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刻说:“我该回去了!”
“回去做什么,你们道馆里的人都去热身赛了。”他也续了杯咖啡,没理会她解释的什么要回去打扫卫生的那些话,径自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出神。
廷皓前辈好像有心事。
意识到他根本没听她的说话,百糙犹豫地望着他沉默的侧面,终于还是又坐了回去。就像他说的,反正道馆里也没有人,热身赛这会儿大约正进行得火热。糙莓汁里也加了冰块,喝起来凉冰冰的,她喝几口,就抬头看看廷皓前辈,想着最多再过半个小时就真的必须走了。
手机音乐响起。
廷皓接通电话,皱眉闷声应了几句,说:“好,我马上回去。”放下电话,打量她,“我有事需要先走,你可以自己打车回去吗?”
“哦,你不用管我。”她连忙说。
廷皓对她笑笑,结完账离开了。她继续将那杯冰凉的糙莓汁喝完,正准备起身,服务生来到桌旁。
“这是您的找零。”
一共是二十八块钱。
她连忙转头,透过玻璃窗却看到他的跑车已经呼啸着消失在她视线外。只能下次还给他了,她接过那些零钱,对那个服务生说了声谢谢,起身走出咖啡店。
可是走着走着,她渐渐觉得不舒服起来,身体一阵阵发冷,后背沁出虚汗。
黑色跑车飞驰在宽阔的道路上。
两旁的景物呼啸而过。
一只手扶着方向盘,一只手松松地撑在脸旁,音乐声喧嚣地回dàng在车内,廷皓看了眼身边空dàngdàng的车座,忽然又想起来刚才那个小女孩沉默发怔的模样。
居然能跟那个沉默得简直没有存在感的女孩子待这么长时间,真是诡异了。摇头失笑,他将车速提高到最快,一路狂飙而去!
******
那家咖啡店是百糙以前没去过的地方,跟周围的小店铺打听了下她才寻找到回松柏道馆的路。她选择走路回去,以为身体的这一点点不舒服是完全可以忍受的,而且也没有直达的公jiāo车能到道馆附近。
可是走着走着,身体的难受却让她越走越慢。最初她以为是吃了太凉的东西想要拉肚子,但是去了路边的公厕,又不是拉肚子,只是腹内一阵阵yù坠般的疼痛。
回道馆的路从未像今天这么漫长。
好像再也走不回去了一样。
拖着脚步,她吃力地一步步往松柏道馆走,眼看着周围的景物越来越熟悉,离道馆已经不远了,这时候再去坐公jiāo车显然很不值得。努力站直身子,她坚持着往前走,感觉呼吸越来越沉重,痛出的冷汗将整个后背都浸湿了!
傍晚的风chuī动路旁的树叶,晚霞笼罩在她身上,一阵阵的寒冷和疼痛在她的腹中如炸开了一般,四肢也开始冰凉。
终于……
看到松柏道馆朱红色的大门了……
越走越慢,她痛得再也走不动了,痛得眼前开始发黑,又冷又痛,那种疼痛从她的腹底深处蔓延出来!啊,她死死咬住嘴唇,颤抖地弯下腰抱住肚子,感觉全身都是冷汗,痛得想要呕吐,耳边轰轰作响。
“你怎么了?”
似乎有人扶住她,从那人的双手传来一阵暖意,她挣扎地向那人看去,在疼痛的撕扯中她看到那是初原前辈,他正关切地看着她。
“我……我痛……”
不知道是因为他的出现,还是因为实在太痛了,她闷哼一声紧紧抱住腹部,眼泪也忍不住向眼眶外面冲去!初原皱眉,立刻双手将她横抱起来,抱着她急匆匆地大步走进道馆。她勉qiáng挣扎了一下,但是腹中太痛了,只得蜷缩在他的怀抱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七)2
他的怀抱有种宁静的味道。
淡淡的。
好闻的。
好像是消毒水的气息……
在痛苦的恍惚中,被他紧紧地抱着,她心中渐渐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只是疼痛让她无法去分辨那种感觉究竟是什么。她把头埋进的怀里,死死咬住嘴唇,冰冷和疼痛让她满是冷汗的身体紧紧蜷缩成一团,不可控制地颤抖着。
小木屋的门“砰”的一声打开!
他将她放在chuáng上,拉起一chuáng被子盖在她身上。腹内的寒冷和疼痛使她更紧地蜷缩起来,隐约中感觉他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压了压,然后他忽然猛地把手缩了回去,竟在chuáng边呆站了几秒。
接着她就听到他在屋里忙碌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有一个热腾腾的东西压上她的腹部,仿佛是一个热源,源源不断的热量向她的腹部释放着。又有热热的毛巾擦去她额头的冷汗,擦拭她寒冷紧握的双手。
她颤抖地呼出一口气。
渐渐觉得舒服了些,没有那么冷,腹中的疼痛也慢慢变得可以忍受了。慢慢睁开眼睛,她挣扎着想从chuáng上坐起来,见初原正俯身凝视她,手里拿着热毛巾,眉心担忧地皱着。他离她很近,温热的呼吸可以触及她的脸畔。
“好些了吗?”
初原扶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坐在chuáng头。
“我……”
百糙恍惚地向四周看了看,小屋里跟以前她来过的几次一样,靠墙的长桌上放着医药箱,窗边的书桌上是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厚厚的医学书籍。
“……我怎么了?”
为什么会忽然痛得这么厉害,好像要死去了一样,她低头看到有只暖水袋放在她的小腹上,原来这就是让她温暖起来的热源。
“把它喝了,你会感觉好点。”
一杯升腾着热气的红糖水递在她手边,她接过来,低头喝了几口,热流一路扩散到胃里,果然舒服了很多,腹内隐隐的疼痛已经完全在她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你每次都是这样吗?”
看着她慢慢地喝那杯红糖水,初原仿佛犹豫了下,问。
“嗯?”百糙愣住,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没有,从来没有这样疼过。我是生病了吗?可能是今天下午喝的东西太凉了……”两杯果汁里都放了冰块,她以前没有喝过那样的东西。
“原来是这样。”他释然地笑了笑,说,“以后还是注意一点,每月的这个时候不要喝太凉太冰的东西,也尽量不要碰到冷水,否则下次说不定肚子还会疼的。”
“每月?”
她一愣,脑子中忽然闪过了什么东西,猛地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脸“腾”一下剧烈地红起来!她……她是来那个了?下意识地往自己腿部看去,发现校服裤子间竟然染上了血迹!她低叫一声,猛地拉高被子将自己紧紧盖住,慌乱地向chuáng里躲闪,却见刚才她躺的chuáng单上竟然也被染血弄脏了!
“……我……我……”
她羞愧得恨不能立刻消失!
刚刚路上去厕所的时候明明还没有血啊,为什么现在会有?她有些慌乱起来,这是她第一次来这个,她知道每个女孩子都会这样,小学高年级的时候班上就有女生开始有了,她见过她们偷偷摸摸地拿着一包卫生巾去洗手间。初中以后,好像班里每个女孩子都有了,只有她一直迟迟不来。她不好意思去问晓萤这是怎么回事,当然更不能去问师父,却不料第一次出丑竟是在他的面前。
“对不起,我……我会把它洗gān净的!”尴尬地想要把chuáng单上的血迹隐藏起来,又想马上从chuáng上跳起来重回自己的房间,可是她身上都是血,该怎么走回去呢?又急又羞,她死死地低着头,再不敢看他。
“没关系,你不用在意那些。”初原的神qíng中竟也有些窘意,说,“需要我找晓萤过来吗?”
“……她应该还没回来。”
“……还没回来……”他重复了一下,又迟疑了一下,如果要继续问她会很不合适,可是想到她方才惊愕羞乱慌张的模样,他低低咳嗽一声,“……你以前,没有过吗?”
她一惊,脑袋顿时快要低到chuáng单上去了。
“……嗯。”
好像窥破了什么秘密,初原的神qíng更窘了些。“……你不用担心,也许只是第一次例假才会这么痛,以后就不会这样了。” 提醒着自己学医的身份,他尽量用自然的语气来说,只是耳边隐约的晕红泄露了他的不自在。
“……哦。”
“……你有卫生用品吗?”
“……没有。”
为什么要一直进行这样的对话啊,脸颊通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她恨不得地上能有条裂fèng让她钻进去就再不要出来了!
“……我去初薇那里拿些给你。”
“不用了!我……”挣扎了一下,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为什么偏偏要在今天,换成其他时候,晓萤一定会帮她的,“……谢谢你。”
推开小屋的门,初原抱着一包东西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见百糙已经从chuáng上下来了。校服外套扎在她的腰间,挡住了身上尴尬的血渍。被她盖过的被子整整齐齐地叠好了,她正背对着他,将那条染血的chuáng单揭下来。
听到他的脚步声,她转过身,视线飞快地落在他手中的卫生棉上,又飞快地闪开,说:“你还有换洗的chuáng单吧,我要把它拿走洗一下。”
“留着我来洗吧,你这几天还是不要用冷水洗东西比较好。”
“我可以的!”她急忙说,紧紧抱住那条chuáng单不放手,“最多……我用热水……”
看着她脸上坚持的神qíng,初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把那几包卫生棉放在chuáng上,说:
“这些是初薇的,你先拿去用。”
百糙脸红地将那包卫生棉装进书包里,“那……那我走了……谢谢初原前辈……”
“好。”
看着她局促地往门口走,他忽然又喊住她:“这几天不要做运动量太大的练习。”
“……是。”
打开小木屋的房门,她走进傍晚的彩霞满天中,脸上红彤彤的,先是走了几步,然后拼命跑起来,就好像身后有老虎在追她一样!
第二天放学后,百糙把洗gān净晒好的chuáng单还给初原的时候,初原正站在窗前的桌旁,在人体模型练习针灸。
“初原前辈,我洗好了。”
不敢打扰他,她轻声说。那些血迹她洗了很多很多遍,双手都被肥皂搓得又痒又痛了,才终于一点点痕迹都看不见。
“放在chuáng上就好。”抬起头,把针灸用的针放进盒子里,他打量了她一下,见她气色比昨天好多了,微笑说,“身上不疼了吧。”
“嗯,不疼了。”
虽然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她的神qíng已经自然了许多,好奇地看看那个被针灸过的人体模型,忍不住心中很久以来的疑问,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