼成铁石心肠的神仙。
现在不仅蓝嘉树不理解她,梁凉那些朋友也不理解她,大家简直觉得大长腿像进了传销组织,一夜之间变成了个全然陌生的人,刚刚在教室跟大家见面,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但毕业季,就是充满变化的季节。
蓝嘉树也只能把问题归结到自己身上,痛苦地问:“你哪里不满意,可以不可以跟我讲真话,就因为留学的事吗?还是我对你不好,你觉得我不成熟?”
“你骚扰我爸妈骚扰的还不够吗,他们还没跟你说明白?”花晚瞪眼睛:“因为不合适啊。”
蓝嘉树快被她毫无理由的嫌弃搞到jīng神错乱了,忽然就把大长腿拉到怀里,哽咽着说:“求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哪里做错了,我会改的。”
花晚憋眼泪憋得喉咙发痛,最后她还是努力地笑了出来:“小树,我才要求你,你长大点好不好呀?上学时候的感qíng,能当真吗?我跟你在一起,就是因为你有车,可以接送我去玩,住的也近,叫我不用总待在宿舍,在其他事qíng上,也算是顺着我的意,别的就没什么了,但现在都该结束啦,我会找个更叫自己顺心的人结婚,比如我表哥,海归博士,自己开公司,彼此家里知根知底,你有什么可以跟他比的?”
这些话,对于内心高傲的蓝嘉树而言,每个字都很刺耳。
果然,他渐渐收起了要哭泣的表qíng,眼神里仍旧透着不敢置信。
“还有啊,就是我收了你爸爸给的分手费。”花晚露出酒窝:“做人总要讲信用嘛,我答应他离开你,不拖累你去美国潇洒。”
“花晚!你他妈别开玩笑了!”蓝嘉树彻底被激怒。
花晚一点点变得严肃:“我是不是开玩笑,你去问问你爸爸,不就什么都明白了吗?他送了我一百万,听说只是一个案子的十分之一的代理费,请问如果你不听他的话,靠着那个死工资,什么时候可以送我一百万?”
这些话叫蓝嘉树觉得匪夷所思,因为他所认识的大长腿从来都对钱没概念也没追求:“你就值这一百万?所以我给你一百万你就肯听话?”
“好好去资本主义社会奋斗,什么时候也混个老总当当,然后你可以再来找我试试呀。”花晚表qíng古怪地笑着,使劲儿跟他说不可能的事,只希望赶快把这家伙打发走,因为自己现在治疗并不顺利,恐怕再拖下去,就算还能爬下病chuáng,恐怕也离露馅不远了。
35
大企业的人事专员永远光彩照人,当易迅得知花晚的状况后,校招总负责人王琳琳立刻带着礼物前来慰问,温柔微笑说:“你不要太担心,公司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而且我们会举行募捐,来分担……”
“琳姐,真不用。”花晚从应聘的时候就认识她,从病chuáng上半坐起来说:“我就一个要求,别让太多人知道,最好就守口如瓶,我特别害怕被同qíng,这事儿就连我大学同学和老师都不了解,公司一搞募捐,那我就真承受不住了。”
“哎,这么活泼可爱的姑娘……”王琳琳是发自肺腑的惋惜,又坐近安慰:“不过我昨天帮你打听了,这个病虽然可怕,但也有很大治愈或缓解的希望,你一定要努力坚持。”
“是的,争取早日回到公司。”花晚举起被针扎的青一块紫一块的手臂笑了笑,从chuáng头柜上拿起瓶香水:“这个是我表哥从日本带回来的礼物,他也没想到我生病,现在我是用不上了,琳姐,适合你。”
王琳琳接过来瞧了瞧,很是喜欢。
花晚瞧着她开心的笑脸,暗自缓了口气。
这辈子照顾别人qíng绪的事真的做太多,忽然得到理所应当的关爱,也有些不适应的忐忑。
——
因为蓝光启的儿子这个身份实在是太显眼,小树已经好多年不到律师事务所来了,毕业这半年,由于留学的问题,他们的父子关系已经到达了僵硬的峰值。
被折磨得快没人样的蓝嘉树刚进到办公室就说:“你给花晚钱了?你什么意思?”
正在阅读英文资料的蓝光启摘下花镜:“第一,当初我给了她选择,去美国陪你、等你、拿钱走人,是她自己选了最后一个,第二,我的意思一直都很清楚,希望自己的儿子出人头地,可以轻松地驾驭生活,包括感qíng,不要靠向女人摇尾乞怜才能留住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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