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就哈哈大笑,笑声那么悲凉。
她是个清醒的人,清醒地看着自己去爱这个不该爱的男人,碰不该碰的感qíng,只盼着能有小小的奇迹发生。却最终换来他无助的像孩子一样的哭腔,冬朵,算我求求你,咱把孩子拿掉吧!
康天桥茫然地看着冰冷的胡冬朵,是的,他在电话里听到她嘶喊的那一刻,他已经决心要不顾一切奔赴这场爱qíng,哪怕粉身碎骨也不怕。
只可惜,这场爱qíng里的对手已经死心,再也无力奉陪。
那一天,他笃定了自己的勇气;而她,却笃定了他不过是一时兴起。
他永远是一个走不出母亲控制的大男孩,心理尚未断奶,所以,扛不起她和孩子的未来。她不敢再去相信他,她怕看到某一天,他从他母亲那里回来,抱着孩子,再次对她哭着说,冬朵,算我求求你了,咱把孩子扔掉吧!
qíng依然在,只是心已绝。
康天桥那天在病房门前哭得眼泪满脸,鼻涕满脸。
爱qíng让人绝望的地方,不在于他看不到未来,而是你明明看到未来,却怎么也触不到,够不着。
一声青chūn就这样散场了,在我们最后相信爱qíng的那一年。
122最终,还是要离开它独自一个过。
夏桐问我,你真的要把养这个孩子吗?
我点点头。
夏桐看着病房里的胡冬朵,又看了看我,仿佛是在看一场终将散场的电影一样,她说,你做好失去她的准备了吗?
我茫然地看着她,又看了看胡冬朵。
顷刻间,明白不明白,两种qíng绪,在我心里纠缠。
最终,我点点头。
女人果然痴傻,将自己糙糙jiāo付给别人,永远是她们报复那个让自己心伤的人最好的方式。
胡冬朵不久之后,就嫁给了一美籍华人。
而夏桐的话,一语成谶。
我决定离开长沙前的一个月,杜雅礼找到了我。
我们俩在火车站的咖啡厅里见的面,她坐在我的对面,已是一头短发。
她看着我,笑了笑,说,他很好,你放心。
我先是一愣,可瞬间,我却懂了。
是真的懂了。
我有点激动地看着她,说,你……你是……他……最终,“前女友”三个字,我还是生生地给吞了下去。
杜雅礼冲我笑了笑,说,嗯,就是你所想的那样。
于是,接下来,是漫长的沉默。
最终,还是她开口了,她说,我去见过他了。
我低头,眼泪突然落了下来,我说,他不肯见我,终于见了我一次,却不肯相信我的解释,他还是认为我和顾郎同谋,害了他……
她低头,笑了笑,叹气,说,或者,他并不是真的不信你。只是,不想你去等一场他都不知道未来的结局。
我看着她,迷茫着,却渴望着答案。
杜雅礼低头,说,我听康天桥说,他之前就同你分手了?那场分手给了你很大很大的刺激,他说他根本就不爱你,根本就是同你玩了一场游戏……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说,他到底爱不爱你,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那时候,他就知道陈qiáng案发,自己自身难保了!所以……
她看着我,说,所以……但最终,她没有把话说完。
她低头看了看表,说,我该走了。然后,她看了看我,说其实我来,就想跟你说一件事qíng,那就是他jiāo代我的唯一一件事qíng,替他照顾好你!
她拍拍我的肩膀,说,这是他这辈子唯一求过我做的事qíng。
说完,她就离开了。
而我的眼泪突然就不可遏制地流了下来。
那想起了那个夜晚,他羞rǔ了我的那个夜晚,他曾经狠狠地狠狠地拥抱过我,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气。
那一刻,他是如此害怕失去吧,因为他已经决定了这场失去,只是想为我此后的人生铺古这条路。
杜雅礼出门的时候,我突然喊住她,我问她,你恨他吗?
她看了看我,笑了笑,说,他也这么问过我。
然后,她转身,看着远方的天空,那么倔qiáng地笑了笑,说,我这一生,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爱他这件事qíng上,已经再也没有剩余的力气去用来恨他。
杜雅礼走后,我就找到了给我和江寒办理离婚手续的律师,我在他面前跟个女霸王一样拍了拍桌子,说,我见不到他!
律师看着我,说我的当事人不想见你。
我说,我知道!所以,我要你转告给他!我等他!水来了我在水里等!火来了我在火里等!死亡来了我就在棺材里等!
律师低头,看着自己手边的材料,很冷静地说,小姐,这是律师事务所,不是诗歌朗读会。我不会为你这份深qíng感动的,你们离婚了,我赚钱而已。
我没理他,转身离开。
我心里明白,他一定会将这番话传给那个男人的。
我等他。
可最终,在后来,我真的等到了,只不过,等来的却是他离世的消息……一切仿佛是一个巨大的笑话一样。
从头到尾。
关于我爱他的这件事qíng,像极了一个笑话。
二零零八年这个冬天,雪花飘过我的脸,苍白而冰冷。
我听过雪落下的声音吗?它像极了那个我爱过的男子低噎而温柔的噪音。
你知道我爱的那个男人的声音这么好听吗?它像极了雪花飘落时的声音。
这个男人的离去,让我的整个世界变成了灰色,突然之间,一切都已经变得不再重要,二零零八年,我离开了长沙,离开了原本属于属于我的生活。
就这样,狠狠地离开,狠狠的一场放逐。
天涯。
月台之上,顾郎在身后喊住了我,声音辛涩而痛楚,他不知从谁那里得知了我要离去的消息。
我愣了一下,却没有回头。
他的喉咙轻轻地抖动着,无力地冲我伸出了手,眼眶慢慢变红,有泪水的光影,却充满了希冀,又畏惧着幻灭,他艰难地张开嘴,声音如同被利刃割碎一样痛楚,他说,如果……如果我说……我是真的爱你,你会不会留下来?不要走!
我始终没能回头。
我缓缓地闭上眼睛,整个城市消失在我的眼前,我曾在这里爱过,笑过,疯过,也恨过。伤口揭开过,xing命jiāo付过,眼泪流下过……
最终,还是要离开它独自一个人过。
尾声三年
我们也许可以同时爱两个人,
又被两个人所爱。
遗憾的是,
我们只能跟其中一个厮守到老。
——张小娴
天涯篇
我写过多少爱qíng,在小说里,生死相许,九死不悔。为什么现实中,在此生,就独独不能给自己一场爱qíng,生死相许呢?
——艾天涯
1要有多坚qiáng,才敢念念不忘
三年,仿佛一场醒不了的梦。
原来,人不是不可以放弃,只是没有到万念俱灰的那一刻。
三年前,我离开了长沙,关掉了手机,断掉了网线,离开了原来的生活,离开了原来的朋友,离开了原来的热爱,离开了执着了那么久的文字梦想……
离开了这场梦想带给我的薄名,金钱,热爱。
曾经那些让我夜不能寐的文字,曾经为拥有那些读者的喜欢而心生欢喜的日子,曾经为了一个不好的评论而日夜不安的日子,曾经以为是命的梦想。
原来,放下是这么容易。
原来,离开是这么容易。
只不过因为一个男人,一个叫江寒的男人,一个我深爱着的叫做江寒的男人。
决绝。自负。
毫无责任感地离开了,那些签订的书约,那些焦急的等待——或者,当一个人心死的刹那,自顾不暇的无望感,一切仿佛都与她无关。
甚至是最亲的父母,更遑论那些已放下的东西。
整整三年时光,一个又一个chūn节,而我都忘记去看这两位守在自己身边的老人已是什么模样。
直到我农历生日的那天清晨,父亲端来了早饭,抬头的一霎那,看到他日渐苍老了的容颜,我的嗓子仿佛被狠狠地堵住了一般。
我不小心呛到,不断地咳嗽着,眼睛竟也跟着掉了下来,老艾轻轻地抚着我的后背,心疼地埋怨道:“老大一个人了,吃个饭都能呛到啊。是不是,念念?念念好好吃,咱好好吃饭,不学妈妈,来,姥爷喂一口。”
她叫念念。
念念不忘的念念。
她是我此生,对那个男人的念念不忘。
记得当初,老妈找尽了关系,给她落户口的时候,我在登记表上写:江念。那一刻,母亲很生气地夺过纸笔,她想改名为:艾念念。
因为在她看来,如果这个孩子随了父亲的姓,会影响到我将来嫁人,小孩子的名字,会出卖我对她父亲的惦记不忘。
那时,我按住了那张纸,冲着她摇头,是的,这是我的坚持——她叫江念。
小名念念。
她是我此生,对那个叫江寒的男子的念念不忘。
我妈当时就哭了,她说:“你就是不想活了,你也考虑一下你爹妈啊,你也考虑一下小念啊。”
那一刻,我无法理解她,为什么不肯忘记一个男人,不肯去接受和别人的婚姻就是不想活了呢?
相反,我得好好地活着。
如果我都不在了的话,这个世界上,便再也无地盛放他的姓名,唯一可盛放他姓名的地方,是我的心。
每年的每一天,我妈都在催促着我去相亲、嫁人。仿佛我如果不这么做,我这一生就完蛋了,她和老艾这一生也完蛋了,紧跟着,念念的一生也完蛋了。
然后,每一年chūn节,特别是我过完生日后不久,更像是世界末日。
我妈总会在吃完年夜饭的时候默想着她宝贝闺女又老了一岁,又贬值了一岁,她就会抱着老艾哭,她说:“你去看看!我怎么生出了你闺女这么个玩意儿啊!”
老艾不说话,双鬓白发点点,他就拍着她的肩膀,像安抚小孩一样安抚着她,然后冲着我宽厚地笑。
我想,老艾知道我的心。
我想,我一定是随了老艾,一旦爱上了,就难以回头,无岸可渡。这点儿我肯定不随我那跟猴头菇jīng似的老娘。
最初,我还反击我老妈,我说:“要是老艾没了,你也掉头改嫁吗?”
我老妈差点用吸尘器将我给吸到异次元里去,她一边追打我,一边骂:“你最近真是吃了熊心豹胆了啊!老艾,老艾,你闺女你到底管不管了!是不是你也成心想气死我啊!气死了你好再娶啊!”然后,她继续追打我,说:“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胎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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