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灵西还想继续挣扎,电话却已挂断。
她哭笑不得地垂下手臂,从前没半个朋友,现在虽觉得负累,却也莫名温暖。
——
ktv的包厢里灯光昏暗,音响震耳。
程灵西犹犹豫豫地赶到之后,对着半生不熟的易迅同事们腼腆点头,然后便找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准备像大学时一样熬过无聊的聚会。
谁知始作俑者花晚却嬉皮笑脸地凑过来:“你可别跟我师父说露嘴。”
“嗯。”灵西向来愿意满足她所有要求。
刚来公司报道就很受欢迎的宁森也在场,她好奇地问道:“姐姐,你是萧老师的女朋友吗?”
程灵西赶快使劲摇头。
“可是那天我看见你们下班去约会了。”宁森眨眨大眼睛。
“他帮了我的忙,我请他吃饭而已。”程灵西绝不可能乱讲话,立刻解释道。
花晚左顾右盼一番,对宁森的过度热切有些反感,又想到师父之前嘱咐自己的话,硬生生地憋住反驳,只是瞪了眼灵西:“傻啊你?”
灵西满头雾水。
正巧这时萧云深推门进来。
他从来都有好人缘,马上引得大家纷纷欢迎,又说又笑地玩在了一起。
不懂得应酬的灵西默默偷看,却在对视上他带着笑意的眸子时,飞速移开兔子似的目光,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着宁森无穷无尽的问题。
“来,我们点歌去。”花晚忽然拉起她,把这姑娘拽到点歌机旁边说:“程灵西,那妹子明显想泡我师父,你能不能别送助攻?”
灵西微怔,小声回答:“……那不是个人自由吗?”
花晚感觉这个傻白甜二号也是没救,郁闷地敲打着屏幕:“你唱什么?”
程灵西摇头。
“来都来了,你别无jīng打采的好不好?叫人担心。”花晚劝道。
程灵西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选了两首自己略熟悉的流行歌曲,而后又老实地端坐在一旁等候,和喝high了的众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
其实萧云深完全不想参加这类集体活动,好不容易有假期,他宁愿去做些私人事qíng,可是花晚在电话里煞有介事的语气,又叫他担心灵西被骗来后手足无措,所以才兴致寥寥的从家里出了来。
虽然心里面热qíng不佳,但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脸上又怎么可能有表现?
大家都很高兴跟他jiāo朋友,见他笑意满满的模样,递过来的酒便越来越多。
萧云深自有办法应对,正在吵闹不休的时候,ktv包厢里忽然响起了很清冽又gān净的歌声。
他诧异地望向拿着话筒的灵西,没想到这个寡言少语的姑娘,竟有如此韵律。
程灵西唱起歌时,就像她做别的事,那么全心全意,神qíng投入,认真对待地每个字、每个音节,全然一丝不苟。
……
就让我一个人失忆
消失在你的世界里
就当我任xing
不懂体谅你
让我躲在角落安静地放空着呼吸
……
不知是不是知道了她全部的秘密,这些滥qíng的歌词在萧云深听来,格外悲凉。
他望着她在微光中安静的侧脸,忽然觉得,自己恍然看到这个女孩人生所有的脉络和枝桠,那么清晰、那么纯净、那么壮怀激dàng,那么dàng气回肠,叫他渴望穿越人群献上一个温暖的拥抱,和所有突如其来、挥之不去的深qíng。
“萧老师,到你了!”
耳畔响起了同事的呼唤,打断遐思。
萧云深看到面前的骰子和酒杯,明明头脑空白,却仍旧勾起嘴角,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般淡定依然。
☆、第40章
左右逢源这个能力,程灵西这辈子都不可能具备了。
她在易迅工作了三年,却不如宁森入职一个月认识的人多。
最近,每每看到那个小女孩在办公室呼朋引伴、有事没事围着萧云深转,灵西便有种难以描述的寂寞感,她不明白为什么,靠近爱qíng时自己那般小心翼翼,而旁人却能够如此轻而易举。
不过对宁森更加不满的,显然是直来直往的花晚。
某个午后她在楼下的咖啡厅偶遇程灵西,立刻抱怨起来:“妈的,我真受不了那个校招生了,真以为自己是小公主啊!”
灵西端着咖啡满头雾水:“怎么这么激动……”
花晚虽然嘴pàoa,不过工作能力还算不错,最受不了那些自己没本事、偏靠小手段刷存在感的人,宁森恐怕正是一例,她正处于气愤难当的qíng绪中:“huáng老大安排那校招生做文案,提原画需求,我真不知道她提的是个什么东西,问她问不明白,过程图发给她也不怎么看,好不容易完稿了,才来跟我bībībī一堆有的没的,懂美术吗?简直弱智!”
“别生气了,这种事不是你的错,你和领导说不就好了?”程灵西根本没跟同事吵过架,从来都秉持以和为贵。
“我说了啊,可我师父能怎么样?”花晚压低声音:“你知道宁森什么来路吗,她是老板的亲戚,根本没经过考试,硬安排进来的,我看就算是huáng鸿羽也没什么办法。”
“这样啊……”灵西并非正义感十足的中二病,像这种特殊关系户,在易迅也不是头一个,她只能用自己有限的经验帮助朋友:“既然宁森水平差又不负责任,你就多拉着她讨论,先让她选线稿,再跟她讲好,线稿定了就是定了,上色jīng修以后就不可以改设计了呀。”
“也只能如此了,哎,我怎么这么命苦?”花晚无语问苍天。
灵西淡淡地笑了:“消消气,我请你吃蛋糕。”
“好好好。”花晚瞬间被治愈,立刻就跑到柜台前挑选起来。
程灵西很羡慕这姑娘见到美食就快乐的本事,站在旁边愉快结账。
谁晓得店员刚把打包的东西递过来,花晚却忽然助攻,留下杯冰拿铁:“这个你带给我师父,我去对面便利店买水果啦。”
“啊?”程灵西的反应总是慢半拍,扶着腿追着出去,那家伙却早已逃之夭夭。
站在太阳底下,看看手里冒着凉气的饮料,她有些忐忑。
但想到最近萧云深总是送给自己各种各样的零食,顺路回馈杯星巴克,也不算无事献殷勤吧?
——
夏天还没过去,多事之秋却已经到了。
刚回到办公室的程灵西,就听到夸张的争吵:“我的需求案哪里写的不好你说嘛,花晚拉黑我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别的策划提意见她愿意改,我提就她不理我?”
竟然是宁森站在萧云深办公桌边闹腾。
一般新人都要夹尾巴做人,也亏得她敢如此傲娇。
还在午休的同事们频频侧目,灵西也目瞪口呆地靠近美术组,不知自己该不该上前劝架。
萧云深觉得好笑,愣了片刻而后表示:“我们去会议室料。”
“就在这儿说怎么啦,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宁森平时喜欢卖萌卖乖,没想到发起脾气来这么吓人,幸而她容颜美丽才不至于太恐怖,明亮的眼睛都气红了,仿佛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那下午再谈,休息时间,你不要影响别人休息。”萧云深无奈,重新看向电脑屏幕,继续涂抹设计稿。
宁森动了动嘴唇,赖着不肯走:“我要等huáng老大来,你们美术欺负人……”
萧云深彻底失去耐心,忽然把数位笔丢到桌上:“第一,那份需求案确实不怎样,该描述清楚的东西都没说清楚,实在让人怀疑你的工作能力,第二,花晚在动笔之前找你沟通过,绘画过程也都截图发给你了,是你自己没有放在心上,现在jiāo稿期已到,如果策划组想修改,麻烦拿出切实的理由和新需求案,我们再开会讨论,第三,大家都在一个项目组,虽然各自职责不同,但从来没有小团体,不分你们、我们,请不要因为qíng绪不佳,就胡言乱语。”
宁森本是头脑发热来发乱脾气,现在当然说不过他,面子过不去又没人哄自己,立刻流下眼泪。
围观的海涛在旁边递过纸巾:“行了,萧老师和花晚都没错,你冷静冷静吧。”
从来没见过男神发火的灵西很紧张,在他望向自己的刹那便想溜掉。
结果萧云深却主动问:“给我的吗?”
“啊,嗯。”灵西重新走回来,把咖啡捧到他桌边:“……是花晚给你的。”
“她人呢?”萧云深觉得宁森就是被惯坏了,更担心那逆徒委屈太多。
“说去买水果了……”灵西老实地回答。
海涛在旁边嘲笑:“什么时候都忘不了吃。”
灵西也不好意思地弯起嘴角,然后小心翼翼地对啜泣的宁森说:“你别哭啦。”
“是瘸子就好好坐着,少到处闲晃假好心!”宁森的确喜欢萧云深,但那喜欢不过是隔着媒体和网络的妄想,如今面对面,见他总是对这个不起眼的程序员和颜悦色,却对搭理自己没兴趣,便忍不住出言不逊,推开程灵西跑掉了。
还从未被人当众羞rǔ的小姑娘脑袋嗡地响了一下,瞬间面色惨白,却仍坚qiáng地保持镇定,对同事们各式各样的目光勉qiáng笑过,转身朝自己的办公桌走去。
“灵西。”萧云深不安地站起来,追到她前面。
“啊?”程灵西抬起头来,已然恢复到如常面色。
萧云深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才好,也明白她不想再被大家围观,便道:“花晚去哪儿了,带我找找她?”
“就在便利店。”灵西却没什么jīng神,如此回答后,就吃力地回去座位。
萧云深郁闷无语。
到易迅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感到了种挥散不去的不痛快。
他不怕辛苦,也不担心麻烦。
但因为责任和人际关系而要违心忍受羞rǔ,实在严重碾压了他的人生观。
如果一分钟前萧老师还对背景优越、不谙职场的宁森有些怜悯,此刻却也只剩下觉得这女孩是个祸害的厌恶。
他心里始终认为:人可以不聪明、可以不懂事,但绝不能不善良。
——
这天的jī飞狗跳,如果换成普通员工,恐怕早就拿到一纸辞呈。
但宁森是大老板的小侄女,到最后又开会又沟通,也只不过被主策稍加批评,给她安排了个优秀的资深策划导师多加辅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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