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下之臣_连城雪【完结】(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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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可他又怎么能不来?

  完全是苦苦的求了陆月楼一夜,千万保证自己不会胡言乱语,才被允许出现的。

  平静。

  当看到被警察带出席的颜透时,竟然会有这样的第一感觉。

  经历了长时间的jīng神压力,他不但没有形容枯槁,反倒比从前的英气勃发多了几分淡定,显得温和了许多。

  颜透看到坐在后排的陆青衣,诧异之余微微笑了下,而后就没再多瞅。

  陆青衣的心都难受的揪成了一团,茫然的看着律师们唇枪舌战,证人被换下了一个又一个,紧张的几近失控,特别是芮丹的出现,听她口口声声指控颜透如何威bī利诱张医生自杀,感觉真的又可笑又可悲。

  幸而颜透的律师团全部准备充分,甚至请来了当初好心提醒陆青衣的护士长当证人,才步步艰辛的挽回了陪审团的信任。

  ——美国的法制与中国大陆不同,做出决断的,并不是高高在上的法官,而是旁边那十位职业各异的陪审员。

  “陆月楼先生,能否讲述您当时见到Noah的qíng形?”公诉律师询问的声音再度响起。

  站在证人席上的陆月楼面不改色:“当时我带着保镖着急的寻找我儿子,恰巧与他的车碰上,他立即命令手下对我们进行袭击,自己却带着我儿子逃离现场,很快我的保镖就都被训练有素的法国人打死打残,我也被qiáng行带到他藏身的旧楼中,当时我儿子的身体状况已经很差,在于他的争吵中失去了意识,我qíng急和他发生冲突,他拿枪企图伤害没有武器防身的我,幸好颜透及时赶到,为了阻止他行凶,才朝他she击。”

  律师又问:“这个过程中陆青衣始终没有清醒意识吗?”

  陆月楼道:“没有,他是手术中被绑架的,事后也没经过很好的照料,满身是血,高烧力竭,这点医生可以证明。”

  律师追问:“是谁开枪在先?”

  陆月楼说:“王子衿,也就是Noah,我相信法证已有证据。”

  律师道:“证据显示王子衿打的是你的假肢,他枪术了得,也曾经对你进行过专业调查,可不可以理解为他只是想恐吓你?而同样收过专业she击训练的颜透,却第一时间选择将其击毙?”

  陆月楼说:“颜透无法判断这些,他是为了保护我的生命安全……”

  律师没有表qíng:“你只要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陆月楼沉默了一下:“是。”

  听到这里陆青衣忽然激动地站起来:“你胡说,枪是我开的!是我,为什么要冤枉颜透!”

  原本肃静的法庭顿时大乱,陪审团也开始互相对视,皱起眉头。

  颜透看着法警朝他走去,立刻大声说:“青衣,我知道你担心我,带着病来看我,可这里是法庭,不可以为了救我就蔑视法律,编造事实,你不要闹了。”

  陆青衣哪有力气和三大五粗的法警撕扯,只是实在舍不得骄傲的颜透经受如此对待,焦急之中眼泪都不知不觉流出来了,声嘶力竭的喊:“你闭嘴!闭嘴!自作聪明!”

  法官气的敲响了庭木:“肃静!”

  随着陆青衣被qiáng行带走,周围才又恢复安宁。

  颜透垂下头,显得很难过,甚至忽然伸手擦了下眼睛。

  他希望陪审团是同qíng自己的,现在只有同qíng才是救他最好的良药。

  其实,多么想推开这些不相gān的人,去抱一抱他,亲一亲他,让他不那么惊慌恐惧。

  可两个人做的或对或错的事实在是太多了,总要有人负责的。

  此刻颜透心里也不指望什么,只是希望陆青衣安然无恙,能够恢复健康,别再因为沾染上自己,而悲惨的支离破碎了。

  第87章

  为了维持秩序,法警很快就把陆青衣带到隔离室关了起来,任他在里面吵闹生气,根本不予理睬。

  时间长了,也就折腾到没有力气了。

  陆青衣傻愣愣的坐在椅子上面,只听得到自己心跳如雷。

  他此生甚少紧张,现在紧张,是怕听到不愿意接受的结果。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沉重的铁门才被打开,门外站着仍具气势的Gabrielle,她有些抵触似的,用手合着风衣,脚步停了半晌之后,终于慢慢的摘掉墨镜,没有半点化妆品的眼睛周围并未长出皱纹,可是却显露出无处躲藏的疲态。

  陆青衣扶着桌子站起来:“……怎么样?”

  Gabrielle动了动唇,艰难的说:“误杀,危害他人生命安全,五年。”

  听到这个,陆青衣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又摔回了椅子上,眼神空dòngdòng的像是乌黑的沟壑。

  其实事qíng发生之后,他并没有后悔与害怕,真的是被王子衿给bī疯了,本能的认为就算自己用残忍的手段反抗也没什么不对,所有让他和颜透不幸福的人,消失了最好。陆青衣没法不承认,自己长久以来都是想不择手段的报复王子衿的,不管是为了爷爷,还是为了爱qíng,所以当时王子衿推开自己向父亲抬起枪,终于毁掉了他最心底后一丝犹豫,令他毫不犹豫的便选择了最坏的方式。

  可现在,所有飞扬在空气中的浮躁都轰然落地,变成了丑陋的现实。

  他后悔了,全身上下都充满了沉重的罪恶感,宛若跌进了黑暗的深海,难过到无法呼吸。

  空掉的酒瓶倒在地毯上,折she出了诡异的光。

  重新被陆月楼接回去的陆青衣像是行尸走ròu,整夜整夜的失眠,也只有靠酒jīng才能保持半梦半醒的状态。

  而孤寂的梦里面,也全是颜透在监狱里被欺负、被折磨,生不如死的状况。

  原本稍微好转的身体,又变得糟透了。

  “医生说不可以喝酒,你怎么就不听。”陆月楼不知何时进到卧室里来,拿着垃圾桶费力弯腰,将没用的瓶子都收了起来。

  陆青衣抱着枕头,气若游丝的回答:“……你让我出去,我要自首,就算能让他减刑也可以,让我出去……”

  “你瞧瞧你什么样子?”陆月楼站在chuáng边皱了皱眉头:“本来是想告诉你,可以去探监的,现在算了,你去惹出乱子来只能让他的日子更不好过。”

  陆青衣忽然爬起来,拉走父亲的胳膊:“真的吗,我可以去看颜透吗?”

  陆月楼道:“好不容易申请下来的,他没见他亲人,就说想见你,可是你……”

  陆青衣赶快道:“我不会惹麻烦,让我去,什么时候,是明天吗?”

  “天天吵着要自首……我怎么可能放你出去?到法庭那天不也答应我了吗,结果还不是大吵大闹?”陆月楼皱起眉头。

  陆青衣急的眼睛都红了,借着酒劲儿把chuáng头柜上所有的东西都推下去:“你还真以为你是我爸了!你从来都没管过我!现在有什么资格限制我自由!你再这样我就跟你鱼死网破,你让我出去!爷爷和妈妈都在天上看着你呢,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你在我生命里算个狗屁!”

  巨大的声响和吵闹引来了颜慎铭,推开门便对手足无措的陆月楼道:“让他走,这么大人了,你还真能关他一辈子吗?”

  陆月楼什么都没讲就离开了。

  颜慎铭在这段日子里听了很多争吵,心里关于颜透误杀的判决也不是没有疙瘩,可他并不是那种咄咄bī人的xing格,只是扶着门把手低声道:“给小透带点里面用的到的东西,他见你一面不容易,你要不能让他开心点gān脆就别去了。”

  陆青衣呆坐在chuáng上,等到剩下自己一个人,才láng狈的倒下,死死的揪住被子,控制着身体里面的痛苦与绝望。

  天气不知道什么时候热了起来。

  大早晨陆青衣就蓬头垢面的离开了父亲家里,在街上头脑空白的买了些日用品拿着,才照着记在手机里的监狱地址打了个出租车。

  司机很健谈,大概好奇他去监狱看什么人,路上东问西问个不停。

  可惜陆青衣心qíng低落,英语也不算流利,基本上没怎么吭声。

  没想到了那里,除了依约等待自己的律师,还有个幼小的身影,是很久没见的Nate。

  这孩子又长高点,不知是不是被陆青衣的模样吓到,竟然没敢走上来说话。

  陆青衣很心酸,艰难微笑。

  Nate这才小声问:“我们可以去看Daddy了吗?”

  陆青衣点头,打起jīng神跟着律师往里面。

  Nate紧张的拉住了他的手。

  探监的手续十分繁琐,好在颜透所在的监区都是些量刑较轻的犯人,经过登记和两次安检,最后竟然被带到了个小房间,允许他们隔着桌子面对面的谈话。

  座椅应该很长时间没有人坐了,冰冰凉凉的。

  陆青衣扶着Nate,不安的抬头看了看监控,正走着神时,忽听对面一声门响,是颜透被狱警带了过来,原本柔软的短发都剃光了,身着橘色的连体囚衣,还带着手铐,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gān吗,不认识我了?”颜透坐到对面,等了两分钟还没听见陆青衣讲话,这才语气轻松地开了口。

  陆青衣本不想哭的,见他这副样子,又有点忍不住的伤心。

  从中学时认识颜透的那天起,这家伙就养尊处优,哪里在生活中吃过苦,受过半点委屈?

  现在……

  盯住颜透右眼下的青肿,陆青衣努力用镇定的语气问:“里面有人打你吗?”

  颜透耸了下肩膀:“这又不是庙,关的又不是慈眉善目的老和尚。”

  接着看到陆青衣皱起眉头,又赶快拿话堵住他的嘴:“不开玩笑了,你别把事qíng想得那么严重,不就五年么,表现好还可以减刑,我家律师会努力为我申请假释的,反正我学历高,他们就让我在里面图书馆工作,我前两天还申请了个学位,准备读起来,反正我挺好的,你别跟我要死了似的好吗?”

  陆青衣心里又气又急:“这么好,我进去陪你好不好?”

  “哈哈,又不是夫妻,不然你真可以陪我过夜哟。”颜透也不顾小孩子在旁边看,故意朝他眨眨眼睛,接着恢复正常:“青衣……如果这样换来的是我们以后可以长久的在一起,我觉得也值,你还不明白吗,只要熬过去了,以后我们俩就是gāngān净净的两个人,没什么可担心的,也没什么可仇恨的,就可以好好过日子了。”

  陆青衣本是坚持不想让颜透替自己背黑锅,可听到这些,心又开始软弱的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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