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忘记了,爷爷毕竟正在老去,不再无坚不摧。
施洋压下在心里翻涌的念头,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我会回去看看他的。还有你说的退休,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估计短期内就会退下来。”
“知道谁顶上去吗?”
“施域吧。”
“施域?也对,除了他,也没别人了。”施洋点了下头,对这个答案不意外。
“他的话……你以后还是收敛点吧。”龚程语重心长的说。
施老爷子一生有四个儿女。
大姑娘、二儿子、三姑娘和四姑娘,施洋的奶奶在施老爷子五十五岁的时候走的,那个时候孩子们都有了自己的家庭,尤其女儿都嫁了出去后,施栋海一开始是和二儿子一家住在一起,也就是施洋他们家。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孩子会打dòng,施老爷子位高权重,庇佑全族,自然也不会疏忽栽培自家人,所以说施洋的直系亲戚和旁系亲戚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体系内工作。其中gān得最好的就是受到施老爷子重点栽培的二儿子和三姑娘。他们站的位置都极高,只要再上一步,就可以进入华国政治体系的最中心。施老爷子并不偏心,谁有能力就上来,所以对这一儿一女都给了同样的机会,只是毕竟男xing更容易融入社会的规则,所以最终施洋的爸爸站在了最高的位置,如果没有意外,老爷子退下来之后,施洋的爸爸就会往上动一动,到时候施家自然会继续富贵荣华,延绵子孙。
然而风雨不测,一场内斗突如其来,龚家和施家形成的联盟被对手攻坚成功,双方损失惨重,施洋的爸爸无奈下成为了替罪羊,承担了他们这一派系“开战”的所有罪责,连带着他这一系都受到了很大的打压。施家……尤其是施洋的这个小家庭,就此崩析瓦解,成为一出人间悲剧。
三姑娘那边因为站的不够高,所以没有被牵连,那之后一些余下的风波也被老爷子挡了下来,形成了施家嫡系的新的一股中坚势力。
施域就是施洋三姑姑的独生儿子,也就是施洋堂哥,女儿毕竟嫁的早,所以施域比施洋大了足有六岁,而且三姑野心勃勃铁腕手段,老公是个满腹经纶xing格却有些绵软的大学教授,也不知道两口子是怎么商量的,最后施域竟然姓了施。
在那场政治风云后,一开始就选择进入体制的施域得到了老爷子的全力支持,不过三十岁,就进入华国政治体系的中高层位置,再加上他母亲和其他施姓族人的扶持,最终站上老爷子的那个位置也并不是不可能。
要知道,当初施家的牺牲挽救的是龚家的那两位真正有机会登顶的人,因此只要龚家有机会上去,可以说施域重新站在施老爷子的高度是板上钉钉的事。
施域是个非常典型的高官家庭出身的孩子。他聪明、执着,冷静、自律,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考虑施家的得失,他从不会行差踏错,他的隐忍和低调,可以说除了那些真正在核心的人,甚至很少有人知道他这个人。但是同样的,他野心勃勃,目标明确,从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以及得到什么样的答案才是最终的目的。
他是和施洋完全相反的两个人。
施洋和施域的关系很一般,甚至可以说,因为行事作风完全不同,他们对对方甚至没有什么好感。可是他们都是施家人,有着最亲近血缘的施家人。所以面对施域未来可能取得的成就,施洋并不嫉妒,他唯一怨恨的只是如果自己的父亲没有出事,怎么可能轮到那个施域出人头地?种种原因,让施洋无法怨恨施域,可是又无法亲近。因此直至现在,施洋和施域两人也不过就是逢年过节会见上一面的堂兄弟。
这样的qíng分,一旦施域上位,施洋当然不会再像亲爷爷顶着天的时候那样自由自在了,施洋真要做了什么对施家不利的事,施域未必会再包容他。
这正是龚程想要劝告施洋的地方。
“你当时怎么不进体系呢?”龚程有些郁闷,受人掣肘的日子可不舒坦。
“你知道我的xing格,那地方不得憋死我啊!”施洋笑着说,可是洗漱镜里倒映出的男人眼中却没有一丝的笑意。他不是没有权利的yù望,大学毕业前他甚至已经准备好了去地方上熬资历了,只是没想到bào风雨来得太快,在他还没准备好的时候就被折翅。父母的先后离开,让他原本的壮志雄心被怨恨替代,从此以后他对爷爷和施家带来的权利富贵深恶痛绝,不知不觉间就走在了另外一条路上。然而选择已经做出,现在再说那些话又有什么意义?
“照我看,施爷爷最近要忙的事qíng太多,估计是没有jīng力管你,给你找麻烦的是谁?总不会是施域吧?肚量不至于小到完全容不了你。”
“那倒不至于,我这个扶不起的阿斗,他看不上的。”施洋也觉得不是施域,自己外面离得远远的,以施域的xing格根本不会理会他。
两个人又猜了一会,施洋刷牙洗完脸了,龚程的休息时间也到了,最终没找到什么好的答案,这件事只能暂时放下。
临挂电话前,龚程说:“一定要回来,我说句不好听的话,老爷子退下来,肯定会有一些利益分配,你最好还是亲自到场,无论是个什么条件,你总得知道了前因后果才能够应对,总不能你家再有什么事qíng发生,还得通过我告诉你吧。”
施洋答应了,他知道龚程说的对,就算再恨,该是他的他不会让给别人一分一毫!
两个人各自心里有了打算,却都没有和对方说,彦朗是未雨绸缪,在事qíng没有定论前,他不想让施洋因为自己和家人之间必生的矛盾而痛苦。施洋则觉得自己的仗自己打,况且朗叔能够帮到自己的有限,何必还拖一个人下水。
所以,彦朗开始着手整理自己的资产,也在寻找合适的项目,施洋也在为回京做准备。
第81章网络爆炸了!
契机来的很快。
没过两天,彦朗就要去G市补拍电影的一些镜头,同时彦朗打算和经济师见个面,面对面的讨论一下资产转移的事。彦朗正想着找什么借口不让施洋跟去的时候,施洋却告诉他自己要回家看看爷爷,说是他爷爷的病还没有好全,他打算回去看一眼。
老人病了,孙子探病,天经地义。彦朗没有阻止的理由,更何况他也不想阻止。
两个人买了同一列火车的机票离开的衡市,两个人这次都有些心不在焉,所以虽然还是在一间卧铺车厢里,却都没有再做了。
等第二天下了火车,两人到了机场,一个往北飞,一个往南飞,就这么分开了。
彦朗到了G市,只花了三天的时间就补拍了大部分的镜头,剩下还有一些需要补拍的外景就要碰时间,因此在宾馆里无所事事的彦朗将经济师叫到了房间里聊了一天,做出了初步的决定。
第二天,上午有个日出的戏要拍,那是一个景区,他们需要在前一天的晚上去山下的旅馆入住,第二天的凌晨三四点就要坐车上山。
深冬的清晨温度很低,景区的山间温度更是冷得要命,彦朗为了拍戏再次剃光的头发像是在luǒ奔,他不得不戴上了一个厚厚的棉帽子。
六点钟的时候,他穿上紧身的棉袄,外面套了一件灰色有着血迹的僧衣,还有不少群众演员也画好了妆,就等待日出的那一刻。
剧组的工作人员不停的用大喇叭说戏,这已经是一个小时内的第四次了:“……疲惫,你们要表现的疲惫和痛苦,因为你们一夜没睡觉了,军阀的军队过来,杀死了你们的邻居、爱人、儿女和父母,他们很累很难过。你们虽然从战场上活下来了,但是你们却不知道未来何去何从,你们麻木的,茫然的,懂吗?很累很痛苦尤其茫然,我不要行尸走ròu,我要生动的表qíng!”
“……你们上了山,走到山顶上的时候,太阳出来了,你们看见了光明!知道那一刻你们的心qíng吗?你们应该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活着,至少还活着!庆幸的,劫后余生的!笑着哭!谁能给我笑着哭的表qíng,我给他镜头,举手举手!女人只要两个就行了,男人只要一个,孩子,有孩子和母亲一起哭的吗?可以给足镜头!”
工作人员在那边点兵点将,彦朗看着群众演员里高高举起的手,一眼扫过不下二十个人想要抢到一个停驻在自己脸上超过一秒的镜头。这代表他们今天可以拿到的酬劳多一点,也代表他们能够在观众的视野里停留一秒以上,更重要的是如果他们哭的够好,导演说不定会因此记住他们,以后就有可能会有更好的工作。
彦朗毕竟是院校表演系毕业的演员,哪怕在最开始跑龙套的时候他也多多少少有些台词的,所以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为了一秒钟的镜头而激动的时刻。
恍惚间,彦朗似乎看见了因为被施家打压,落魄的出现在那些群众演员中的自己,只为了多上十块钱的酬劳而高高举起的手,甚至不惜将挡路的人扒开,冲到最前面,期待的渴望一个工作人员的点头。
好像……脑dòng有些大了。
事实上,就算他和施洋被打压的无法在国内继续生存,可是国外那么大,他们依旧可以活的很好,最保守的哪怕将所有的钱存在银行里吃利息,他也不会饿到自己和施洋啊。
只能说最近发生的事qíng太多,施家的能量太大,他的压力也变得大了,开始胡思乱想。
“朗哥,朗哥。”
回过神来,刚刚拿着话筒对着群演大喊大叫的剧务跑了过来,小心翼翼的说着,“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开始吧。”
彦朗点头,站起身,将帽子取下来,盖在了手机上。
……
当暗夜降临,夜幕笼罩大地,星云陨落,一场毫无征兆的屠杀爆发了。
山脚下一处宛如世外桃源般的村庄遭到了路过军阀的血洗,一场无妄之灾毁灭了他们的家园,妻离子散、生死离别,他们怨,他们恨,然而生逢乱世,天地大劫,蝼蚁般的老百姓又怎么能逃得掉!
当死神的镰刀即将割向自己的脖子时,脆弱的生命不堪一击,却在那生死弥留之际,一席洗的发白的青色僧衣挡在了眼前。蛟龙般的身手,巍峨的背影,有如一座厚重的大山将他们牢牢护在了身后。
是山上少林寺的武僧们来救他们了!
武僧们手持长棍,身手矫健,或腾转飞跃,或气沉丹田,平地一声吼,枪出如龙,竟然只凭借一身的好武艺,将他们从敌人的pào火中救了下来。
来的和尚眉目俊朗,脸上有种悲天悯人的气息,微微凝眉,看着这片血海地狱,说:“山下已经不安全,诸位不如去山上寺庙稍作整理,再议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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