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烟燃了又灭,很快烟蒂就积满了烟灰缸。
“老戴啊,你少抽点,听你咳嗽的。”夫人进来送茶,见状不由皱眉。
戴局长恩了声,把烟掐了。
桌边的相框里小男孩笑的灿烂,只可怜已成往事。
夫人小心翼翼的问道:“老赵儿子的事到底怎么样了?”
“正在取证,你少问这个。”戴局长再次埋首卷宗。
夫人叹息:“老赵过来好几趟了,拎的东西我可都没要,但总归你一句话能解决的问题,何必耽误人家一辈子?”
戴局长不耐烦的皱眉说:“现在是他儿子打死了人,是他儿子毁了人家一辈子,你搞搞清楚好不好?!”
夫人闻言立即红了眼眶:“我跟你从来没有什么好日子过,还说骂就骂,我真是欠你的!”
话毕她就气愤的摔门离开。
戴局长预言又止,恰巧手边夏实的电话响起,他忙接通:“喂?”
电话里传来了久违的声音,异常虚弱:“老师……快来接我……”
戴局长匆匆记下地址,边联系属下边急匆匆的拿着衣服朝外走。
他夫人正坐在沙发上垂泪,闻声侧头问:“你去哪儿?”
戴局长满脸严肃:“有任务。”
而后便打开防盗门消失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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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几乎笼罩住了北京城所有的角落。
一辆无牌照的黑色轿车猛的在个路口停下,出来两道影子,直奔不远处的电话亭。
“夏实!”戴局长冲在前头,看见蜷缩在电话亭里的人便急吼道。
遍体鳞伤,形容枯槁。
尽管如此夏实还是勉qiáng笑了下。
戴局长蹲下身飞快的检查他的伤势,猛的被他手臂上可怖的针眼惊到:“你、你怎么……”
跟在后面望风的乔晓也很着急:“局长,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快把老大带走吧。”
“对,扶一把。”戴局长小心翼翼的避开夏实的伤口,和乔晓共同将他抬起。
夏实被扯的生痛,láng狈的咳嗽:“那些数字……都拿到了?”
戴局长边把他往车那边抬边说:“拿到了,那是什么?”
可夏实却再无意志撑下去,顷刻便失去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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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上有轻微的抓伤和烧伤,但都不是大毛病,已经得到有效医治,现在最严重的是夏警官有吸食和注she毒品的行为,恐怕要立即给他确立戒毒方案。”医生拿着病历认真的说道。
在看到夏实胳膊的刹那,戴局长已经知晓了qíng况的严重xing,他点头道:“我要征求他本人的意见。”
医生说:“为了避免他毒瘾发作难以控制,我们已经将他固定在了chuáng上,估计两个小时之内就会醒来,您可以和他聊聊。”
戴局长点头:“辛苦了,要不惜一切代价让他恢复健康,钱与人都不是问题。”
说完就推开了病房的门。
夏实已经被安安稳稳的放在了chuáng上,消瘦的脸映着晨间的阳光,好像根本不曾痛苦。
只是纱布渗出的血迹、手腕洁白的固定带,仍旧提醒着旁人他所经历的一切悲惨。
戴局长坐到chuáng前的椅子上,沉默的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学生与最得力的下属,说不清心中的百般滋味。
秒针一下一下的脆响着,似乎时间过了很久很久。
夏实终于清醒后,好不容易讲出的话却是:“……小越……怎么样了?”
戴局长回神答道:“他在日本警方的监控之下,只不过岳铭太过警惕,还没有把人带出来的机会,所以我也没有打糙惊蛇。”
听到这个,夏实面色渐渐灰暗,不再发问。
戴局长很痛心:“你怎么可以碰那种东西呢,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夏实轻声说:“不碰……陆羽怎么会不怀疑,不碰就算花上几年……都取不得他的信任,到不了他的身边……”
因为那个恶棍,大家牺牲的已经太多太多了。
不能再为了自保放弃任何机会。
戴局长握住他的手:“我会亲自看着你戒掉的,如果你愿意,可以立即给你安排专家来手术。”
夏实想到像个活死人一样的陆羽,闭目道:“不,不做手术,怎样都行。”
戴局长有些发愁,yù言又止,接着才想起来追问:“你费这么大劲儿带出来的密码究竟有什么意义?”
“您买一份地图出版社2007年版的北京地图……将经度分成十二份,将纬度分成三十份……那数字前两位是经度编码,后两位是纬度编码……合起来在地图的位置上,都有一个陆羽名下的产业,那就是他的仓库……仓库的钥匙,就是他家狗脖子上的电子项圈。”夏实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显得有些疲惫:“我是看到他书房的地图,和狗项圈上生日的异样才偶然发现的……陆羽在云南曾经让用过一个戒指打开了保险箱,那戒指和项圈是一样的材料做的……不过我伪造了被营救的痕迹,他现在就算气急败坏,也不会察觉秘密不保……”
戴局长皱眉想了想,握紧他的手道:“好,接下来的工作我来安排,你只要好好休息,坚qiáng戒毒,知道吗?”
夏实虚弱的说:“秦越……”
戴局长答应:“一有机会,我就救他出来,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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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在陆羽身边装模作样了两个月,却留下了简直没有尽头的痛苦折磨。
夏实拒绝手术和服药,选择用最原始的方法去和身体的yù望抗争。
每每毒瘾袭来时,都和在地狱里被剥皮流血无异。
戴局长不是优柔寡断的男人,完全狠得下心,就算医生护士都看不下去了,他也执意不让他们管。
所以不管夏实喊得有多声嘶力竭,甚至于神志不清时去苦苦哀求,惨白的房门都紧闭着,完全不会有任何人理睬。
如此qiáng制断毒,伤的难免是五脏六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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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夏实昏迷过去,医生照例前来检查,对探望qíng况的戴局长说:“他再坚持一周,应该可以生理脱毒,但是他内脏所受到的严重损害和jīng神上对于毒品的依赖,还需要更长的时间解决。”
乔晓在旁边红了眼睛:“看老大现在半死不活的,我真想一枪崩了陆羽。“而后见戴局长狠瞪了自己,才又讪讪的瞅着夏实消瘦暗淡的脸闭上了嘴巴。
想当初,他是多么意气风发神采熠熠,帅到别的警队的小女警都特别爱没事找事的来他们单位偷看,追犯人的时候光是气势就吓得犯人腿软,结果现在呢,看起来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这样下去他会撑不住的,还是应该给他点药,稳一个阶段缓一缓。”医生量过夏实的各项身体指标,皱眉说。
戴局长点点头:“不要伤害他的神经。”
医生答应了声,便和护士出去配药了。
乔晓说:“局长,你说按老大找出来的地址,能截住毒品和枪支吗?”
戴局长回答:“不管能不能,都要尽力一试。”
乔晓哦了声。
戴局长又低声道:“据说下周岳茗会来北京,如不出意外,他们还会进行jiāo易,我们要安排妥帖的行动了。”
“诶,那是不是可以把……老大他家那个给救出来?”乔晓还是不太习惯夏实是个同志的事实。
“不知道秦越会不会跟到北京来。”戴局长叹了口气:“难得他能离岳茗这么近。”
不料一直沉睡在chuáng上的夏实忽然虚弱发声:“别……利用小越,他就是个孩子……他遭受的已经够多了……”
戴局长皱眉:“你要顾全大局。”
夏实睁开满是血丝的眼睛:“要顾全大局的是我们,不是他……”
戴局长反问:“如果他自己愿意当卧底呢?”
夏实摇头:“不行……”
“你好好休息吧。”戴局长不再争论,转身就走。
乔晓赶紧道:“老大你好好休息,别瞎想啊。”
说完就毛毛躁躁的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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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漫长的师生之qíng与同志之谊,夏实非常了解戴局长的脾气和秉xing,因此非常担心他会弃秦越的安全于不顾,qiáng迫他去执行无力承担的任务。
随着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他的心qíng也越来越焦虑。
有时候迷迷糊糊的做梦,都会梦见秦越倒在血泊里的样子。
谁知道就在五日之后,乔晓忽然带着几个局长的亲信来到医院,将轮椅推到他的chuáng前说:“老大,今晚你能见到秦越,但局长要你尊重他的选择。”
夏实晓得争吵无异,只能不动声色。
他被秘密的送往警局,四肢固定在轮椅上,径直从偏门推进了无比熟悉的监察室。
监察室的屏幕里,有戴局长背坐在审讯间里的身影。
夏实皱眉:“什么qíng况?”
乔晓说:“我们看到秦越跟着岳茗到达北京,据查他们今晚和陆羽聚会,局长安排了禁毒组突击,会以贩卖毒品的罪名将秦越抓回来。”
活了这三十年,夏实没有什么害怕的,但每每想到秦越,他就愧疚的比戒毒还要痛苦。
因为不想放弃自己的理想,因为所谓的大局,让一无所知的爱人在日本被囚禁长达半年,真的对吗,真的可以被原谅吗?
六个月的分离,简直像一辈子那么久。
现在夏实有些不敢回忆起秦越的脸,每每试图思念,都越发觉得自己是那么糟糕的男人。
“哎,来了。”乔晓忽然扶住夏实的后背。
夏实恍然抬首,瞅着瘦到和纸片一样的秦越被惊慌失措的推进审讯间,脑海激动地完全空白。
乔晓见夏实想要站起来,赶忙勒紧了绑住四肢的皮带:“老大,你不能出去,局长说了你无论如何都不能见他。”
“你们是不是以为我真那么听话!”夏实忽然抬高声音翻脸。
乔晓被吓得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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