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他的怀抱中,艰难地仰起苍白如纸的小脸,虚弱地连微笑都做不出来了:
“我很没用,对不对?居然会生病……那么多的事qíng,我都解决不了,我一点办法也没有……却偏偏会拣这个时候生病……我不要去医院,我不要给大家添麻烦……可是……”
泪水冲破了她最严密的防守,落下她湿润的睫毛。在暗淡的月光下,那颗泪水有种惊心动魄的脆弱。
她把头依在风涧澈的怀中,不愿让他再看见更多的泪水。哽咽的声音,碎碎地,低低地从他怀里飘出来:“可是我好难受……我的头好痛……每个地方都很不舒服……我很痛……学长……我是不是会死……”
“胡说!”风涧澈生气地打断她语无伦次的低泣,“你不过是生病了,怎么变得这么没有志气!吃点药,打个针,最多输几瓶液你就会好起来。等你变得脑袋清楚了,身体有劲儿,一切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的!”
“真的吗?学长你没有骗我?”明晓溪轻轻地问,“只要我身体好起来,什么都可以解决吗?”
风涧澈凝注着她,他的眼睛明亮得象一抹阳光:
“是的。”
她忽然展颜一笑,不知怎的,他的这句话一下子给了她无限的信心,病痛似乎也没有方才那么难以忍受了。
******
仿佛是一瞬间——
巨变陡然发生!
刚才还很寂静的公寓周围,突然疾驶来十几辆灯光如炬,喇叭轰鸣的汽车,它们疯狂地向明晓溪和风涧澈站立的地方冲过来!
“明晓溪!你这个臭女人!!”
一个声嘶力竭的尖吼划破夜空!
明晓溪叹息着向来人看去,果然,在浩浩dàngdàng下来的三四十个人中,最张扬跋扈的一个,就是她的“老熟人”——没有眉毛的铁纱杏!
可能是因为这段时间“海兴帮”在“烈炎堂”的打击下屡受重创,可能是因为今天早上“海兴帮”遭到了灭顶之灾,铁纱杏和她身后的大汉们神态都已近乎疯狂。铁纱杏瞪着她的样子,好象她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
这时,“烈炎堂”的十个大汉也神经紧张地拿着家伙跑了过来,将明晓溪和风涧澈保护在中间。
一个好象叫寿田的领头大哥轻轻对明晓溪说:“明小姐,我已经将qíng况通知大人了,估计他们马上就到。铁纱杏带的人比咱们多,你们还是上楼先避一下比较安全。”
“可是,你们……”明晓溪担心。
“咱们打架打的多了,相信他们一时半会儿也收拾不下咱们。”寿田很有信心。
明晓溪还在犹豫的时候,只听“砰”地一声枪响,伴着铁纱杏疯狂地大笑,让人不寒而栗。
铁纱杏chuī掉手枪上冒出的青烟,轻蔑地嘲笑:“明晓溪你这个臭女人,你们在商量什么?想逃跑对不对?告诉你!这次你们一个也别想溜走!”
“海兴帮”的大汉们也一个个把枪掏了出来,凶恶地对准“烈炎堂”的大汉们。
“哈!哈!”铁纱杏斜眼瞅着明晓溪,“臭女人!你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吗?来呀,看看到底是你的拳脚厉害,还是我的子弹厉害!”
明晓溪不屑地看她一眼:“秃眉女,你终于知道自己不是我的对手了吗?居然还拿枪,你为什么不gān脆背个火箭pào算了。”
铁纱杏气得发抖:“你,你居然还敢叫我秃眉女?!信不信我一枪打死你?!”
明晓溪悠悠一笑:“第一,你本来就是秃眉女,你的眉毛这一辈子也长不出来了,你的脸丑得就象是个光溜溜的鸭蛋!”
铁纱杏快气疯了,她握枪的手上下乱颤。
明晓溪悠悠地瞥她一眼,接着说:“第二,我不相信你会一枪打死我。如果只是为杀死我,你们根本不用来那么多人,只需要找一个杀手偷偷摸摸地躲在暗处,找机会对我来一枪就可以了。所以——”
她话语故意顿了顿。
铁纱杏果然忍不住追问道:“所以什么?”
明晓溪缓缓地说:“所以,你这次来是为了活捉我的。对吗?”
铁纱杏瞪大了眼睛。她瞪得象铜铃一样的眼睛配上光秃秃的眉毛,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和滑稽。
明晓溪又说:“我还知道,你要活捉我,是为了——”
铁纱杏竟又忍不住问道:“为了什么?”
明晓溪轻笑:“是为了想要把我当人质,来要挟牧流冰。所以在你出发前,铁大旗一定千叮咛万嘱咐,让你不要在冲动之下杀掉我,因为活着的我,比死掉的我有用的多。我说得可对吗?”
铁纱杏已经说不出话了。
明晓溪奇怪地看着她:“你觉得,我对牧流冰真有那么重要吗?值得你这样千辛万苦来抓我吗?据我所知,现在有很多人在找你,你的qíng况应该也很危险才对呀。”
铁纱杏都快哭出来了,这段时间她东躲西藏的,日子过得好辛苦,她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么多罪嘛。
这时,铁纱杏身后钻出一个瘦弱的男人。明晓溪一看见他,心知坏了,他正是对她已经很了解的还比较“聪明”的西山。
西山凑到陷入“悲伤”qíng绪中的铁纱杏跟前,小心翼翼地说:“小姐,你千万别上当,她是在拖延时间等待救兵。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还是早点动手完成任务比较重要。”
一语惊醒梦中人!
铁纱杏怒目圆睁:“明晓溪你这个臭女人!竟然想骗我拖延时间?!我才不会上当!告诉你,今天能活着把你捉回去最好,如果你胆敢反抗,我现在就一枪毙了你!”
明晓溪大吃一惊:“你为什么那么恨我?”
“废话!你抢了我的牧流冰,我恨不得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吃了你的ròu!”铁纱杏愤怒地大喊。
明晓溪很奇怪:“自从我见到你的第一次,你就口口声声说是我抢了牧流冰。你认为如果没有我,他就会是你的吗?”
“那当然!”铁纱杏毫不犹豫,“我跟牧流冰青梅竹马,如果没有你,他不喜欢我还能喜欢谁?”
“咦?你们是青梅竹马?你们认识很长时间了吗?”明晓溪追问。
“我们已经认识十九年了!”铁纱杏骄傲地说。
明晓溪感叹:“那么长时间啊,咦,不对呀,流冰好象还没满十九岁,你怎么会认识他十九年了呢?”
铁纱杏翻个白眼:“他还没生出来,我就摸过他妈的肚皮,还不算认识他?”
“哦,这样啊。”明晓溪点头,忽然又觉得不对,“那这么说,你应该比他还大喽?”
“那又怎么样?!”铁纱杏怒目以对。
明晓溪急忙摆手:“没什么呀,现在不是还很流行姐弟恋吗?你的感qíng很有时尚感呢。”
“真的吗?”铁纱杏两眼放光。
明晓溪诧异:“我只是奇怪,为什么你看起来那么年轻,一点也不显得比牧流冰大。”
“真的吗?”铁纱杏欣喜地摸摸自己的脸,“我看起来很年轻吗?”
明晓溪微笑:“真的。不信你拿出镜子来照照。”
铁纱杏居然真的把手枪塞到口袋里,然后掏出一面小镜子,美美地照了起来。
“烈炎堂”和“海兴帮”的大汉们险些绝倒。
天那,世上居然会有这么愚蠢的人。只不过,“烈炎堂”的人当然不会出声提醒她,能毫发无伤地等援助的人到来自然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为什么“海兴帮”的人也不再提醒铁纱杏了呢?(嗯,据在场的“烈炎堂”大汉们估计,可能是他们看到铁纱杏这幅笨蛋像,已经彻底对“海兴帮”的前途死了心,不愿意更多得罪“烈炎堂”的人。也可能是铁纱杏平日里作威作福太过嚣张,得罪了太多的帮内兄弟。)
反正不管是什么原因,他们都眼睁睁地看着新来的二十多辆汽车静悄悄地停下来,下来五十多个手持着枪的大汉,却没有一个人提醒对镜自怜的铁纱杏。甚至,有很多“烈炎堂”的大汉已经静悄悄地溜走了,消失在黑暗中。
铁纱杏拿着镜子照啊照,略有失望地说:“我的确很漂亮,只是眉毛……”
明晓溪轻轻一笑:“你不觉得没有眉毛看起来很有前卫的感觉吗?就象……”她的声音忽然一顿。
“就象什么?”铁纱杏急迫地问。
“就象一条母狗!”
一个冷得象寒冰一样的声音响起,惊得铁纱杏全身的血液都似已骤然凝结了起来!恐惧充满了她每一个细胞!
她猛地扭头向声音的方向望去——
啊!!
来人可不正是一脸残酷的牧流冰?!
铁纱杏象突然掉进了一个最可怕的噩梦,她发现自己身后的人已经跑的跑,散的散,剩下的七八个也是垂头丧气摆出一副准备投降的架势。而明晓溪那里,却来了一大堆手拿着枪的大汉,他们一个个都把枪对准了自己。
事qíng怎么会变成这样?!
身处极度恐惧中的铁纱杏已经完全疯掉了!!
她不要命地冲向明晓溪,疯狂地嘶吼:“你这个臭女人!你又在骗我!你骗得我好苦!!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此刻的明晓溪全身都要虚脱了。
天知道她是用多大的意志力才能坚持下方才那么长时间的对话。现在一放松,她觉得浑身上下每根骨头都在痛苦地尖叫,千万把大锤在猛烈地敲击她的脑袋,冷汗不停地滚落。
她勉qiáng睁开眼睛,似乎看见铁纱杏正一脸扭曲地挥舞着枪向她冲来,似乎看见所有的“烈炎堂”大汉们都把枪对准了疯狂的铁纱杏。
铁纱杏象豹子一样直直地冲过来,目光涣散,青筋bào出,她狂吼的声音已经撕裂:
“我要杀了你!我要你死!”
有人开枪了。
明晓溪十分真切地看到子弹打在铁纱杏的身上,溅起一丛鲜血,那鲜血红得象五月的鲜花。
又有人一声接一声地开枪了。
子弹一颗颗打在铁纱杏的胸膛、肩膀、小腹,鲜血象喷泉一样涌出,那鲜血红得让明晓溪喉咙gān哑,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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