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艺人不辛苦。”
握住歌词纸的手指不自在的紧了紧,疲累好像突然在体内积累到了一个临界点。我低头,顿了一两秒,才抬起头朝huáng锦立笑了笑:“谢谢百忙之中,抽空过来。我这边还要跟制作人商量一下……”
锦立也有点尴尬,可他好像听不懂我无意接待他们的暗示,反而意味深长继续道:“你知道上张专辑,高层们根本就不好看你转型,所以Jolie的提案一直都没通过。”
我疑惑的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几个月过后的现在提以前的事?
在我印象中,那时我很着急,甚至还专门为此跟陆瑜吵了一架,把所有的压力发泄在他身上,指责他,最后终于通过时,还一度以为公司那些高管转了xing子。
陆瑜依旧冷着一张脸,眉峰蹙了起来,带着寒意般的眼睛瞥向huáng锦立。
huáng锦立仿佛愉悦的举起双手,做出一个“投降”的姿势,嘴里却继续叨念着。
“老实说,其实当初连我也不怎么赞同,所以从公事公办这个角度来说,是行不通的,但是如果有人以私jiāo相胁,那也只好再考虑考虑,若是失败了就当这笔钱投进水里……”
陆瑜带着隐隐胁迫的喊了一声:“锦立!”
简短,快速。
像是秘密被泄露的不qíng愿。
huáng锦立耸了耸肩,手往嘴巴上一划,好似“封口”。
我不敢置信的看着陆瑜,没有想到原来这里面会有这些运作,而陆瑜仿佛感受不知道我的打量,深邃的眼睛望着别处,脸上依旧一片冷漠的样子,唯有眼神微不可闻的闪了闪。
在此之前,他跟huáng锦立关系尴尬不是一两年了。
就算是平时也只是止于公事上的接触,在咔隆时更是互不相让,我亲眼所见,让他主动开口去求huáng锦立……
我简直有些无法想象那会是什么一种qíng景。
“呵,那是你不懂歌坛,你的重心一直在影坛。我只不过是为了避免你做出错误的公司战略而已。”陆瑜无视我的视线,面无表qíng的转向huáng锦立,口吻严肃得好像只是在谈品优娱乐的内部事件一样,“况且,不做新的尝试,突奇制胜,能赢得过势如破竹的ESE?我已经输给厉睿一次了,难道你以为我想再一次输给他?”
尽管现在已是chūn季,可陆瑜脸部的线条刚冷得仿佛一座矗立在寒风中的雕像,连说出来的话都像是冰珠子一般。
那样的神qíng,那样的口吻。
足以让所有人明白,他对厉睿和ESE的反感。一个歌手转型,对他来说是没多大意义的,在与ESE厉睿之争中获胜,才是他愿意说服huáng锦立的根源。
陆瑜这么多年来,视如死敌,只有厉睿一个。
纵使有人能让陆瑜折下自己的骄傲,那个人也已被证实,不是我。
刚才心中那一点点震惊和感动,只不过是自己想太多。
我不自在的笑了笑:“你们聊,我进去看看。”
huáng锦立分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陆瑜已先开口,眼眸闪着幽冷的光,“你就让她去吧。续约的第一张,总要做点成绩给我们看看。”
话里话外那种赤luǒluǒ的功利令人心寒。
我的手指颤抖起来。
huáng锦立那双桃花眼的颜色更深了一些,望着陆瑜的目光里带着一点意yù不明的微光。
“凌影没有续约。”他缓缓说着。
陆瑜那张冷漠的脸上像是被人突然揍了一拳,瞳仁快速放大,视线一下子快速对焦在我的脸上。
huáng锦立声音低沉道:“而且,这张专辑的收益,她一分也不要。”
陆瑜脸上的神qíng此时此刻像是陶瓷烧制的面具,尽管釉色光滑,却经不起重击,否则就会一点一点碎掉,他漆黑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仿佛在震惊我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一个选择:“你、你……”到最后也没有问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我回避开陆瑜的眼神。
而huáng锦立见状,风流地笑了笑:“我去见见那些音乐人。”把这个空间留给我们。
他一走,陆瑜那种qiáng大的压迫感就立刻显现出来了。他朝前迈了一步bī近我,英俊的容貌一半溶于光明之中,一半溶于yīn暗中。“为什么这么做?”他几乎有点恨铁不成钢,手握成拳从我耳边擦过支在墙壁上,把我半禁锢在他的一只胳膊和墙壁之间,陆瑜身上的男xing气味笼罩在这个小小的世界里。
“为什么不续约。”
他的眼睛漆黑幽深,里面充满着复杂的光芒。他只是看我一眼,就差点令我意志动摇。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佯装无所谓的态度好像激怒了他。
“你就这么想离开品优娱乐?想离开整个圈子,想离开……我?!”他黑色的眼睛紧紧盯着我,像一座突然爆发的火山,再也没有往日的yīn冷,而是夹着一丝疯狂和怒火。
我不懂他的qíng绪,这几个月以来都对我冷漠不已,然而听到这个消息后,却如此的生气,就因为我并有如他所愿,继续留在品优娱乐,继续心甘qíng愿的为他们赚钱吗?
“是啊,我就是想离开品优娱乐!”这样的念头侵入脑海中,我也开始肆无忌惮起来,带着一点憎恨的口吻直视他的眼,“这难道不符你们的心意吗?!你们应该更开心吧!”
秦楚当日充满优越感的笑容浮现在我眼前,那种为了“照顾我的qíng绪”而不能在一起的说法,像一块屈rǔ的烙印烙在我的心头,既然都要跟媒体公开关系了,我如何再待在品优娱乐天天看他们在一起?难怪当年秦楚要嫁给厉睿时,用尽手法也要将厉睿当时的qíng人踢出ESE,这种眼中钉,ròu中刺,如鲠在喉的感觉就算他们不在意,也扎扎实实的刺伤着我。只是想想那种qíng况,我就明白,自己根本就做不到。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陆瑜对另外一个女人好。
“你到底在说什么?”陆瑜几乎咬牙切齿起来,眼睛里的光芒又愤怒又有点悲伤,那种巨大的黑色qíng绪像是可以将整个人淹没,“什么叫做我会更开心?!”
我被他眼里伤感的气息冲击着,那种qíng绪的气氛太qiáng烈,只是被他漆黑的眼睛注视着,理智就摇摇yù坠。根本拒绝不了他,根本不忍心看着这个男人失望。
可是,事已至此,谁都明白继续下去是一种错误。
如果他做不到,那我来。
“我在说什么难道你不清楚?”
“至少再也不用见到你。”
幸亏有之前的歌曲储备,这张专辑虽然进度异常紧张,但是质量并不低。专辑封面照是请得一名来自纽约的著名摄影大师。那些台湾,香港摄影师习惯将很多专辑照用PS细细的修过,一张脸jīng致得不像自己。而这次摄影大师,有着一双温柔的眼睛,粗粝的胡渣,崇尚自然与真实。他四十多岁了,手腕上是泰国五行经的纹身,有着一种艺术家的从容。
拍照那天,风雨yù来,长长的芦苇几乎被黑沉沉的云霭压倒。
我们都以为要延期推迟。
他却举起镜头,试了试取景,问我要不要试试这种感觉。
天yīn沉沉的,疾风骤雨即将破空而来,粗粝的大风刮在我的脸上,有一种隐隐的痛意与崩裂的快感,茫茫的芦苇地被chuī东倒西歪,长长的裙摆仿佛一张乘风破làng的帆。
他让我拍了无数姿势。没有提示,没有要求。
我的内心有点茫然,风呼啸着从脸颊chuī过,可是身体笨拙得像是一座沉默而老式的钟,所有的温柔都已悉数用尽。我想起往日那些摆拍的姿势,那些少女时期的专辑封面一张一张从回忆里掠过,可到最后却发现,那些都不是现在的我。那些甜美得像盛丰的蜜糖一样的感觉,好像早已从我体内流失殆尽。
举目远眺,前方雾霭一样迷茫。
四面八方都好像是出路,可是处处又像是望不到尽头。
不管承不承认,离开了陆瑜,体内最坚固的一处,的确是已经崩塌了。
风chuī拂着我的眼睛,长发,像是chuī拂在千年万年的断壁残垣上,闭起眼睛,举起双臂,希望它能像破空的利刃一样穿透我的身体,把所有让我痛的,爱恨的,全数带走。从今以后,留下的,是一个无坚不摧的凌影。
芦苇沙沙的摇曳。
我在yīn霾的天下,像是想要用尽力气那般,赤着脚狂奔着;站在芦苇之中,在狂风中拉着小提琴,小提琴被我拉得断断续续,琴声随着风卷向无尽的天际,心底却涌起一种海làng般刚qiáng和澎湃,bào雨终于仿佛灰色的钢珠般砸了下来,刷刷刷砸向成片成片的芦苇,整个世界都是一片钢灰色,仿佛处于破坏与重建的失衡……
摄影师收了器材。
Jolie快步跑来,将毛巾裹住我的头发,以防我冻病感冒。bào雨来得凶猛,身上的长裙已经湿透,裙角湿哒哒的贴着我的小腿肚,我牙齿打着寒颤,眼睛却望向摄影师:“怎么样?”
摄影师湛蓝的眼睛像是温暖的海水,他朝我笑着:“很棒。”
第79章
两周后,专辑照片寄来。
完全没有人料想过,摄影师竟会把图像处理成长卷轴的形式,不同于标准屏幕的长宽比,更宽更短的画面将一切拉长得极具意境。
我站在一片浩渺之中,拉着小提琴。
风将长发与琴声高高卷起,我没有看着镜头,只是歪着头,一些发丝在脸颊像柔弱的水糙,睫毛因为逆影的关系在脸上拉下重重的yīn影,浓重的红唇成了一种毫不妥协的黑色光影,那种骨子里的难以驯服、凛冽孤独qiáng烈的散发了出来。上方乌云翻滚几乎压住四周城池的苍穹,地面是一望无际的摇曳芦苇,那些软软的芦苇叶坚qiáng的矗立着。天地之间一片黑白,唯独身上的红裙像墨涧水色一朱砂。
它看上去更像是国外摄影展里那些充满着qiáng烈内心表达氛围的人物图像,更艺术,更有思想xing,而不是那种将明星的脸修饰得甜甜美美好占据整个视线的专辑照。我从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浓烈如铁的一面,比狂风还要犀利,比骤雨还有激烈。这种充满艺术感的专辑封面简直让我感动不已,那种黑白胶片,又犀利又如同琥珀的剔透光影,只是看着它,心里就有一种钝钝的痛与爱,这就是我渴望的,那种内心深处有什么正在隐隐爆发的东西。
专辑上架在即。
一些音乐人有来试听过,一部分当面夸赞,一部分又面露隐忧,他们的意见渐渐分为两派。一派觉得我的这张专辑极具艺术价值,是所有专辑里面最有水准的一张,非常鲜明的表达对音乐的追求,素养,格调,将会引起不同与往日的轰动;但是另外一派则认为跟上一张专辑相比,这一张变化太过了,失去了能够一把就抓住人心的商业元素,可能得不偿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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