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对方不给。
男人比他大上很多,见这个美丽的少年一副忧郁的样子,便在整理衣服上时候问了句:“怎么,有心事?”
张学睿看向他,忽然问:“怎么让别人喜欢自己?”
男人哑然了片刻,又笑的跟什么一样。
张学睿淡淡的说:“好笑么,难道你从来没这么想过?”
男人耸肩:“想过,想过不止一次,但现在随意了,喜欢不喜欢的除了听天由命还能怎么样?”
张学睿翻身冷笑:“如果我努力,就可以有好结果。”
男人说:“你可以让一个人觉得饿或者觉得渴,你也可以让一个人流血流眼泪,但你非能让一个黑白控喜欢蓝色么,你能非让一个歌手迷恋数学么?不是什么都可以勉qiáng的,心里的事,永远都勉qiáng不来。”
这次张学睿没再有任何回应。
男人套上外套,又善意的拍了下他的后背:“想开点呗,我走了,拜拜。”
张学睿瞪着被角,直到屋子里面恢复安静,才发泄似的大叫了一声。
而后听到回音,心里面就更堵,觉得自己更可怜。
似乎富贵的家庭都有不足为外人道的难堪。
张学睿的爸爸是当地的中学校长,外公是极有钱的商人,明显的男卑女尊。
他并不知道父母是否相爱,因为自小就很难见到他们相遇,便也不想深究这个问题,即便听到很多关于妈妈的流言蜚语,也懂得装聋作哑。
过好自己的生活,藏好自己的秘密,几乎是他唯一想做的事。
因为无论如何,两个长辈都有办法让自己过得很好。
所以过年时听到爸爸病重的消息,还是很诧异和茫然的。
癌症,晚期,基本没有治愈的希望。
张学睿不太懂得该如何应付这个场面,只有在病chuáng边做些举手之劳,适度的表现自己的悲伤。
其实埋在他心底的,比失去父亲更难平复的qíng绪,是茫然。
妈妈是一定想要他出国的,如果没有许筝,似乎他也不再想回那个充满了海咸味的家乡了。
在这个时代,没有很多亲戚和朋友的人,是很难收到信的。
就比如许筝,除了母亲和周铭偶尔给他有些东西,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会受到其他什么。
可这日,被jiāo到手中的这封信上,又的的确确的写着他的名字。
来源是某某监狱。
很刺眼的样子,吓得许筝手脚冰凉,想起无数曾经黑暗恐惧的经历,根本没有勇气打开。
里面会说些什么呢?
憎恨,威胁,还是咒骂。
本来阳光洋溢的北京已经令他遗忘了还能多恐惧。
但此刻,一切都卷土重来。
冰冷坚硬的门,有些隐约的门铃。
许筝满目愁容的等待。
在这件事上他始终都缺乏勇气,周铭又那么遥远,能够寻求到的帮助,似乎也只剩这里。
很快,门开了。
一张jīng致而微凉的脸上浮着诧异,担心的问:“出什么事了么?”
许筝慌张的回神,握紧自己冰凉的手:“我...我...”
张学睿让出路:“先进来吧,怎么了?”
许筝沉默的进去找到沙发坐下,嘴唇都白了。
张学睿在厨房转了几圈,很快给他端出杯温暖的红茶,又耐心的坐下问:“怎么了,学校有麻烦?”
许筝摇了摇头,从包里找出早晨收到的那封信递给他。
张学睿接过看了,淡淡的问:“你爸写的,怎么了?”
许筝说:“我...我怕...”
张学睿了解他的xing格,满不在乎的说:“怕什么。”
而后就要开信。
许筝yù言又止的在旁边瞅着。
张学睿道:“就是几个字而已,还能把你吃了。”
许筝也不说清楚自己的感觉,只瞅着他把那页纸看完。
张学抬眼说:“也没写什么,要你注意身体,他会好好表现争取提早出狱,一家人团聚之类的。”
许筝正握着茶杯,闻言差点洒了热水:“谁,谁要跟他团聚...”
张学睿把信纸折好,微笑:“怎么,害怕他出来报复你?”
许筝皱紧了眉头。
张学睿道:“也许他就是想让你这样魂不守舍,才写这些给你,当做没看到就好了,以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必要想太多。”
许筝低头说:“你不知道他多变态...”
张学睿沉默了片刻,又把脸凑近问:“要不你和我在一起,我永远都不会让他靠近你。”
许筝吓了一跳,谨慎的避开。
张学睿胡乱摸他的头发:“还知道来找我,看来我也不是那么不可靠嘛。”
许筝没有任何心qíng开玩笑:“要是他什么时候出狱了...我怎么办...”
张学睿问:“还能怎么办,不要理他,他老了,你长大了。”
许筝显然有刻骨铭心的记忆,眼神里透着无助。
张学睿忽然起身拉上厚厚的窗帘,打开电话旁的台灯,而后在灯前张开手,在墙上投下了只像蝙蝠一样的yīn影,问道:“你觉得它可怕么?”
许筝摇头。
张学睿问:“为什么,它那么大。”
许筝说:“就是影子而已...”
张学睿浅笑:“可是小孩子会害怕啊,他们不懂真相,所以害怕,可是你已经懂了为什么还要害怕,你用恐惧把一个威胁放大到压死自己的地步又是何苦呢,他打你你可以还手,他伤害你这世界上还有法律还有警察,还有你的亲人朋友,你怕什么?”
许筝答不上来。
张学睿握住他的手:“你啊...就像被栓在柱子上的小象,明明自己已经长大了可以挣脱了,却还被过去的记忆绑着。”
许筝的面色渐渐地平静下来,又拘束的抽出自己的手。
张学睿仍旧看着他的手,轻声道:“再说周铭不会让他再缠你的。”
而后他又抬起眼眸:“如果你需要,我也可以留下来保护你。”
留下来...
这三个字让许筝想起他可能要离开的事实,心里倏忽间就空了一下。
张学睿和他对视:“毕竟我是你第一个男人。”
许筝刚恢复血色的脸又白了起来。
张学睿说:“就算你不愿意想起,这也是事实,它不会随着时间而消失的,因为我会一直记得。”
作者有话要说:好几天木更,瞎忙
45
45、第四十五章...
许筝呆呆的盯着已经静止的空气,好久都没有说话。
张学睿轻声道:“我不相信你那么讨厌我厌烦我,就算我不如周铭,对你也是有意义的,是么?”
许筝终于摇头。
张学睿还想说些什么,电话却忽然响起,他yù言又止的犹豫了片刻才接起来道:“喂?”
客厅的感觉还是寂寥的,许筝坐在原处无声的看着张学睿,发现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一直没有再应声,竟不由得有点担心,等到电话慢慢挂断,才问:“怎么了...”
张学睿深喘了口气,qiáng迫自己平静下来,问说:“陪我去趟医院好吗?”
许筝从不会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人,他所遭遇的一切已经让他学到了那么一点点麻木,可是忽然面对死亡的时候,却还是恐惧到手脚冰凉。
病房再高级,也还是惨淡的颜色。
里里外外那些陌生的神qíng灰暗的男女,组成了奇怪的yīn影,等待着张学睿出现时,自动让出了道路,令他直通惨淡的真实。
许筝不敢去瞅他父亲的遗体,只在门口默默地站着,看张学睿依旧笔直的背影。
在这种时候,大哭或者大叫都不算过分。
但张学睿只是站立良久,而后慢慢的把盖在他父亲身上的白布蒙过脸,哑着声音道:“妈,我想出去待会儿。”
话毕,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许筝对视上众人环绕的一个美丽女人的双眼,片刻,也慌乱的离开。
这个季节的阳光已经很暖了,但不知为什么,照在人身上却冷冷的。
许筝从楼梯口跑出去,朝着张学睿喊道:“喂,你等我一下!”
张学睿停住脚步。
许筝跟紧,气喘吁吁的说:“你想开点,坚qiáng点...”
张学睿转身,露出的是张极其平静的脸庞。
坚qiáng。是啊,这个男生从来不缺坚qiáng。
他从来没有喜怒形于色,一双海水似的眸子好像什么都能承受。
不管是伤害别人,还是被人伤害。
不管是面对孤独,还是面对拒绝。
可许筝还是感觉的出来,张学睿的全身都在用力,虽然他的指尖都是微垂着的,在光明的晕染中留着好看的弧度。
“没什么,送他来北京我就知道会这样,我早就做好准备了。”张学睿这样讲着,竟然露出笑来。
许筝问:“那你为什么要我来,你还是会害怕对么?”
他问完,又有点后悔,似乎是终于感觉出来自己的实话也很残忍。
张学睿把目光移开,过了片刻道:“是...有点害怕,毕竟是我爸爸,他现在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我永远都不会见到他了。”
此刻许筝又不晓得该说什么才好。
张学睿道:“我可以抱你吗?”
许筝的脑子有点乱,眼神慌乱的走神几秒,点了点头。
随之张学睿便伸手搂过他,缓缓地把憋着的那种力量释放出来,好像打算再也不放手似的那样安稳,用脸颊贴着许筝柔软的短发,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来,晚饭。”
一个白色的方便盒递到周铭面前。
他正坐在仓库的门口瞅着存折发呆,闻声结果盒饭,笑了下:“谢谢。”
带他一起来的是周建国的朋友,也是看着周铭长大的叔叔,见状不由打趣道:“攒够半个房子了没有?”
周铭把存折装好,叹息说:“哪有那么快。”
叔叔劝道:“你也用不着那么着急,该花的钱还是要花。”
和他全国各地跑了这么久,几乎没见过这小伙子给自己买过什么东西,只有快回家时,才会换上比较体面地衣服,不让老爸cao心,平时就连吃,也吃的和工人一样。
周铭笑笑:“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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