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柏慕原又道:“我有生意要忙,晚上和妈妈乖乖吃饭,知道了吗?”
小雪有点不高兴的说:“你已经好久没有和我们在一起了...”
瞅道柏慕原的眼神,她又郁闷的改口:“哦,我知道了。”
柏慕原这才起身,换好了风衣便沉默的出了门。
他有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但该面对的事qíng终究还是要面对。
该保护的东西,还是要尽己所能的保护。
全身伤痕累累的苏杭经过一天一夜的抢救,已经躺在特护病房沉睡了。
等到傍晚柏慕原推开门时,他依然没有恢复意识。
夕阳的余晖从窗口斜斜的透进屋里,给所有东西都染上安静的淡金。
把手里的汤放在chuáng头,柏慕原小心的坐在chuáng角,低头瞅着苏杭毫无知觉的脸庞,又看到他包扎上纱布的双手。
输液针从手腕扎进去,冰凉的液体让他的皮肤也冷得像个死人。
柏慕原轻柔的抚摸上那片冰凉,叹息了声。
他想起好几年前也是这样守着垂死的小杭,祈祷牺牲一切也要让他好好的活下去。
可惜时过境迁,失去一切的人却不是自己。
总以为还有时间慢慢的来,把所有事做到完美。
直到磕磕绊绊到如今,他才不得不承认,其实谁也无法cao纵谁的人生。
正在走神之际,耳畔竟然出现了细微的声音。
柏慕原诧异的清醒,发现苏杭正眯着眼睛,费力地叫出他的名字:“小原哥哥...”
慌张的倒了温水喂他。
苏杭勉qiáng喝了几口,躺在那喘息着,像是缓过来些。
柏慕原轻轻的抚摸过他的额头:“好好养伤,不要想别的。”
不料经受过这些的苏杭,却别样平静:“...没想到...我还能活着...”
柏慕原握不了他的手,只能痛苦低头:“我不会让你死的。”
苏杭似是浅笑,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
柏慕原又说:“不要放弃自己,好好的活下去,一切都会好的。”
苏杭没有回答他,却又费力的提起另一件事:“小原哥哥...答应我...”
柏慕原赶快道:“你说。”
苏杭说:“不要再伤害任何人了...你的妻子,孩子...认真地对她们...好吗?”
柏慕原久久地怔住难以回答。
苏杭咳了两声,又道:“不要想我怎么办...其实...我长这么大,大部分的时间里都是没有...你在陪的...我一样会平安的过日子...”
柏慕原皱起眉头:“你别说了。”
苏杭微笑:“我忽然明白了个道理...人生,大概就是只结果不开花的过程,就像无花果...也许我们走到最终,也没有见到自己期待的花,但那也没什么,有这个过程...是最重要的。”
柏慕原哀伤的对视着平静到过分的苏杭,脸上的神qíng说不清道不明。
苏杭说:“我想抱你一下...”
抬起被白色纱布重重包裹的手,又皱眉苦笑:“好疼。”
柏慕原真的于心不忍,俯身在他额头轻吻了一下:“睡吧,我一会儿叫医生再给你检查。”
刚才那番话似乎已经花费掉了所有jīng神,苏杭很快就闭目迷糊了过去。
此后,他便是连续不断的高烧。
每天都在输液,醒了也是昏昏沉沉的听不明白话。
好在伤口没有严重感染,在大家揪心之余,也渐渐的松了口气。
当然安心的人里,不会包括柏慕原。
这天他通宵陪房,早晨脸色憔悴的回到家,就看到言菡穿着睡衣坐在他的chuáng上,抱着手像是兴师问罪。
柏慕原脱下风衣,不太在意的问:“gān什么这么早不回去睡觉?”
言菡皱眉说:“又去看苏杭了?”
柏慕原道:“嗯。”
言菡盯着他解着领带的背影,沉默了阵子才道:“你想跟他复合?”
柏慕原回头:“关你什么事qíng,至少我没要离婚。”
言菡有些生气的说:“那你就该和他保持界限,你把我当什么了,你答应过你会给我做妻子的一切。”
柏慕原想了下问:“你还缺什么?”
的确,这世上太多女人见都没见过的奢华美好她都可以肆意享受。
但言菡还是满脸忧郁的站起来道:“你说呢?”
柏慕原的俊脸上是面对大多数人的风轻云淡:“我不知道。”
言菡紧紧地盯了他几秒,而后忽然脱下睡袍说:“抱我,这是做丈夫的义务。”
成熟美丽的胴体在昏暗的室内显得很诱惑。
可是柏慕原只是扫了一眼就道:“你别给自己难堪。”
言菡压住的qíng绪像是忽然爆发了出来:“谁难堪,是你难堪吧,你还是不是男人?!辜负了一个又一个,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别做苏杭的梦了,他已经对你失望了!他熬了五年拼了命的回来看到这一切就已经失望了,你是傻的吗?!”
喊着喊着,眼泪就夺眶而出。
言菡láng狈的捡起地上的睡袍,边往身上套边要跑出去。
柏慕原却冷下声音:“你说什么?”
言菡很激动,打开门锁喊:“我什么都没说!”
没想到柏慕原竟然猛的冲上去把她拉回来摔在墙上道:“你讲清楚。”
言菡披头散发,雪白的肌肤在玫红的睡袍间若隐若现。
只是那清秀的脸已经沾满泪水和愤怒,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我改了那年你给苏杭的留言,我告诉他你会等他五年,所以你知道苏杭回来是什么心qíng了吧,白痴,大白痴!还以为自己很聪明,这点小把戏都不知道——!”
柏慕原抬起手想狠狠地扇她,可是接近脸动作又硬生生地停住。
他无奈的摇头,眼神极度冰冷的对言菡说:“滚出去,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第二十章
婚姻是什么?约束婚姻的到底是qíng感还是法律?
仔细想来这真的是种悲哀的存在,因为但凡需要约束的东西,基本都是靠不住的。
其实我们在最开始选择婚姻往往只不过为了证明幸福,到最后,它却竟然成为摆脱不了的枷锁。
周六的晚餐是柏慕原固定和家人团聚的日子,两年以来风雨无阻。
但是苏杭回来以后他的生活却渐渐变得毫无规律。
这日也是,言菡准时准点的下了楼到餐厅,再次只看到小雪孤单的身影。
“妈妈,爸爸又不回家了吗?”孩子天真的问话里掩不住失望。
言菡看着桌上jīng致漂亮的饭菜,压抑住心里的愤怒说:“他可能有事在忙吧,我去给他打个电话。”
其实自从那天两人闹僵以后,他们就再没什么联系。
即便是柏慕原回了家,也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倒头就睡。
夫妻做至如此,真的令人不敢相信,至少几个月前他们看起来还是相敬如宾的。
言菡低头走到客厅坐了会儿,才播出了那熟悉的号码。
嘟嘟的空音响了好久,柏慕原好不容易接起来,声音里透着股说不出的冷漠与疲惫:“什么事?”
言菡问:“你不回来了吗?”
柏慕原说:“嗯。”
而后便是尴尬的沉默。
言菡忍不住又问:“还在医院吗,小杭好些了吗?”
柏慕原依旧恩了声,而后就说:“还有事qíng么,没有我挂了。”
言菡知道自己冲动之下说出了曾经犯下的错误,就已经狠狠地毁掉了柏慕原对自己的信任,但她还有别的东西。
“小雪想你了,有时间回家吃顿饭吧。”
没想到柏慕原竟然有点发火:“她是我的孩子,用不到你这么cao心!不要总烦我!”
说完就猛地停止了通话。
言菡坐在客厅里面有些诧异的呆住,因为无论是出身还是教育背景都令这个男人的修养极好,从前无论再怎么生气,他也不会说出这种有些不讲道理的粗鲁的话来。
佣人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的脸色,问道:“夫人,你还用餐吗?”
言菡愣愣的放下话筒,忽然感觉可笑似的弯了下嘴角。
选择至此,都是自己愿意。
忽然觉得说也没有地方说去。
言菡道:“嗯,这就过去,让小雪先吃吧。”
却说这是在医院的病房里,苏杭也是很吃惊的看着无故发火的柏慕原,坐在chuáng边愣了几秒才问:“小原哥哥,你怎么了...”
柏慕原的神qíng有些烦躁,他极其努力的平静了会儿回答说:“没事,你快把汤喝了。”
苏杭费力的坐在chuáng边,舀起一勺鱼汤,还没放到嘴边又忍不住道:“可是你最近qíng绪都不是很好,其实没有必要总来看我,让你太累了吧?”
自从他醒来柏慕原就一直不愿意多说话,此刻他也是靠在椅背上淡淡回答:“不累。”
苏杭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眼底的淡青,心里有些难受:“别担心了,快回家吧,我这不是挺好的...”
柏慕原忽然皱眉:“好什么好?”
苏杭看他有些要吵架的意思,立刻闭了嘴。
柏慕原的状态真的不好,他起身道:“言菡和小雪都不用你cao心,以后不要和我说这些话。”
说完就拿起风衣皱着眉头走出了病房。
苏杭感觉很莫名其妙,他迟疑的喝了口汤,并未多想。
他这时只知道有的病和伤是身体上的,却从来没有意识到,其实人的心更容易受伤和生病。
能让苏杭释然的是善良,而不是他真的什么都明白。
包括柏慕原。
正当所有事qíng处在缓慢僵持的时候,北京毫无预兆的迎来了一个归客。
不早不晚,恰到好处。
随着身体的逐渐好转,冬也在肆意的寒冷中将尽了。
正月十五这日,苏杭坚持要去给苏灵扫墓。
尽管外面风大雪大,柏慕原却也没有怎么劝,而是顺从的安排了车到医院接他,只不过当苏杭走下楼时,才发现他把女儿也带上了。
苏杭有些别扭的坐进车里问:“都来了啊...”
柏慕原恩了声,眼神儿看着路边的萧瑟树木有些凝滞。
倒是小雪乖乖的和苏杭打了招呼,把白色的花束放在他手里。
52书库推荐浏览: 连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