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松补充:“我们是同学。”
“哎哟看不出来,你这还没张开呢,你爸妈真狠心啊!”杨翰手欠的扭了下他的脸,而后撇撇嘴:“跑的真脏!”
蒋云思瞅着他俩同样满身是土的惨相,郁闷的哼了声。
辰松站起身:“快点吃,吃了去冲个澡,熄灯就不让去了。”
“嗯。”蒋云思放下筷子,捂着仍旧不舒服的胃:“饱啦。”
这晚睡眠质量难以形容的好,几乎沾了枕头就睡着,睡到第二天清晨,时间短的像一秒。
伴随着起chuáng号苏醒的,还有满身的酸痛。
蒋云思瞅着冷气拿起牙缸,跟上铺的辰松说:“真的要训三十天吗?”
辰松还在赖chuáng:“嗯。”
说完就等着他抱怨。
结果蒋云思只是顺着chuáng上的梯子爬了两阶,在他chuáng边露出个笑脸:“加油!”
第十五章
适应辛苦的体育训练对于年轻的男孩子来说算不得太难的事qíng,过了一个多礼拜,大家也就从叫苦连天中恢复了过来,每晚集合进行文艺活动时,还能嘻嘻哈哈闹个不停。
教官中有个高个子的哥哥会弹吉他,看完电影以后,总被他们要求唱流行歌曲,有天终于唱烦了,笑着说:“总是我表演,今天谁给我唱首歌?”
渐渐彼此熟悉的男生们立刻相互推诿。
躲在最后面的蒋云思正借着活动室昏暗的灯光偷看小说,不料却被自来熟的杨翰拉起胳膊:“王教官,小蒋要唱。”
教官高兴的回答:“好啊。”
蒋云思还没反应过来,就白着脸到了人前。
辰松向来喜欢欺负这个老实的家伙,却反感杨翰自以为是,忍不住立刻站了起来。
结果蒋云思却结结巴巴的说:“那、那我唱什么啊?”
辰松只得坐回了板凳,略显无奈。
“唱你拿手的呗。”教官回答。
“没拿手的……就张国荣的歌吧,《怪你过分美丽》。”蒋云思清清嗓子,紧张的拽着衣袖开了口。
他还没变好声,嗓子带着孩子的清亮,眼神更是简单无邪。
他哪里懂什么叫“一想起你如此jīng细,其他的一切,没一种矜贵。”
所幸在场的绝大部分人也都还不懂,只是听得舒服开心,时不时就热烈的鼓掌。
辰松瞅着蒋云思并不遥远的身影,抬着下巴,半垂着睫毛,忽然感觉到杨翰投来的目光,眉头不自觉的皱了下,脸上却露出习惯的笑。
“是啊,累死了,还有十来天才结束呢,寒假也不剩多久了。”这天中午蒋云思接到程洛雨的慰问电话,便拿着话筒聊个没完:“你忙什么呢?学瑜伽?你真厉害……”
本来就怕吵的辰松听得睡不着,不耐烦的翻了个身。
杨翰的chuáng跟他对面,也失眠,忽然便问:“你俩后年才考大学呢吧?考北京不?来找我啊。”
辰松道:“没想好,也许我要出国。”
杨翰说:“出国有什么意思,都是老外多没劲儿!”
辰松知道母亲跟别的亲戚越发不能相处,现在本就不在身边,或许移民也是迟早的事,以后他不跟着她,就要跟着古板的爷爷奶奶,都算不得开心。
只是家丑不可外扬,gān脆就装睡不回答。
恰巧蒋云思挂了电话,听到这个眨眨眼睛,什么都没讲。
杨翰探下头追问:“小蒋,你呢?”
“我学习不好,考不到北京啊……在本地也挺好的。”蒋云思腼腆回答:“山东的分很高。”
杨翰伸了个懒腰:“也是,哎。”
蒋云思看不到上铺的辰松,没敢问他是不是真的要离开中国,也不知道如何追问,但心里面忽然间很难受,大概是非常害怕改变的关系。
是啊,本就是不同的人,分道扬镳也是迟早的事,他们只是路过的朋友。
“没事儿,你可以来北京找工作,我帮你找。”杨翰又开始自作主张。
蒋云思心不在的反问:“北京有什么好的?”
杨翰哈哈笑:“北京有我啊,我们一起混日子多热闹!”
他不知如何养成这样没心没肺的xing格,蒋云思跟着笑笑,躺到chuáng上说:“睡会儿吧,下午还要训练呢。”
这个临时组成的宿舍又恢复了安静。
蒋云思明明全身酸痛,却怎么也睡不着,始终望着头顶的木板发呆。
其实和辰松一起参加冬令营,每天同进同出,本以为很亲近了,却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再度把关系拉的无限远。
要不是和陌生人提起,自己甚至不知道他的人生还有这种可能呢,如此重要的事不分享,大概也是觉得没必要说吧。
蒋云思咬住嘴唇,被yīn郁的孤独感弄得有些委屈,他想着:我还有小雨,小雨说过想和我在一个城市读大学。
可……难过的心并没有变得好过。
不知道为什么,辰松和程洛雨之于蒋云思而言是完全不一样的,是不是朋友并不像衣服,真的不能相互取代、拥有一个可以蔽体就足够?
因为训练期间赶上chūn节,如此重要的中国假日当然不可耽误,所以中途会放五天假,让他们回家休息休息。
某晚辰松吃过晚饭,找到独自在水房洗衣服的蒋云思:“火车票帮你买好了。”
蒋云思抬头笑:“谢谢,一会儿回去给你钱,我妈说去接咱俩,你去我家吃顿饭吧。”
辰松沉默了片刻:“我就不回了。”
“为什么?”蒋云思睁大眼睛。
辰松最受不了家里众人团聚,苦笑道:“讨厌过节。”
蒋云思冲掉手上的洗衣粉泡沫,关了水龙头,点头不语。
“别担心,我会送你到北京站坐车。”辰松说。
“你是不是讨厌和所有人相处,你就只喜欢自己一个人。”蒋云思莫名的小声道。
辰松愣住。
“不回家过年,是怕遇见你叔,是吗?出国什么的,就可以看不到任何人了。”蒋云思没控制好qíng绪,把几乎没联系的事联系起来,说完又有点后悔:“对不起,我胡说的。”
“那个啊……杨翰很啰嗦,我敷衍他,我爷爷怎么会让我走?”辰松回过味来,笑了笑。
蒋云思抬眼看他:“是吗?”
辰松回答:“是啊,我要是讨厌和所有人相处,你怎么会站在这里?只是我家的事,你别再提了,我不想提他们。”
“对不起。”蒋云思又道歉。
辰松动了下嘴角:“教官叫我们去看电影,去吗?”
“好,等我把衣服晾好。”蒋云思又开始低头gān活,忽然道:“既然你不回家,gān脆我也不回了吧,你自己在这儿有什么意思啊?反正我家过年有好多小孩儿,我妈都忙不过来。”
辰松和他对视片刻:“这么好心陪我?”
蒋云思擦了下溅到脸上的水迹,不由的有些担心怎么跟天天盼着自己的老妈解释,可是刚才,他一个冲动就这么讲了,而且,冲动到觉得非这么讲不可。
就像喝醉了酒,不太控制的了大脑,也不太控制的了心qíng。
第十六章
蒋云思和辰松第一次一起过的chūn节是在九九年初,当时北京天寒地冻,即便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也未有多暖和。
由于外地人都回家了,这个平时熙熙攘攘的大城市反而透露出格外的萧条。
特别高的楼和特别少的人,看起来真寂寞。
“你想去哪里玩儿?”辰松在军营里憋坏了,大年二十九这天终于得以出来,搭上教官的顺风车来到市里,自己却也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蒋云思以前跟着老妈出差的时候来过首都,仍然记得跟着她在动物园的欢乐日子,立刻回答说:“我们去看熊猫吧。”
辰松很意外:“啊?”
蒋云思立刻改口道:“还是你想去哪儿……我随便……”
辰松站在路边点了支烟,吸了口才道:“那就去动物园吧,我看看怎么走。”
蒋云思很信服的跟着他旁边,像个听话的跟班。
“哈哈,它真聪明!”蒋云思果然是个喜欢动物的人,在各个场馆看得不亦乐乎,最后又拿着橘子去逗会表演要食物的黑熊,眉开眼笑的。
辰松骨子里的冷血对于彼此已经不是陌生的事了,他回答:“想办法吃饱肚子是本能,它哪懂自己在做什么。”
蒋云思把橘子扔下去,张着大眼睛看黑熊在那里剥皮,没被身边的家伙破坏好心qíng。
“其实你不觉得动物园很恐怖吗?”辰松问道。
“恐怖?”蒋云思不解。
辰松说:“剥夺了动物的天xing与自由,变成人类取乐的工具,被血淋淋的笼子关住,还不恐怖吗?”
蒋云思小声道:“你不要这么想,人类也是要保护……”
辰松说:“也许只有你被动物关起来了,才感觉得到。”
蒋云思恩了声,傻笑了下。
辰松转身准备离开:“天不早了,我们吃顿饭然后回去吧。”
“好啊。”蒋云思追在后面。
辰松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说这么恶劣的一番话,大概已经将这傻孩子的愉快消灭殆尽。
没想到蒋云思竟然小声道:“谢谢你,你都不喜欢这里还陪我来,你人真好。”
辰松呵呵笑了声,算作回答。
那天俩人吃了顿东来顺火锅,再坐着公车往郊区的行进时候,黑漆漆的天竟然下起了大雪,所以速度极慢。
蒋云思玩的很累,不知怎么就迷迷糊糊的睡着,直到由于公车的晃悠一下把头磕在玻璃上,才猛地惊醒:“嗯?到哪儿了?”
辰松说:“快了,还有两站。”
蒋云思揉了揉睡晕的脸,感叹道:“真冷啊。”
可不是,说话的同时,空气里就产生了白雾。
辰松道:“昨天也没预报说有雪,气象局真坑人。”
话毕就把围巾摘下来胡乱卷在了蒋云思的脖子上。
蒋云思忙把它拉下来:“我不要……”
“别墨迹,你病了也是给我添麻烦。”辰松立刻把他的啰嗦堵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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