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往而不胜的童话_明晓溪【完结】(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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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仍在下。

  透明而倾斜的雨丝,似乎没有沾上一点烦恼。

  下午的课上完了,二年丙班的同学基本上都已经离开。

  小泉望着身旁空空的座位,径直发呆。

  教室的门“砰”地一声被推开,撑把桔红色雨伞,裙角有些cháo湿的东浩雪冲了进来,她兴高采烈地连声直呼:“好了,好了,我们可以出发了!稍微吃一点东西,我们就可以去音乐厅见澈哥哥了!”

  小泉扭头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东浩雪这才觉得古怪,四下看了看,奇怪地问:“咦?明姐姐呢,我们不是约好了在这里等齐,一起出发的吗?”

  “她走了。”小泉叹口气。这个明晓溪,似乎都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那个刀疤少年一来,她跟着就跑掉了,连一句话也没有留下。

  “走了?”东浩雪反应不过来,她抓抓头发,“你说明姐姐走了是什么意思?她去哪里了?还是她自己先去音乐会了?”

  “不晓得。”小泉又叹一口气,半晌,安慰自己和东浩雪地说,“好在晓溪把她的礼服拿走了,她应该不会忘掉晚上的音乐会吧。”

  东浩雪张大嘴,吃惊得有些结结巴巴:

  “什么?!忘掉晚上的音乐会?!”

  ******

  明晓溪用力抹去脸上的雨水,右手从包包里掏出公寓的钥匙。

  这里她有一段时间没来过了,钥匙也变得有些陌生。钥匙cha进锁孔,一点一点转动,她咬紧嘴唇,呼吸似乎已停止,心脏却不知是跳得太慢还是跳得太快,让她一阵一阵眩晕。

  公寓的门静静开了。

  没有一丝灯光,没有一点气息。

  冰冷得好象已然窒息。

  明晓溪闭上眼睛。

  她用拳头抵住鼻子,酸酸的泪意让她全身颤抖,她的双腿开始无力,身子倚着门慢慢滑下。

  这里没有人。

  牧流冰不在这里。

  这里只有漆黑和回忆。

  这里已经是她可以想到的最后一个地方了,他不在这里,他到底在哪里?真的出事了吗?如果真的出事了,那……

  泪水,自她的眼角流下。

  她用双手死死抱住脑袋,开始不可抑制地哭泣。

  她不是无往而不胜的明晓溪,她是天下第一胆小鬼明晓溪。

  风,夹着雨丝,chuī进公寓的客厅。

  深蓝色的窗帘扬起一角,透进一丝光线。

  一只苍白优美晶莹的手,拉住窗帘,把那光线又遮挡住。

  小小的动静,惊动了低泣的明晓溪。她抬起头,惊疑地盯住那只手,然后,是黑暗角落中的那个优美的人影。

  她瞪大的眼睛逐渐习惯了黑暗,人影越看越清。

  满脸的泪水让她看起来那么láng狈,她狂冲过去的气势却象一个愤怒的战士,她一把抓住黑暗中的那个人,连声大喊: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在这里为什么又不出声?!你知不知道大家都以为你失踪了!大家都在疯狂地找你!你却躲在这里?!你觉得很好玩是不是?!你知不知道你快要把我急死了!我以为……”

  “我死了?”冰冷而嘲讽的声音接住她的话,“只恨我没有那么好的命,注定要在这世上痛苦一生。”

  “牧流冰!”

  明晓溪震惊,捉住他胸口的双手僵在那里。

  雨,又飘进来了些。

  他忽然开始咳嗽,咳嗽一阵急过一阵,象是要把肺都咳出来。

  明晓溪放开他,打开了客厅的灯。她终于看清楚了牧流冰,但他的模样,让她又是一惊。

  牧流冰的面容苍白如纸,眼睛却出奇得明亮,明亮得仿佛正在燃烧他生命中最后一盏灯,他的嘴唇也诡异地鲜艳,象是生命中所有的色泽都集中在了那里,他的身子修长却单薄,单薄得让人心痛。

  他压抑着咳嗽,眼睛没有看她,唇角挂着一丝嘲弄。

  明晓溪瞪着他,眉头皱得很紧:“你生病了吗?”

  牧流冰不理会她。

  她伸出手想碰一下他的额头:“是发烧了吗?”

  他闪过她。

  她的手自空气中垂下,她咬咬牙,又去扶住他的肩膀:“走,我送你去医院。”

  他看向她,眼神冷若冰雪:

  “我的事,不用你管。”

  这一句话,凝固了明晓溪所有的动作。

  她站在那里,呆呆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在他的面前,她忽然觉得无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她忽然觉得自己很滑稽。

  细雨飘进来,打在她的脸上,一直冷到她的骨髓。

  这里,曾经是她和他的公寓,她和他曾经在这里欢笑、嬉闹、流泪、亲吻,这里,有她永远也不会忘记的美好回忆。

  可是,现在的他,眼中对她有的只是仇恨和敌意。

  她的拳头握得紧紧,指甲一直嵌到ròu里。是她放弃的啊,只是,这股心痛怎么会如此让她难以承受!

  她望着自己的拳头,过了一会儿,方才仰起头,努力对他微笑:

  “我,偏偏就是天底下最爱管闲事的明晓溪!”

  ******

  皇家音乐厅前。

  东浩雪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走来走去:“哎呀,明姐姐到底gān什么去了!都说好了要早点来的嘛,怎么现在还不到啊!!”

  小泉倚在黑色的大理石柱上,望着天空不停飘落的雨出神。

  “小泉姐姐,你怎么不说话?你不着急吗?”

  小泉瞟她一眼,凉凉道:“我很着急,很着急,但是着急一点用也没有……傻瓜明晓溪,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知道自己的心意呢?”

  东浩雪努力去听,可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明姐姐到底会不会及时赶到?”

  小泉没有理她,继续望着雨发怔。

  东浩雪等了半天没有回音,又问下一个问题:“你知道明姐姐去哪里了吗?”

  小泉挑挑眉毛:“只有一个人,能让她这样想也不想地跑出去。”

  东浩雪大惊:“你是说——牧流冰?!”

  小泉苦笑。

  “牧流冰?!那怎么可以?!那澈哥哥怎么办?!不行!不能这样!这样对澈哥哥太残忍了!!”东浩雪急得快跳起来了,拔腿就想往雨里冲,“我要去找明姐姐!”

  小泉抓住她:“你去哪里找?”

  “我……”

  “算了,耐心地等吧,”小泉叹息,“小雪,我忽然觉得,我们都帮着澈学长,牧流冰是不是也太孤独了些。还有……”

  东浩雪怔住。

  小泉的声音仿佛自雨中传来:

  “……爱qíng,究竟是什么?”

  ******

  小小的公寓里。

  明晓溪坐在客厅的地上,双手抱着膝盖,仰头看着坐在窗台上,寂静如雨的牧流冰。

  “你不要坐那里好不好?雨会落在你身上的。”她无奈地皱着眉毛,“要不然把窗户关上,你好象真的生病了。”

  牧流冰鲜艳如红枫的薄唇固执地抿着,任凉凉的雨丝chuī落在他身上。

  明晓溪忍不住了,起身到窗边,伸手要将窗户关住,手刚一碰到玻璃,就被他捉住了,他甩开她的手,冷声道:

  “走开!”

  他的手象烙铁一般烫!

  他在发烧!

  明晓溪没有让他甩掉自己,一把反握住他!真的,牧流冰的掌心不是往常的冰冷,而是可疑地滚烫!

  她捉紧他,满眼紧张:“你怎样,是不是很不舒服,烧得很厉害是吗?吃药了没有?”

  牧流冰冷笑:“我说过了,不关你的事。”

  明晓溪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这句话,她盯紧他,神经猛地绷住!

  离得这么近,她突然看清楚了——

  她的手指不敢置信地碰上他的嘴唇,轻轻一拭——

  原来他的嘴唇红艳,却是因为上面有血!

  指尖的血象一声惊呼,钻裂了她的全身。

  “为什么有血?!冰!”

  明晓溪急得嗓子发抖!

  “你害怕吗?”染血的嘴唇扯出一抹诡异的笑。

  “是,我害怕!”

  轻咳一声,一口血象一朵鲜花绽放在他的唇边。

  牧流冰望着她冰冷地笑:

  “这是我的血。”

  明晓溪快崩溃了:“冰,你究竟怎么了?!不要这样!!”

  又一口血吐出来,溅落到他的胸前,她这才发现,他黑色的衬衫上早已有着gān涸的血迹!

  惊恐笼罩了她,一时间,她失去了所有反应,泪水滑下她的脸庞。

  明晓溪哭了。

  她哭着问他:“你在折磨我吗?你居然有这么恨我?你用伤害你自己来报复我吗?牧流冰,你居然是一个这么残忍的人?”

  初夏的天气。

  因为有雨,竟然清冷得象严寒的冬季。

  牧流冰优美晶莹的指尖上是她晶莹的泪水。

  他望着那颗泪水轻笑:

  “原来,你还会为我哭啊。你还会为我伤心吗,你心里还有我吗,你不是早已将我抛下了?”

  新鲜的血仿佛五月的花,怒绽在牧流冰优美的唇上。

  他用沾血的唇吻gān指尖的泪,忽然笑了,笑得就象她第一次见他时那样的清澈透明:

  “你误解我了,晓溪,我怎么会报复你呢?这只是我送给自己的礼物。”

  牧流冰拂上她泪湿的小脸,笑着眨眨眼:

  “前天是我的生日,真巧是吧,只比你早三天。”

  “冰……”

  “我知道你不记得,没有人记得那天是我的生日,”鲜血不绝于缕地涌出他优美的唇,“可是我决定送自己一件生日礼物。”

  牧流冰望望这间小得不能再小的公寓,满足得却仿佛这里是世间最辉煌的宫殿:“我要再回到这里,想一想我也曾经幸福过,虽然这幸福短暂得好象只有一眨眼的功夫。”

  一大口血从牧流冰的嘴里喷出,溅到明晓溪的脸颊上。

  他皱着眉,想为她擦去。

  她抱住他有些虚软的身体,泪水疯狂地在脸上奔流:“不要再说了,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牧流冰固执地要推开她,眼神执拗而明亮:“我不要离开这里,外面,都没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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