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紫薇说：“你再笑一个我就原谅你了。”
卓鹤算不上什么在幸福中长大的孩子，他的母亲也从不允许他喜形于色，所以笑和哭对他而言都是很陌生的体验。
刚才是莫名其妙笑出来的，现在刻意想笑，嘴角的弧度反而非常勉qiáng和僵硬。
赵紫薇看着他尴尬的样子笑的不要不要的：“你真的是我见过最面瘫的人啦，哈哈哈哈哈。”
为什么这个女孩子的脸，就能那么轻松容易的生动着呢，好像什么无聊的事都能让她高兴起来，正如无用的chūn风一过，小小的花就开了。
卓鹤想不明白，只是看着她在面前欢天喜地，自己藏在心中的了无生趣就会淡薄很多。
——
这辈子赵紫薇第一次得的满分，正是来自这次生物实验小组的报告。
她原本认为自己压根不在乎分数之类“身外之物”，但当生物老师站在讲台上提出表扬时，小尾巴还是美滋滋的翘了起来，恨不得立刻就把这无关紧要的成绩告诉何茜，让她赶紧夸上自己两句。
“至于吗？”卓鹤觉得她那得意劲儿快把全班的目光都新吸引来了，忍不住侧头看向窗外假装路人。
“多亏了你呀。”赵紫薇像往常一样拍拍他的胳膊，看样子是把之前的事qíng抛之脑后了。
卓鹤拎着这丫头的袖子、移开她的魔爪，继续阅读桌面上的日文书。
赵紫薇搭话：“你好像有很多日本的东西。”
卓鹤沉默片刻，道：“远房亲戚在东京。”
“哦，gān嘛的呀，我表姐也在东京读书呢。”赵紫薇又问。
“小公司的普通职员而已。”卓鹤继续冷淡。
赵紫薇感觉他敷衍自己很没趣，见老师已经打开了投影仪开始讲课，便闭上了嘴巴。
——
最近实在风平làng静，转学来时的恐怖一副已经烟消云散的迹象，日复一日的读书生活让桃源一中在赵紫薇的心中，越发变得跟寻常学校没有两样。
直到当天体育上，苏许故意在慢跑热身时撞了下她的肩膀。
赵紫薇扭头看清是谁后，没有理睬，倒是加快了步伐，想把这讨厌鬼甩在身后。
苏许坚持追了上来，恶声恶气的低语：“离卓鹤远点儿。”
和北京那群不靠谱的朋友很像，赵紫薇在感qíng方面也非常早熟。
喜欢别人、被别人喜欢，于她看来都是特别正常特别普通的事儿，所以听了这幼稚的话，只觉得好笑，以至于真的笑出声来了。
如此一来，同学们自然好奇的伸脖子打望。
“别jiāo头接耳，赵紫薇，你多跑一圈！”体育老师立即chuī了口哨整顿秩序。
“是！”赵紫薇的运动神经可比脑神经发达的多，听到这话立刻大声答应，迈开长腿把女孩儿们全都抛在身后，没心没肺的飞奔了起来。
照旧拿着书坐在单杠上的卓鹤，远远地望着这群和自己命运截然不同的年轻人，望着永远像小太阳似的赵紫薇，任风chuī乱了短发。
他曾自以为是坚定的内心，莫名其妙的开始有些难过。
而这种难过所带来的脆弱又让他觉得异常耻rǔ。
渐渐混乱的qíng绪，让卓鹤不自觉的从单杠落了下去，远远地逃离开了不断传来回声的运动场。
——
小动物总是比人成长的快很多。
不知不觉间，赵紫薇从河边市场上买来的鸭子已经变得有原来的两个大，在宿舍里嘎嘎嘎的叫，终于引来了宿管员的注意。
老袁闻讯后震惊之极，连口水都顾不上喝便去领走了小鸭，召开班会公开批评：“我知道你们偷偷藏了好多小说、漫画，手机之类的东西说不让带，大家也都带了，其实只要愿意学习，老师也不会咄咄相bī，但养宠物是怎么回事，赵紫薇，你给我站起来！”
天真无邪的鸭子在讲台上走来走去，除了谢云葵，全班同学无一不目瞪口呆。
赵紫薇慢吞吞的起身：“袁老师，你不会准备把它吃了吧……它可是我的好朋友。”
教室里顿时哄堂大笑，
老袁的脾气已是老师中间一顶一的好，此刻却也忍无可忍：“朋友？放着这么多同学你不去认识，跟鸭子jiāo朋友？我看你是太闲了些！”
赵紫薇的眼神全跟着她的小鸭子在来来回回，根本安不下心听话。
“你……你给我出去罚站，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说！”老袁教了多年的书，丰富的经验让他没有当场崩溃，脸色却也好不到哪去。
“哦。”赵紫薇低下头，跟吃了慢动作魔法药似的，花了好久才出了教室的门。
小鸭子跟她跟习惯了，差点没头没脑的摔下讲台。
幸好袁老师手疾眼快，一把捞住。
已经憋笑憋得不行了的同学们又开始前俯后仰的乐起来。
——
“我对你的智力评级还是虚高。”卓鹤下课后难得站起来到走廊动了动筋骨，找到还在办公室门口面壁罚站的格格小姐，憋不住奚落。
赵紫薇无暇反击，急着问：“我的鸭子呢？”
“袁牧给送到生物实验室了。”卓鹤递给她一瓶水：“傻不傻？”
“哎……”赵紫薇熟视无睹，沮丧的把额头靠在墙上悲伤不语。
这种事卓鹤做梦都想不出来，站在旁边沉默了会儿，才伸手拨了下她的头发：“有时间再去实验室看它就好了，你赶紧认错，回去上课。”
赵紫薇这才看向他，坏笑：“哎呀呀，这么会儿就想我啦？”
卓鹤扶住眼镜，生怕她又伸手乱摘。
“我知道你不愿意被人看，一点都不相信我，躲什么？”赵紫薇哼哼。
闻言卓鹤慢慢放下手。
赵紫薇jian计得逞，趁机便想去抢眼镜。
谁知吃了几次亏的卓鹤反应超快，顷刻就握住了她的手腕，看似动作很轻，其实力气大的根本挣脱不掉。
“好了好了，我不闹了。”赵紫薇吃痛。
卓鹤轻声说：“去认错。”
讲完竟然连反应的时间都不给，伸手就打开办公室的门，把赵紫薇扔了进去。
第17章
赵紫薇北京的亲戚很多，虽然爸妈工作都特别忙，但她仍旧是在一个非常热闹的环境中长大的。
因此她完全无法理解，自己的面瘫同桌对集体活动的厌恶到底有多深重，以至于到了万众瞩目的运动会时，竟然选择了请假回家，根本不理睬他被迫报名的项目。
不过这完全不影响“格格”出风头的好心qíng，几个短跑下来，为班级拿到了三四个奖状，广播里报个不停，就连守着孩子们边备课边围观的老袁都笑开了皱纹。
得奖虽高兴，不过自小就在体育和表演方面很突出的紫薇很快就将其抛之脑后，关注起袁牧的长跑来。
小胖子当初是在大家的嘲讽和讥笑中勉qiáng答应比赛的，如果能坚持下来甚至拿到名次，定然是件比自己的胜利更重要的好事。
——
跑道前，寒风瑟瑟，袁牧的表qíng很悲壮。
等到体育老师一声枪响，他立刻挪动起圆滚滚的身躯，努力朝前迈开了并不太迅捷的步伐。
似乎不知道累似的赵紫薇索xing在内圈跟着，激励他说：“没劲儿了就想想那些讨厌的家伙们，想想你要是放弃了，他们又会怎样没完没了，所以一定得坚持下来呀。”
多天的训练让袁牧的体质好了一些，但仍旧很快就冒出满头细汗。
他抹了把脸说：“我知道，你不用陪我跑，我一定能完成，我发誓。”
“好好好，加油啊。”赵紫薇这才放缓步伐，停下来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笑说：“小样儿，终于找到点男子汉的自尊心了。“
——
傍晚的时候，最后的阳光在天边留下了朦朦胧胧的粉，衬着小镇上的青瓦白墙，说不出有多么柔美好看，可是这美景到了卓凌风的画上，却又平添了几丝诡谲，仍旧是那个大眼睛的女孩儿站在玫瑰般的暮色中，赤身*，满目绝望。
在日本现代绘画界，很多人都曾分析过这个女孩的象征意义，众说纷纭。
但卓鹤却很清楚，父亲画的，是他深爱的妻子。
这位少年在旁边瞧瞧的看了许久，卓凌风完成后放下画笔问：“饿了吗？”
卓鹤摇摇头，提出要求：“我想去北边的武馆玩一会儿。”
“去吧，别惹麻烦。”卓凌风了解儿子的聪慧，也向来放心，虽然不想让卓鹤在高中生活中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也不舍总是压抑他的兴趣。
卓鹤说：“不会。”
说完就拎起早就装好运动服的书包打算出门。
卓凌风又叫住他：“你恋爱了？”
卓鹤诧异的回过头。
卓凌风从颜料盒底下拿出个系着红绳的小铃铛：“这是什么？我在帮你洗衣服时发现的。”
他对桃源的风俗非常了解，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只是同学闹着玩罢了。”卓鹤走上前来一把夺过，并不想多言的快步离开了开着梅花的小院。
虽然很清楚父亲并不在意自己的男女关系，只是希望别被仇人发现行踪，所以整日监视着自己的一言一行却又不动声色。
可监视忽然被摆在明面上，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舒服。
毕竟追求自由，对于一个年轻人而言，是百分之百的自然天xing。
——
“gān杯！”
夜风中两罐可乐碰在一起，发出了快乐的响声。
赵紫薇先仰头咕咚咕咚喝了个慡，然后说道：“今天为了庆祝你成功的跑完了一千五，我请你吃大餐，随便点。”
“谢谢……可是太奢侈了……”袁牧看着满桌的佳肴，特别是堆成小山的螃蟹，感觉很不安。
虽然这里已是桃源最好的酒楼，但是价格对于花钱花惯了的赵紫薇来说却仍便宜的咋舌，她没说破，只是嘻嘻哈哈：“那就不要làng费，多吃点，只要不减肥，我还是相信你的实力的。”
袁牧是个见到美食就走不动道的吃货，很快便屈服于食物的香味，咬着jī腿猛点头。
“还有……庆祝我在这里，jiāo到你这个朋友。”赵紫薇露出真诚的微笑说：“让我没有一天感觉到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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