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扬竟没争论,乖乖的说:“我知道了。”
梅夕这才问:“你今天在大学城gān什么,为什么说自己没有朋友?”
韩扬道:“我去图书馆看看,至于朋友,我觉得我和我遇见的人都没有共同语言。”
梅夕看着他:“包括你父母?”
韩扬不吭声。
很快美味的食物就被端了上来。
他们沉默的吃了会儿,韩扬忽然便说道:“他们不是我亲生的爸妈,我是他们买来的。”
惊得梅夕嘴里的东西差点咳出来。
他好半天才目瞪口呆的说:“别开玩笑,这种话你不可以乱讲。”
韩扬的目光有些yīn郁:“我从没对别人说过,你不信就算了。”
梅夕还是回不过神。
韩扬又道:“我两年前偷听他们说过,自己也去医院验过,明白了吗?”
梅夕想起他那个看起来并不很jīng明的母亲,还是无法相信。
韩扬最后道:“他们不知道我知道,你不要乱说。”
怎么会乱说,梅夕简直是无话可说。
这顿饭所剩的时间几乎全在沉默,看着依旧太过平静的韩扬,梅夕反复的质疑这个故事的真伪,他还从未被谁的几句话吓到过,也搞不懂韩扬把这些话说出来的用意是什么。
看来无论如何,他都不再可能置身事外了。
趁着去洗手间的功夫,梅夕把帐结了,而后才回到桌边道:“今天不早了,如果你需要谈谈,可以给我打电话。”
韩扬把侍者叫来,很快就发现真相,皱眉说:“是我要请你的。”
梅夕笑:“等你挣钱了再说。”
韩扬知道他把自己当成小孩子,顿时有些恼火,眼神不快。
梅夕似已习惯他的脾气,立刻温柔微笑说:“快回家吧,我等你电话。”
尽管如此韩扬还是生气了,站起来头也不回的便冲了出去。
Chapter7
家庭对于一个人来说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特别是对于一个孩子而言,家已经完全是生命的归属地。
梅夕自那晚后一直将韩扬的话放在心上,如果这个少年不是在撒谎,那这个秘密一定令他非常痛苦。
但是手边的电话却从未响起来过。
或许是因为结账的行为伤了韩扬的自尊心,或许是他倾诉的冲动已经渐渐淡漠。
梅夕对此也全无办法。
毕竟他不能毫无顾忌的去探听别人的私生活,而韩扬,也并非真的是他的病人。
时间荏苒。
一直到秋天逝去,深冬渐渐来临的三个月后,他们才第三次见了面。
那日是韩扬特地到大学来找梅夕的。
哈尔滨的雪总是在不知不觉间便积得很深。
因为昨夜无事,梅夕在酒吧玩的很晚,早晨再醒来时,已经躺在了陌生男人的chuáng上。
他早已答应同学要参加个讨论会,急急忙忙的冲个个澡便打车回到学校,可说刚进校门,便看到了在雪地上静静站着的那个少年。
韩扬竟还穿着单薄的黑色校服,脸冻的像雪一样白,脊背也几乎像是冬日的枝gān一般僵硬,但他的手里,却拿着一只柔弱而美丽的玫瑰花,殷红如血。
梅夕满脸惊讶的付钱下了车,步伐忐忑的走过去问:“你在等我吗?”
韩扬明明已经冷的受不了了,口气却还是傲慢:“我恰巧路过。”
梅夕无奈的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说:“你知不知道现在是几度,你疯了?”
韩扬根本不肯接受,却被梅夕用力按住:“够了!跟我走。”
面对这个孩子他莫名的有些生气,拉起韩扬就往学校旁边的日本料理店走去,也顾不得和同学邀约的事了。
韩扬的手上有个新划的伤口,还红肿渗血。
梅夕问:“怎么弄得?”
韩扬不说,只把玫瑰花递给他道:“我顺路买的。”
梅夕苦笑不得的接过来,只觉得冷风不停的往领子里刮,便不由分说的把他拖进了温暖的店里。
两杯热气腾腾的大麦茶带来了暖意。
老板娘和梅夕很熟,在他们点完菜后,还特意给韩扬拿来了医药箱。
等到包厢无人,梅夕才皱眉问道:“你到底在搞什么?”
韩扬见他真是不高兴了,才一脸无所谓的说:“我拿了稿费,逃学出来请你吃饭,这是我自己的钱,可以算数了吧?”
闻言梅夕不禁一愣,而后笑道:“只是一顿饭而已,你gān嘛这么放在心上?你发表了什么?”
韩扬道:“一篇小说而已。”
说完就默默的看着他。
毕竟是个文质彬彬的美少年,梅夕平静下来,温柔的笑了下:“手怎么弄伤的?”
韩扬说:“翻墙不小心被铁丝划了,我在住宿学校,只有月底才有假期回家。”
梅夕把他的手拉过来,拿出双氧水小心的给他涂抹着说道:“多穿件衣服都不会。”
韩扬被他拉着手,眼底渐渐流露出了些异样的光彩,丝毫不觉得疼似的,安安静静。
梅夕细心的给他包扎上,而后才道:“吃完饭快回去读书,有什么心事,你给我打电话就好。”
韩扬说:“没心事。”
正巧这时寿司和面被端了上来。
梅夕弯起眼眸说:“既然你一定要请我吃饭,我就不客气了?”
因为怕有雾气,他就随手摘下了眼镜,完全的露出那张已经让很多男人深陷其中的jīng致脸庞。
韩扬愣愣的看着梅夕,似乎已经走了神。
梅夕却仍旧把他当孩子,随口道:“是不是要中考了?”
韩扬答非所问:“原来你长这个样子,比平时还美丽。”
这口气,就像在甜言密语的称赞自己的qíng人。
梅夕含着寿司愣了愣,忽然产生警觉,故意迷人的一笑:“当同志长的不好又没钱,怎么找chuáng伴?”
韩扬的脸顷刻冷了下去。
梅夕又笑:“你还小,这没什么稀奇的,我昨晚喝多了,连是谁都没弄清楚就搞成这个样子。”
他忽然解开衬衫的领口,露处满是吻痕的美颈,玫红的印记在那白皙而优雅的脖子上,如同伤口般刺目。
韩扬想起自己如同白痴一样到处投稿的赚钱,想起大半夜的从学翻墙出来弄得满手是血,想起拿着人生中买的第一只玫瑰在雪地里等了他四个小时,结果等的竟然是这么个人。
心里的愤怒顿时不加掩饰,他轻声道:“你真贱。”
梅夕慢慢的把寿司吃下去,又含了下食指,微笑着说:“我也觉的。”
但他真的是美到让人明明会气会恨,却仍旧没办法抛弃。
骄傲的韩扬竟没办法走出去,他等了三个月,就是想看看他,现在一走,又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于是竟憋着火低头吃起了面条。
梅夕有点可怜他,忽然右拿起那朵花说道:“谢谢你,小傻瓜,以后别这么糟蹋自己了。”
这顿饭当然不欢而散,梅夕给他送上了回学校的车,便无聊的回了家。
最近明明在为毕业论文头疼,还要担心起韩扬,真不是轻松的事。
谁知道在写字台前忙到傍晚时,他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梅夕礼貌的接气问:“你好?”
韩扬的声音传来:“你在gān吗?”
梅夕无奈回答:“写论文。”
韩扬嘲讽:“原来你还不是夜夜笙歌。”
梅夕有点无语,轻笑了两声。
韩扬道:“你今天有点误会了,我对你没那个意思,我不会随便对一个人动心的。”
梅夕好脾气的说:“我总是自作多qíng。”
韩扬哼了声。
梅夕问:“现在还是不和爸妈说话?”
韩扬口气敷衍的说:“也不是。”
梅夕说:“好好对他们,他们照顾你比生你更不容易,你对爸妈好点,我就有礼物给你。”
韩扬问道:“什么礼物?”
梅夕笑而不语。
电话那头响起了学校的铃声。
韩扬不耐烦地说:“没事了,再见。”
说完就猛地挂了电话。
梅夕拿着手机愣了几秒钟,而后满脸无奈。
Chapter8
哈尔滨的冬天越发的冰冷了,梅夕放了寒假便没有再去医院实习,除了躲在家里写毕业论文,就是在晚上的时候躲到酒吧过那种花天酒地的日子。
他实在是很怕寂寞。
韩扬的电话倒是会偶尔打来,有时会突然长篇大论的谈起自己刚读过的一本书,有时候闲言几句很快便会不高兴的挂掉。
梅夕始终没有多想,他觉得这是个很敏感甚至有点神经质的孩子,他觉得韩扬与他的生活,根本无利无害。
但很快,柳青的一封莫名的感谢信突然便打破了这种幻觉。
“你这次表现很好,还让人家妈妈这么感动,老师十分欣慰。”huáng教授很满意的拍了拍梅夕的肩膀。
原本是来学校查资料的,没想到遇见老师竟被夸奖了一番,他站在走廊愣愣的问道:“怎么了,我没有做什么啊。”
huáng教授说:“那个韩扬啊,最近开始开朗起来了,他妈妈很高兴,韩扬说多亏了你的开导让他想明白很多事qíng,认识到了自己从前的错误。”
说到这里梅夕似乎明白了点儿,尴尬的笑道:“其实我也没有多说什么,是他自己的叛逆劲儿过去了吧。”
huáng教授笑笑:“以后工作中难免会遇见类似的qíng况,你能处理好,老师真的很高兴。”
梅夕只好谢恩:“都是您平时对我的教导有方。”
huáng教授又拍了拍他的肩:“好了,我成教那边还有辅导课,有时间再找你聊聊,柳青这感谢信开学系里会公布出来的,她还要送你奖状,看来是高兴坏了。”
梅夕目瞪口呆的点点头,gān笑着送老师离开后,不禁有点惊讶。
原来答应要送韩扬礼物可真的是随便说的,难不成他真的为那样一句话,放弃了自己的矜持与痛苦?
如果是,这变化也未免太令人诧异了。
梅夕抱着书有点不知所措,他这些年面对过的男人不少,每次都能处理的游刃有余。
但韩扬不一样,他才十五岁,他还有大把的青chūn和美好的人生,如此的年纪是根本禁不起半点打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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