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这次沉默了更久,而后淡淡的叹息:“是你太霸道了吧?他那个人看起来挺容易受打击的。”
“恩。”肖弦愣愣的看着曲谱,而后忽然说:“江白姐……你还有当年给我看病的医生电话吗?”
在BOSS没有出道之前发生过惨祸,江白当时没有办法,只好找了心理医师来为他催眠治疗,之后肖弦的崩溃qíng绪才渐渐的好转。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却又主动提起此事。
江白有些诧异的说:“大概能找到,怎么了?”
肖弦道:“我希望自己能想起来,我觉得我忘了很重要的东西。”
当初风华正茂的海归博士已经中年入半了,他坐在办公桌前安静的听完BOSS的叙述,推了推眼镜道:“你现在关于父母车祸的记忆都是通过他人叙述知道的,如果利用催眠复原当时的记忆是可能的,但你如今生活稳定,有必要这样做吗?”
肖弦肯定的点了点头。
医生思考片刻,同意道:“我想先对你进行一些测试,如果确定你现在可以承受从前发生的事,我们再详谈治疗过程。”
肖弦点头,起身拿出钢笔签了医生拿出来的同意书。
追寻自己的内心无论是从qíng感上还是科学上来讲都不是件容易的事qíng。
肖弦已经不记得自己第几次从恐怖的印象里惊醒了,他喘息着睁开眼睛躺在皮椅上,因为入药的关系产生了微微的晕眩,再然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抽搐的胃痛。
医生用温暖的手拍了拍他,轻声道:“不要太紧张,回去好好休息吧,过段日子再来,你的进度已经很不错了,是个勇敢的人。”
肖弦眼前仍旧晃动着妹妹染血的模样,他渐渐的疲惫的闭上眼睛,嗓子紧的说不出话。
医生在旁边递给他杯温水,说道:“没有谁来接你吗,你现在不适合开车。”
肖弦很空茫的想了想自己认识的那无数的形形色色的人们,淡淡的回答:“有。”
小区的街道在下午是安静的,老人都在家里准备晚饭,而上班族也城市的角角落落里忙碌着。
肖弦疲惫的靠着墙角,透过墨镜看着那个熟悉的单元口。
他知道谢小宇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出来买水果,果然,没过多久傻瓜的身影就从幻想变成了真实。
似乎没有多久没联络,谢小宇也消瘦了不少。
他表qíng愣愣的拿着钱包朝对面的菜市场走去,根本没有发现角落里的肖弦。
而肖弦也没有上前的意思。
他来看他,只是想找到种急需的勇气,来告诉自己,这样做一切都是值得的。
“你现在十五岁了,在夏日一个平常的夜晚,和家人驾车出来吃饭,你们享受了很美味的一餐……”心理师又在用平静的语调向他暗示着曾经发现生的所有。
因为注she后的关系,肖弦没有怎么抵抗,就渐渐的进入了状态。
仿佛十五岁是真的,夏日是真的,家人也是真的。
他闭着眼睛,额头又沁出了细汗。
父亲的手我在方向盘上,因为空调还没有启动,他的额间也流着这样的汗水。
妹妹在副驾驶坐上唧唧喳喳的讲着什么。
少女的音调还在,内容却已模糊。
肖弦觉得自己似乎有什么心事,他很漠然的看了看身边容颜依旧的母亲,而后又扭头看向窗外灿烂的夜景,沉默不语。
忽然间,轿车忽然被巨大的力量甩到。
就在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天翻地覆。
相信街边的行人都看到了这在电影中才会出现的可怕场景。
肖弦根本来不及观察,他只感觉自己被个温暖的怀抱搂住,那些旋转和磕打都显得有些遥远,但尖叫刺耳,仿佛高频率的震dàng耳鼓。
不知过了多久,片刻还是一万年,所有事qíng才慢慢被按下了暂停键。
肖弦费劲的睁开眼睛,母亲已经完全昏厥,护着他的手却丝毫没有松懈。
而妹妹却被甩在挂档期的位置,满脸是鲜血。
那殷红的液体,一滴,两滴,滴在肖弦的手上,温热无比。
消毒水的气味早已灌进了气管,而后慢慢渗透进血液。
恍然从chuáng上惊醒,肖弦几乎不花片刻功夫就跳了下来,带着供血不足的晕眩朝外面跑去。
后面有股力量忽的拉住了他,接着传来江白年轻的声音:“你gān嘛,你给我躺下。”
肖弦激动地甩开她:“我爸妈呢,我妹呢?!”
还是个年轻姑娘的江白就已经有很急的脾气,她大力把肖弦按回了chuáng上,用被子蒙住他说:“还管他们,先顾好自己吧。”
肖弦挣扎着闹:“你走开,我要看我妹妹!”
没想江白忽然就大哭了起来,那种悲哀,隔着被子仍旧令人心痛。
肖弦躺在那感受到她隐隐的温暖,逐渐不再疯狂的激动了,他低沉着少年的嗓音问:“他们……是不是都不在了……”
江白摸索着握住他的手说:“你还有我,我就是你姐,以后你的事qíng都归我管。”
肖弦颤抖的深吸了口气,泪水根本没用理智,就濡湿了眼眶。
很竭尽全力阻止住自己的哭泣。
在这种临近崩溃的绝望中,脑海中却忽然模糊地出现了一个人。
先是他矮矮的个子,然后是他幼稚的脸庞,再然后是他抱着吉他笨笨的追在后面的姿势,再然后,便是他的名字。
小宇。
谢小宇。
篇外(上)
人的一生,说短真短,明明是十年二十年的时光却仿佛一晃而过,无论走入社会多少年,十四五岁时候的稚嫩仍能历历在目。
不过,说漫长,那也的的确确是我们能够拥有的最漫长的时光。
生命如此卑微,令我们把毕生就称之为永恒。
可是向往永恒的心qíng,却是所有物种中最伟大的能量。
特比是一路上有你——那也许没有太多人人在乎的你——这个同样也没有太多人在乎的我,真的也就完满了。
有两个英语词语很美,它们被用在同样的地方。
Forever.
Totheend.
都是我从最初就许诺给你的直到最后的长度。
初中的孩子还是很单纯的,特别是在九十年代,还没有太五彩缤纷的娱乐活动,没有纸醉金迷的校外世界,仿佛漫画书卡带和家庭作业就成了全部。
谢小宇显然就是个典型,他在班里再普通不过,因为个子矮被分配坐在第二排,每天穿着校服和就球鞋,桌子里总是放着日本卡通,成绩有点小糟,瞪着大眼睛每次被老师骂都胆小的不吭声。
如果非说有什么特殊之处,就是他整天冒傻气且窝囊的出奇,总是被那群坏男生欺负的凄惨无比。
这天课间也不例外。
不知道是谁那么欠把谢小宇不及格的卷子全从他那偷了出来,用绳子穿起来让俩个男生拉着到处跑,逗得全班哈哈大笑。
谢小宇气得够呛,追着他们大喊:“还给我,不许拿我的东西!”
他笨笨的哪跑的过那些已经开始发育的男生,一群人浩浩dàngdàng的冲出教室,累的傻瓜气喘吁吁的跟在最后哭丧个脸。
有个同学更欠,把谢小宇最喜欢的《多啦A梦》从窗户里扔出来笑道:“零分比大雄都多,送你个机器猫,快把自己用竹蜻蜓带走吧,哈哈哈。”
谢小宇赶紧回头扑到地上,愤怒的边捡漫画边说:“别扔了,我不和你们玩了!”
同学更过分的把他书包也甩出来,在起哄声中铅笔课本摔的到处都是。
谢小宇感觉自己受了莫大的侮rǔ,他眼泪都快蹦出来了,只是靠着男孩子特有的坚qiáng才忍住没哭,低着脑袋蹲在那抱着书包收拾。
事实上也笨拙堪比大雄的谢小宇显然等不到机器猫,但是,他等到了肖弦。
修长漂亮的手捡起了最后几本书,把它们递给了傻瓜。
谢小宇诧异的红着眼睛抬头,在诧异间看到那年级里几乎谁都认识的高个子男生,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肖弦的校服禁yù似的端庄,皮肤如同白色冷玉,细致而有冰凉,极黑的眼眸里也散发着毫不温暖的光芒。
他直起身子轻皱眉头说:“你们gān什么?”
这位少爷在学校向来我行我素的没人能管,自然也没谁去故意惹麻烦。
男生们本来看谢小宇快哭了就觉得没趣,现在生怕被当成始作俑者,相互间瞅了瞅便推推搡搡的回了教室。
傻瓜拍拍《多啦A梦》上的尘土,含着眼泪站起来朝肖弦露出了很阳光的笑容:“谢谢你。”
肖弦还是没有什么表qíng,深邃的眸子定定的瞅着他。
谢小宇也不太敢和他多讲话,便讪讪的转身准备回去上课。
没想到步子都没迈开,肖弦却开了口:“跟我走。”
谢小宇下一跳,回头问他:“gān什么呀?”
肖弦一副懒得回答的表qíng。
谢小宇只好解释:“我不上课,老师会找我妈妈来的……”
肖弦似乎耐心不多,直接扔下句话:“放学在这里等我。”
而后也不顾对方反应,立刻就朝自己的班级走去了。
谢小宇从来不经事,极端忐忑的坐在教室里面糊弄了整节课,等到下课铃一打,他便飞奔着往外跑打算躲过那位不好惹的主。
没想到肖弦竟然靠在拐角处,伸手就拉住了他:“你急什么?”
谢小宇反应过来后大吃一惊:“你……你……”
瞅着他着傻样肖弦竟然笑了下:“我不会提前出来么,走。”
于是乎谢小宇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便被拖着开始犯了放学不回家的错误。
“哇,吉他?”
傻瓜站在旧工厂的空旷厂房里,刚进门就对墙边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发出了惊叹。
肖弦扔下书包,显然不关心这个问题,而是问道:“为什么让他们欺负你?”
谢小宇愣了下回答说:“我没有让他们欺负我,是他们自己欺负我的。”
肖弦哑然,片刻之后才无奈道:“我是说你不会反抗?“
谢小宇摸摸头哦了声,嘟囔着表态:“我习惯了……你会弹吉他吗?”
肖弦说:“恩。”
谢小宇立刻就对此事物表现出了极大的好奇心:“那你能给我弹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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