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璨是故意的!他明明知道我最讨厌叶婴,现在居然就把她推出来踩我的脸!现在她猖狂了!你听到她说了,她要赶走我、赶走你、赶走明美!她和越璨那个野小子……瑄儿,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啊?!我早就知道越璨láng子野心……!当年我就说,应该把越璨留在国外,让意大利那群黑手党把他做掉!”
说着说着,谢华菱恨不成声,拼命厮打越瑄:“都是你!都是你心慈手软!当初你不听我的,居然跪在你爷爷面前哀求你爷爷,说要留下越璨,说你父亲临终遗言让你照顾越璨,说越璨是你哥哥,说你身体不好越璨能帮你!啊?!你为了照顾越璨,把你父亲的股份和财产都留给了越璨,你以为我不知道?!越璨回国后,你把集团的控制权给了他那么多,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告诉过你,越璨是一匹láng,他是喂不熟的,你给他再多的恩惠,他也不会原谅你和我!他觉得是你妨碍了他,他觉得是我杀了他的母亲,他觉得越兆辉也是因此郁郁而终!他满心满眼都是对我和你的恨意,你看不出来吗?!”
一边厮打越瑄,谢华菱一边哭喊着说:“你对他一退再退,对他一让再让!他抢走集团里原本属于你的部分,你容忍他!他抢走你的未婚妻明美,你容忍他!他派人在你的车里动手脚,害你差点死掉,你容忍他!他让叶婴来欺骗你、引诱你、伤害你,你还是容忍他!现在,他把谢氏集团整个拿走了,他要扑过来吃了我、吃了你,你还容忍他,是不是?!是不是?!”
“母亲!”
苍白着面容,越瑄抱住病chuáng上歇斯底里般哭喊的谢华菱,试图让她平静下来,低哑说:“对不起,母亲。”
从越瑄双臂中挣出,谢华菱怒得双眼赤红,一甩手,“啪!”一巴掌扇在越瑄的脸上!
“你这个逆子!我不相信越璨这么长时间的举动,你会看不出来?!你会没有办法应对?!你—”
看到越瑄脸上的神qíng,毕竟是自己的儿子,长期对他的了解使得谢华菱瞬间颤抖了起来,她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你……你竟然真的早就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他!”气得身体摇晃,谢华菱目眦yù裂,“你为什么眼看着他将谢氏抢走,却不阻止他?!有千万种方法可以阻止!最不济,你告诉我,我分分钟都可以让蔡铁找人做了他!”
“母亲!”眼底有深深的痛楚,越瑄声音低哑:“……他是我的哥哥。”
“哥哥?!哈哈!”谢华菱尖声笑,“他是你哪门子哥哥!他有把你当过弟弟吗?!他抢了一次你的女人,又抢了一次你的女人!他要杀了你!他要把谢氏从你的手里抢走!他有一点点把你看成是他的弟弟吗?!瑄儿,你别傻了!你一直惦念着越璨是你的哥哥,惦念着越璨当年对你好,可你怎么知道当年的越璨对你所谓的好、所谓的信任,不是在假惺惺利用你,去讨好他的父亲越兆辉呢?!他和他那个妈都一样,惺惺作态,把自己伪装成善良、热qíng的白莲花,恶心透了!如果真的那么善良,为什么要引诱别的女人的丈夫、别的孩子的父亲跟她们一起私奔?!他们幸福了,别人呢?!别人就永远只配生活在嘲笑和怜悯之中?!”
越瑄痛楚地闭上眼睛。
当年,清晨的那个树林里,少年的越璨愧疚地告诉少年的他,他要离开了。他将要和他的母亲、他的父亲,还有那个用树枝画出一片蔷薇花海的少女,一起离开这个国家,去到遥远的国度,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那一时刻的越璨,幸福得令他羡慕,羡慕得近乎嫉妒。
清晨的树林里,少年的越璨描绘出的未来生活是那么美好,有恩爱慈祥的父母,有热烈相恋的女孩,有即将盛开的蔷薇花海,那幅画面是那么幸福而温暖,幸福得近乎残忍。
清晨的树林里,轮椅中的他沉默地望向面前的哥哥。
如此绚烂的幸福,终究是要靠痛苦来成就。用母亲的尊严和痛苦来成就,用他的痛苦和失落来成就。那个时刻,轮椅中少年的他沉默地望着面前那个又狂野又自由、又幸福又歉疚的哥哥,心底一片杂糙丛生。
“所以,我毁掉了越璨的幸福,”越瑄声音静得如同病房窗外依旧在飘飞的雪花,“在越璨即将可以触到幸福的那一刻,我毁掉了他。他的妈妈死了,他的父亲死了,他心爱的女孩也离开了他。”
越瑄的声音很静。
听得谢华菱背脊泛出寒意。
“所以,他恨我,满心满眼都是恨,不是理所应当吗?”眼珠静静地看着谢华菱,越瑄说,“妈妈,终究是我出卖了他。”
是他的出卖和背叛,让越璨顷刻间落入无边的地狱,失去至亲、失去恋人。如果他是越璨,他也绝不会放过仇人,他也会寻找一切机会让仇人尝到加倍的痛苦。
“不—”谢华菱颤抖着抓紧他,喊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就算恨,他也只用恨我一个人!当年是我听到了消息,发疯一般地回到家,bī你说所有你知道的事qíng,你不肯说,我还打了你!哦,天哪,那个时候我还打了你……现在想想,是因为知道他们要走,你心里难受,才发高烧生了病吧,可是我不但没有送你去医院,反而打你、骂你、bī迫你……”
回想起当年自己那疯狂的行径,谢华菱掩住面。那时少年的越瑄高烧不退,嘴唇gān裂,双颊烧得通红,她却将他从病chuáng上拉起来,狂打狂骂,叱责他吃里爬外,痛骂他帮着越兆辉隐瞒!
“……可是,你没有说,你什么也没有说啊!我把怒气全部发泄在你的身上,完全没有顾忌到你正在发高烧的身体,你被我又打又骂导致哮喘发作,那是你第一次哮喘,差点要了你的命……”
泪水从谢华菱的指间流淌出来,她哽咽地说:“……我真是一个差劲的母亲,当时医生还正在抢救你,可我打听出来了越璨母亲的住址,听到当晚他们就要走,我居然抛下你带着人就冲去了越璨家!那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qíng,都是我,全都是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不!”
浑身一颤,谢华菱突然如醍醐灌顶。
“不,天哪,难道是因为我—?!”死死攥紧越瑄,谢华菱难以置信地说:“瑄儿!这些年来,你对越璨一忍再忍、一让再让,你容忍他,退让他,让他以为是你对不起他,让他以为是你出卖了他、背叛了他!可是,分明不是这样……你为什么要让越璨恨你,为什么要让越璨误会你……你是为了挡在我的面前,对不对?!
啊,你是怕越璨把所有的仇恨、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我的身上,所以你宁可他误会你,宁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你,也要挡在我的面前吗?”
“不是的,不是的。”
越瑄哑声安抚qíng绪激动的谢华菱。不管母亲做错过什么,她终究是他的母亲,永远是他的母亲。
“啊—”泪流满面,谢华菱难以接受这一切,她哭喊着:“我去跟越璨说!让他要恨就只恨我一个人!你一直把他当哥哥,你为他保守秘密,你使他能够接受国外最好的教育,你让他继承了越兆辉的全部遗产,你恳求你爷爷让他回国,你把集团的权力转jiāo给他!你什么都不欠他的!是他冤枉了你!是他对不起你!我要去告诉他,我要去让他知道!要对付就对付我,凭什么要一次次伤害你,害得你差点没命,害得你……”
“母亲。”
按住挣扎着想要从病chuáng下来的谢华菱,越瑄打断她的哭喊,沙哑地说:“就这样吧。母亲,让事qíng就这样结束吧。”
“……”
慌乱地看着他,谢华菱脑中轰乱。
掏出手帕,越瑄为母亲擦拭满脸的泪痕,轻声说:“因为谢氏集团,越璨和我争了这么多年。我知道,您希望越璨离开谢氏,希望谢氏能全部留给我。只是,母亲,从一开始,这就不是我想要的。为了爷爷,为了父亲,为了您,我也希望谢氏能够发扬壮大。但,这不是我想要的。这些年已经证明,越璨是成熟有魄力的掌舵人,谢氏在他的手中会越来越好。那就jiāo给他吧!”
“不行!不可能!”谢华菱绝不能接受这个!
“还要再争多久呢?这么多年,我累了。”轻轻地将母亲脸上的泪痕擦gān,越瑄的声音温和宁静,“母亲,剩下来的时间,让我多陪陪您。这一年多,因为我的身体不好,您很少出国去玩了。让我陪您到世界各地去走走看看,我记得您很喜欢荷兰的郁金香,也喜欢日本的樱花。或者我陪您去瑞士,爷爷一个人在瑞士也很寂寞吧,我和您陪他老人家在那里多住一阵子。”
“瑄儿……”
谢华菱听得呆住。
“您放心,您和爷爷今后的生活,我已经安排妥当。我给您和爷爷成立了独立的基金,由专业可靠的团队来打理,无论发生什么事qíng,无论谢氏有什么变动,您和爷爷都可以自在地安享生活。”
接下来,越瑄讲给谢华菱听,他为她和爷爷成立的是什么基金,由哪个律师事务所打理,每年的收益大约是多少,这些年他为她和爷爷置办的不动产有哪些,分布在全世界的哪些地方,相关的法律文件在哪个律师楼保管。
越瑄细致耐心地说着。
谢华菱却越听越心惊,身体渐渐战栗,她突然觉得,瑄儿像是在对她jiāo代后事!
“瑄儿!”
病房窗外细雪纷飞,谢华菱胆战心惊地发现,面前的越瑄以一种近乎可怕的速度在消瘦,他的下巴瘦得尖尖,肌肤白得宛如透明,虽然依旧眉目雅秀,气韵清远,却恍若雨后枝头的最后一朵透明的栀子花,哪怕轻轻再来一阵风,就会被chuī落、坠下。
“瑄儿,你最近身体怎么了?”
谢华菱心中战栗,惊慌失措地问。这段时间她痛恨越瑄为了叶婴变得不再听话,虽然知道他在上次bào风雨之夜进了医院之后,又住过几次医院,却并没有特别在意去问。自打出生,这孩子就三天两头生病,她早已习惯,有时还自嘲地跟朋友说,越是常生病越不会生大病。而这次,一种莫名的恐惧攫紧了她!
“我没事。前两天受凉,有点咳嗽,没睡好。”越瑄笑了笑,扶着满眼担忧怀疑的谢华菱重新躺回到病chuáng上,“倒是您,医生说您这次很危险,往后要克制qíng绪了,不要大喜大怒。您要好好保重身体。那些身外的东西,没那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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