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故意调到后面,我们班和李三喜班排队正好挨着,我的位置能看清李三喜的全部。我有些兴奋地望着他,此时队伍刚刚站好,李三喜像一颗被注入了激素的老白杨,虽然立得笔直,还是占了两个人的地方。
音乐声一想起,李三喜就旁若无人地做了起来。完全是他自己创造的体cao,和我们做的一点都不搭边儿,我昨天听王大嘴说他也是和我们一起学的,不知道他为什么和我们学的一点一样的地方都没有。他时而像一顿木桩矗那不动,一会又像癫痫一样浑身烂颤,好不热闹。
自从那天看了之后,我就像上了瘾一样天天去看,晚上回来躺在chuáng上回味,这是我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那么qiáng的好奇心。
第三章
之后除了看看他做cao,在远处观察观察他,我和他之间也就没有过什么真正意义上的jiāo集。每次从他身边经过时,他嘴里一直在嘟哝什么,听了半年我都没听清。我觉得自己对他的热qíng也纯属是好奇,并没想过要象别人一样拿起墩布追着他满cao场地跑来吸引他的注意力。
我觉得比起那些以欺负他为乐,或者通过打他向女生展示自己的雄风的那些傻老爷们儿,我本身还算人品不错的。
不过也是因为他,我和寝室人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好。我也会在大家捧腹大笑的时候过来掺一下热闹,每次听到别人说他,我就像吃了兴奋剂一样凑过来cha两句。宿舍的人怀疑我前阵子是不是给憋屈疯了,现在说一段话会变换10多钟表qíng。
那时候我们王大嘴经常说:“行为决定习惯,习惯决定xing格,xing格决定命运,艾子涵你的命运即将发生改变了。”
命运真的在15岁那年拐了一个弯。
我们学校是一年一分班,初三那年我顶着烈日,怀抱着一chuáng破被窝出现在校门口时,王大嘴从远处向这边一边跑一边嘶吼。
“子涵啊!我们和李三喜一个班。”
我还记得那时我和王大嘴相拥而泣的场面。半年了,我隐姓埋名半年就是为了等这一天啊!我再也不用整天和间谍一样在他们班门口穿梭了,我再也不用为了听他说几句话从他身边挤来挤去了,什么是缘分?老天给你创造了机会,这就是缘;你自己珍惜了这个机会,那就是分。
缘都来了,分还会远么?
看完张贴的分班人名单,我就以旋风的速度跑到了我的新班级。找了个“好位子”坐下,所谓“好”不过就是班级的正中间,抬头能看清教室的板擦毛,回头能看见后面的黑板报,左右还可以瞥见哪个弟兄在玩手机,总结起来就是能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人陆陆续续地人都到了,李三喜来的也不算晚,他进门时,一大帮男的女的在门口起哄,爷啊爷啊地叫着,讥讽着。可李三喜不以为意,看他那架势,仿佛这一切的欢呼都是善意的,他真的就把自己当成个爷一样昂首挺胸地走了进来。
“艾子涵哪去了?怎么扎到那个旮旯了?快给我出来!”我一抬头就看见了牛老师瞪着大眼朝我看。我想起来了,今年他又教我。
“你是我向主任要过来的,你必须得给我当班长。”牛老师背朝我假装很帅的对我说,语气听着还有点不能反抗的意味。
“行啊!可您不是每年都民主选举么?您就这样任命了谁会服啊?”
“你放心,我有招!”
“第一桌的同学,你来给老师画“正”字,我来读!”
然后就发现黑板上艾子涵这一栏“正”字排了一堆,周围的人有的小声嘟哝艾子涵是谁,有的gān脆站起来找。我使劲咽了一口涂抹,牛老师,你作假也做的太不靠谱了不?半个班的人都在学么艾子涵是谁,你竟然给我来了个只差5票就满了。
不过既然他给我这么个好职位,我以后和同学沟通就方便了。老师让班gān部上台讲话,我屁颠屁颠就跑上去了。
“我很感谢同学们对我的信任和支持,我会努力任好这个职位……”我瞄了好几眼李三喜。他似乎没有想起来曾经认识过我,坐的笔直,牙齿坚定地咬着厚厚的下嘴唇,一脸钦佩的表qíng,再加上傻愣愣动作,让我在讲台上差点没喷鼻血。这小子果然忘了曾经“我抢过他所有的妞”。
正式开始上课了,李三喜的表现大大出乎了我的预料。原来他不光只会捡垃圾,还是一个古文迷,满身的艺术气息。当他在讲台上把《水浒传》里面形形色色的人物全部剖析一通之后,我呆了,可恶的是最后他竟然还加了一句“这都是我小学时候看的,记不大清楚了”。
之后的文言文课,几乎成了他的天下,面对着那密密麻麻的文言术语,他几乎不用看注解就轻松的翻译出来。我一直怀疑他是不是根本就是穿越时空过来的,思维还在远古时代,况且长得根本也是没进化的水平。
我觉得一段时间之后,我对他的好奇之心越来越qiáng烈。我不明白为何这样一个学富五车的人却有这样一个奇怪的xing格;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周围的人都喜欢欺负他,嘲笑他,明明自己还不如他,而且在我看来他是那么憨厚老实。
于是我已经不满足于当一个旁观者,我要主动出击去研究新人类。
那天我把语文书攥了一下午,把所有的文言文注解,特定内涵什么的全都总结一遍。费了老鼻子劲才拼凑出一篇自创文言文。算是一封写给李三喜的信。大体内容就是想和他做朋友,希望他能给我个机会。文章开头就点明主旨:“余近日甚思汝,夜不能寐,辗转反侧……”
我神神秘秘地把它塞到了李三喜的抽屉里。等李三喜进来时,我觉得自己呼吸都快停了。倒不是因为紧张他对我的看法,而是我无法猜出他下一步会做出什么,我怕他一旦激动起来会不会把那封信拿到讲台上酣畅淋漓地朗读出来,那时候我这低调的脸该往哪搁啊?
李三喜开始在抽屉里找纸,奇怪,他怎么知道抽屉里有纸?我看见他兴奋的拿出我的信,揉啊揉的,直至那张纸已经彻底软了。然后毫不犹豫的开始擤鼻涕,我的心啊,拔凉拔凉的。不过不一会儿也就接受了,这比我预想的最差结果还要好一些呢。
后来我就写了3,4个副本,分别塞到他的书包里,文具盒里,桌子夹fèng里,我就不信他看不到。
第三天的早上,我确定他看到了,因为他的表现太过招摇了。我坐在第二桌,他坐在我后面,我一回头,看见他正在直愣愣的看着我,我报之以微笑,他也很憨厚的笑了,满脸的ròu都堆到了一起。我还在那笑里面看到了一丝暧昧,回过头我感觉有那么一点点儿不舒服。
第四章
那天放学后,李三喜从我面前走过,羞涩地笑了,然后从他的破书包里掏出了一团废报纸。
“给你,这是我给你回的信,那啥,我这没想到你这么优秀的人竟然要和我这种地痞,小混混做朋友。那啥,小弟看得起我,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大哥了,以后大哥有的少不了小弟你的,大哥以你为荣。”
我一下子愣在哪里不知道说什么,他看见我的困惑不解,装作很酷地甩了一下头,显得很是笨重。然后继续说:“别吓到,大哥只是把马克思主义哲学和我的个人观点结合起来,达到量变然后引起质变。”
那时候的我们还没有接触哲学,我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日后才知道他就喜欢把一些自己刚看到的名词胡乱套弄以显得自己学识渊博。
“哦。”我手上攥着一团废报纸,目送着李三喜离开。
“艾子涵?今天该你擦玻璃啊?”远处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朝我挥手。我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废报纸,这才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心想这个李三喜真的挺不一般的,写个qíng书都揉的这么有创意。
回到寝室,我偷偷摸摸地把那信打开,顿时我就愣了,一张4开纸满满地写满了字,而且还都是文言文!!
我被震得找不着东南西北,扶着chuáng杆才勉qiáng能站住。我简单看了几眼,大体意思就是他同意和我做朋友,其他的一些都应该是自己的内心想法吧!我自己是这样猜测的,我本身就不爱学语文,尤其是文言文,如果真的要我把这些都读懂,读明白了估计初中都毕业了。所以我又把它揉成一团放进了自己chuáng底下一个箱子里。
我在chuáng上躺了一会儿,最后实在忍不住就捧着肚子在chuáng上哈哈大笑起来。上铺的王大嘴差点没从chuáng上摔下来,他把脑袋从chuáng头探了出来。
“小子,乐什么呢?又收到qíng书了吧?”
“王大嘴,你觉得我这人有点儿神经病不?哈哈……”
“我看也是。咱们班现在除了李三喜就数你了,整天神了叨叨的。那李三喜是天生的,你是后天演变的,你说李三喜怎么到现在还没现出原形呢?我都无聊了好多天了,也不见他吃废纸了,也不见他和别人打架了,人家说李三喜的病有一个潜伏期,可是这个潜伏期也太长点了吧!我得等到什么时候?本来还想在初三好好乐一年呢,谁知道他转正了!艾子涵,你最近有什么喜事么?看你整天美滋滋的,班长当的还挺带劲儿!牛老师就是偏向你丫的,从没见他骂过你,进了班就给你一个班长当,我努力了半天才封我一个“教室大课间洒水右先锋”,你别看这么点小事……”
后来我就睡着了。
回忆起这几天的事,真的觉得自己都有点神经病。但是自己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退回去是不可能的了。既然决定要和他做朋友,就要来点真qíng。
第二天早上上cao,我们班上的队伍跑得好好的,谁知到了中途有人摔倒了,我仔细一看,那不是李三喜嘛!为了显示我的诚意,也为了让我这个班长树立爱护同学的良好形象,我毫不犹豫的就过去扶他,但他那200多斤的体重也不是闹着玩的,为了扶他我自己都倒了4,5次。
最后我终于把他扶了起来并安全的送到了班上。到了班上,李三喜用一种柔弱的眼光看着我,再配上他那健硕的体型,我顿时承受不住跑到了医务室,掏出2毛钱买了一个创可贴,然后回到教室递给了他。
我当时觉得李三喜都快哭了。也许没有人这样关心过他吧。顿时我就觉得自己一下子变成了爱心大使,尽管我最初的目的不纯,但结果却是美好而令人感动的。
第三天李三喜又摔了,我又给他买了一个创可贴,第四天,第五天,整整一个星期,他没有停止过摔,我明白他是贪婪于我的关心,可这也太极端了吧!一个创可贴2毛钱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我傻了吧唧掏了这么多次他还没够了。但我看见他那傻样儿又不好意思责怪,到后来只能当做没看见。
谁知那天他摔了之后拽着我的袖子很爷们儿地说:“小弟,我摔了,我创可贴呢?”
我一下子就急了,你把我当成买创可贴的工具了,我艾子涵还没正脸看过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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