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廷皓再次停下脚步。
一再耽误他的时间,她觉得很不好意思也觉得自己太冒昧。可是眼前的这个少年是曾经得到过世界青年跆拳道锦标赛冠军的天才高手,也许他能解开她的疑惑吧。而且师父也教导她,如果有不懂的地方,无论是向前辈还是向后辈请教,都不用感到羞愧。
“这样的办法是不是不可行呢?”将自己这段时间练功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他,百糙认真地请教他,“……为什么好不容易把握住一点晓萤出招前的感觉,换成丰石就不行啦呢?”
廷皓略想了想,说:
“你应该知道,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
“是的。”
“那么世上更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人。”仿佛为了使她便于理解,他放缓了语速,“哪怕是用同一个招式,由于每个人身体qíng况不一样,体格特征不一样,习惯不一样,出招前的那一瞬间变化自然肯定会不一样。”
“……是的。”
她听懂了。
比如一个人胖,一个人瘦,那么同样出腿,动作的幅度就会有区别,即使是身材相当的人,如果有人腰部受过伤,那么在出招时他腰部的变化跟其他人肯定也会不同。再加上xing格、习惯等等其他因素,进攻的那一刹那的起势不可能有完全相同的。
“而且,出招前的那一瞬间稍纵即逝,起势又本来就是在出招前很微小的预兆xing的变化,在判断上很容易失之毫厘谬之千里。”
“……是的。”
看到她脸上虽然力图保持平静,却依然克制不住流露出一丝沮丧的神qíng,廷皓笑了笑,说:
“不过你也不用太灰心。”
“嗯?”
“虽然世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但是人们还是不会把树叶误认为是蝴蝶。虽然出同一个招式的时候,每个人的起势会不尽相同,但是毕竟他们准备使出的是同一个招式。”
她定定的看着他。
心底仿佛有什么东西被他的这段话触动了,但是有点飘飘忽忽的,有东西一闪而过,不能完全捉住。
“我先走了,你自己慢慢想。”低头看到掌心她还回的那些零钱,廷皓扬眉说,“下次就用这些钱再请你喝饮料吧。”
那些零钱……
她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他手中的那些零钱上,那天回来后,她把找零的钱跟其他的钱混放在一起了。今天还给他的钱,数目是对的,但是这些钱并不是服务员小姐当时找给她的那几张……
突然一愣。
如同一道闪电,她猛地睁大眼睛,喊出来!
“我明白了!”
醍醐灌顶就是这种感觉吧,一瞬间,她明白了,那种感觉就好像全身的血管被什么打通了一样,血液在身体里激动地奔腾,她猛地跳起来,兴奋忘形地紧紧抓住廷皓的手,笑着喊: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知道了——!”
被她的兴奋传染到,廷皓忍不住也弯起唇角,看着她在他面前边喊边跳的样子,眼睛亮亮的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
******
“呀——!”
“喝——!”
有了廷皓的指点,百糙仿佛被打了qiáng心针,又重新抖擞jīng神投入到每日的训练里,一次次地被踢倒,一次次地爬起来,就像打不死的小qiáng。松柏道馆的弟子们从最初的诧异、同qíng,慢慢的,看多了她挨打跌倒的场面,也习惯起来见怪不怪了。
戚百糙受刺激过度秀逗了。
这已经是公认的事实。
在日常的训练中,除了重点关注亦枫和秀琴的qíng况,若白的视线却越来越多地停在百糙身上。跟丰石的分组实战对练,她从一开始完全摸不着丰石的路数,因为判断错误被动地一直挨踢,到渐渐摸索出丰石的节奏和规律,时不时地能判断准确反击成功。
这个转变过程。
她只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
“吴海,你和百糙一组!”
正在百糙欣喜地发现自己判断准确的极率逐渐超过一半时,若白突然又面无表qíng地将丰石换走,命令膀大腰圆的吴海跟她对练。于是一切又从头开始。
吴海进攻时的感觉和晓萤、丰石又是很不相同的,反复体会着那天廷皓说的那些话,百糙仔细观察和摸索吴海出腿的规律。就算频频被吴海踢得疼痛无比,她心里也没有沮丧过,反而充满了希望和兴奋!
只是,百糙常常会忍不住扭头去看若白。他根本没有在注意她啊。
几乎每一次她扭头去看他,都毫无例外地发现若白的视线根本没有落在她身上,甚至经常是背对着她,专心地指点秀琴进攻。
那为什么,每当她渐渐找到感觉,刚刚开始能判断正确反击成功时,他就会第一时间将她的搭档换走,调来一个新的弟子与她对练呢?难道若白前辈的背后真的长了眼睛吗,但是一看到他那张淡漠得仿佛结冰的脸,她又不敢去问他。
说起来,观察对方的进攻和起势,她训练了一段时间了,却连一点胜利的滋味都没有尝到过。
始终都是在挨打。
惟一让她有点欣慰的是,这段时间来不断地被一个个新换来的搭档踢来踢去,身上的瘀伤一层叠一层,忍受疼痛的能力居然比一起qiáng了很多!
“怎么回事?”
“是不是若白师兄无法忍受她了呢?”
“她好像傻得越来越严重了!”
短短几天内,松柏道馆的大部分弟子已经被若白走马灯似的一个一个地派去跟百糙搭档对练,而且速度越来越快,从一天一个到半天一个,最近这两天,光晨练就换了两个弟子去跟她一起练习。
每个弟子都发现百糙真是呆得无药可救了!
大部分时候她只是呆呆的盯着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反击得乱七八糟让人摸不着头脑。等到终于她有点jīng神,反击得开始有章法的时候,若白师兄已经又给她换了新搭档。
弟子们都觉得莫名其妙。
不知道若白师兄究竟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这样频繁地给百糙换搭档?说是若白师彻底放弃百糙了吧,好像又不是,说是若白师兄其实是在特训百糙吧,可是看百糙那反击得没头没脑的样子,有着实不像。
不过,大家没心思再去关注百糙。
因为道馆挑战赛还有四天就要正式拉开战幕了!
松柏道馆的奋战气氛进入空前的白热化状态!
为了让若白师兄他们能全心全意地训练,弟子们自发地按照平时的安排进行日常训练,决不让若白师兄因为大家多cao一点心。除了晨练和晚练,大家把练功厅完全空出来,让若白师兄、亦枫师兄和秀琴师姐毫无gān扰地进行训练!
他们三个人训练的时候,总是有弟子们安静地守在旁边,准备着温热得随时可以喝的开水和gān净的毛巾。练功空隙的时候,他们刚一坐在垫子上就有弟子们跑过去为他们按摩放松。
如果可以,弟子们都恨不得能把自己体内的力量灌注他们身体里面去,使得若白师兄、亦枫师兄和秀琴师姐能够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一路杀入决赛,重振松柏道馆雄威!
拉拉队的训练也加紧了。
除了每天训练到晚饭前,晓萤更是命令所有的拉拉队队员在吃完晚饭后还要加训一场,一直训练到要睡觉的时间。她感到拉拉队队员们,她们一定要打造出最有jīng神和感染力的拉拉队,要做到每当若白师兄、亦枫师兄和秀琴师姐比赛时,只要一看到松柏道馆的拉拉队,就会燃起将对手战胜的必胜信念!
百糙也竭尽所能地投入备战道馆挑战赛的工作中。
参加拉拉队的练习之外,除了做她平时的打扫工作,她每天都努力赶在他们三人训练之前再把练功厅的垫子再擦一遍,把弟子们集合训练时的汗水和污渍迅速地清洁掉。而且为了让他们三人能多休息一会儿,也为了让他们三人第二天一清早就能穿上洗gān净的道服,无论多晚她都守在练功厅里,等他们一练完就立刻去洗那些被汗水完全浸湿的道服。
每天的时间她都安排得满满的。
直到临赛的前两天,晓萤破天荒地地给拉拉队放假,跑去别的道馆考察拉拉队的训练,百糙的时间一下子空了下来。
终于不用再匆匆忙忙地赶着扫地。
挥动手中的扫帚,百糙沿着小路一下一下地扫着。又到了傍晚时分,彩霞的霞光将路面的鹅卵石照耀出温柔的色泽,chūn日的风chuī动树上的枝叶,沙沙地响。她慢慢地扫着,不一会儿的功夫,小路已经被她打扫得gāngān净净。
握着手中的扫帚,望着远处隐约可以看到的小木屋,她忽然开始发呆。
好几天没去那里打扫卫生了。
不知道那里的路面是不是已经落上了灰尘,一向喜欢洁净的初原前辈会觉得不习惯的吧。
可是,如果万一再碰到婷宜前辈……可是,如果万一再碰到婷宜前辈……
……
“她跟以前那些追着你不放的女孩子们一模一样啊,都是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接近你,初原哥哥,你太心软了,有时候该拒绝还是应该拒绝……”
……
紧紧咬住嘴唇,她想要转头离开。然而不安和内疚又让她停下脚步,打扫卫生是她分内的工作,怎么能让初原前辈那里变得脏脏的呢?
犹豫又小心翼翼地走近小木屋。
咦,屋门紧紧地锁着!
初原前辈不在屋里!
太好了,她松下一口气,飞快地开始打扫!先洒一点水在路面上,然后仔细地清扫每一个角落,路边的fèng隙也不放过。她努力让自己打扫得又快又好,一定要动作麻利些,要赶在初原前辈回来前打扫gān净。
往后应该趁小木屋没人的时候过来打扫才是。即使不想再被婷宜前辈误会,也不应该就让这里脏脏的啊。
晚霞如醉。
扫帚翻飞,因为路面有水的湿润并没有扬起什么灰尘,她紧张地打扫着,突然却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
“……不知道初原哥哥下课回来了没有,我先过去看看……”
那温婉柔和的声音……
分明就是婷宜前辈!
“咦,百糙,是你吗?”
听到婷宜仿佛愣了一下的声音,如同被一道闪电击中,百糙身体顿时僵硬成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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