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双城记之一]_乐小米/纪伟娜【完结】(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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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桐指着从三号楼出来的一群男生,说,喏,今天他朋友过来收拾他的遗物。胡冬朵就拖着我和夏桐的手,向三号楼人多的地方跑去。说,上前去看!哎,要是我猝死了,可只有你俩给我收拾遗物了。真伤感啊。

  我们三个好不容易冲了过去,在那么多围观的男生中,有三个面色肃穆的年轻男子走了出来,衣着打扮明显有别于周围的学生。他们手里抱着去世朋友的遗物,胸前佩戴着一朵白色的花儿。其中有一个男子长发飘飘,跟做了离子烫似的,眼睛周围居然是乌青色的,显然不知道被什么击中过。

  我们三个还没有站稳,突然,那个乌青眼的长发男子往我们这里瞥了一眼,立刻目露凶光,跟发现了杀父仇人似的,把手里的东西往身边那个面容冷漠如冰山雪莲、身穿暗灰色风衣的男子手里一放,就冲我们这里奔了过来。

  我和夏桐还没有反应过来,胡冬朵早已跑得没有人影了。

  对面那个身穿暗灰色风衣的男子一愣,抬眼望来。当我的视线触及他那美得令人想扔炸弹的脸蛋时,蓦地,想起了那么一句词——君如杨柳三月新。

  这个眼神清冷、唇染桃花、浑身涣散发着一种懒洋洋气息的男子,就是江寒。大三那年初冬的校园里,呵气成霜的早晨,我第一次遇见了他。

  而刚刚追胡冬朵而去的长发飘飘的乌青眼男子叫康天桥,他就是胡冬朵嘴巴里所说的“人妖似的臭流氓”,前天,他和胡冬朵之间产生了血海深仇。

  整个事qíng是这样的。

  前天,胡冬朵去溜她的狗公子——富贵同学。

  “富贵”是胡冬朵收养的一只流làng狗,自从她遭遇辛一百的打击之后,就彻底对男生死了心,收养了一只流làng狗。她的至理名言就是:嫁给一个男人不如养一条狗。

  那天,于意还没有猝死,正在唐绘PUB里面,与自己的两个狐朋狗友康天桥和周瑞无聊地打发着下午时光,等待江寒从北京回来。

  无聊的他们就掷色子玩“囧囧更健康”游戏,赢家可以要求输家做任何事qíng。

  于意赢了,康天桥输了。

  以前于意被康天桥整过,而且整得很惨。

  康天桥让于意去超市买卫生巾,结账时,当着众多顾客和收银员大声说,我们女人量多的那几天,这东西真不能少。康天桥、周瑞他们就在边上看着,幸灾乐祸。

  所以这次,于意当然不会放过康天桥,正当他考虑如何整康天桥时,胡冬朵牵着富贵从窗外经过。于意突然有了主意,对康天桥悄然耳语了一番。

  这些二世子们一贯玩得很疯,所以康天桥虽然不甘但碍于面子还是慷慨就义了。

  他冲到大街上时,把胡冬朵吓了一跳,连忙把富贵给拉开,谁知康天桥扑通就跪在了地上,抱着富贵就喊,爹啊,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胡冬朵一听乐了,觉得这人病得不轻。结果还没等她咧开嘴巴笑,康天桥一把就抱住了她大腿,喊她妈,说,妈啊,你和爹一起回家吧。

  胡冬朵顿时知道自己被耍了,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气运丹田,粉拳一挥,一记天马流星拳就打在了康天桥的眼眶上。

  所以说,不要惹女人,不要惹彪悍的女人,最不要惹的就是像胡冬朵这种失婚过的女人。

  康天桥毫无防备,偌大一个男人就被胡冬朵给打倒在地,眼眶顿时充血肿起老高。这个时候,康天桥的狐朋狗友一看玩大了、出事了,连忙跑出来。

  于意和周瑞拉住了bào怒康天桥,说,好男不跟女斗,在大街上呢!然后转头跟胡冬朵理论,说,年轻人怎么开不起玩笑呢!大家玩玩而已。

  而这时,康天桥喊着,放开我,老子要把这女人和这只狗一起给剁了!

  于意对胡冬朵说,你人也打了,你想怎么办?赔个礼道个歉吧,别让我哥们儿生气。我们也不是恶人,不为难你!

  胡冬朵一听康天桥要剁了富贵,连忙伏下身将富贵抱在怀里,趁于意和周瑞拉扯康天桥,脚底抹油冲到路边的出租车上,逃了。

  临逃命,还不忘留一句话送给于意和康天桥,说,道歉?神经病!你们都去死吧!

  不幸的是,一语成谶,于意果然当晚猝死在宿舍里。

  我和夏桐追到胡冬朵那里,她正和康天桥在那里拉扯不清。这个时候,抱着遗物的江寒和周瑞也走了过来。

  周瑞小眼睛一闪,看清来者是胡冬朵,于是眉头一皱,眉心那点美人痣别样销魂。很长一段时间,对于周瑞这个人,我的印象就是他长了三只眼睛!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那是周瑞的眼睛实在太小,而眉心的那颗美人痣又实在太大。大概他也对胡冬朵离开前那句诅咒记忆很深吧。

  倒是江寒,因为当天不在场,并不知晓发生过什么。他看了看胡冬朵,问,天桥,你朋友?

  康天桥晃着满头飘逸如仙的头发,指着自己的眼睛说,是的,她的拳头和我的眼睛比朋友还亲!

  江寒大概知晓了康天桥的熊猫眼与眼前女子有关了,他看了看旁边虎视眈眈的我和夏桐,视线落到我脸上时,眼睛微微一眯,闪过一丝极其惊异的光芒,但转瞬即逝,藏匿了起来。他转头对康天桥笑,说,走吧,三只老虎啊。

  康天桥指着胡冬朵说,都是这个女人乌鸦嘴、扫把星,咒死了于意!

  胡冬朵向来就不是肯受气的主儿,直接反诘,要是我一句话就可以杀人,我gān脆开个复仇公司好了!明明自己流氓,什么事都要往别人身上推!

  康天桥急了,直着小细脖子,尖着小细嗓子,指着胡冬朵的鼻子说,你骂谁流氓?

  夏桐对康天桥眨了眨桃花眼,笑笑,一字一顿,生怕康天桥听不懂:她说你是流氓。

  我这人吧,没什么出息,就是一般胡冬朵和夏桐存在的场面,我的胆子就特别大,再者也确实受不了康天桥说胡冬朵扫把星,于是我也和夏桐一起站在胡冬朵身前,说,就是嘛,你那朋友也是命不好嘛。

  有句话叫做“死者为大”。很显然,我当时的话说得有些过分了,逞了一时之快。

  男人的朋友是不能拿来说事儿的,尤其这个朋友还刚刚去世,尸骨未寒。更不要挑战男人对兄弟qíng谊的看重,即便这个朋友可能只是狐朋狗友。每个男人的骨子里多少都有一些“梁山qíng节”。

  所以,当时的江寒在离开之前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目光冷得,如同寒冬腊月里湖水里的冰一样。

  我的心紧紧缩了一下。

  很多年后,江寒跟我说,那年初冬的早晨,他第一眼看到我时,觉得这女生怎么长了一张qíng妇脸,qíng妇脸就qíng妇脸吧,还抱着一只小白兔装清纯。装清纯就装清纯吧,嘴巴还那么刻毒。

  那一天,江寒着急将于意的遗物早点带回去,说服了康天桥。所以,胡冬朵暂时清静了。

  夏桐看着他们离开,指着他们的车说,三个人中,有一个人是杀手。

  杀手?我和胡冬朵面面相觑。

  夏桐笑笑,说,少女杀手!专杀你们这些无知少女。

  我和胡冬朵忙装作松了一口气,说,切!老娘不是少女!老娘是女人!是背负着梦想与生活、现实与理想的女人!胡冬朵末了还补充了一句,老娘还要拖家带口,养活富贵呢!

  那一天,夏桐预言了江寒是女人杀手,原因,就是这个男人那张脸长得太致命太诱惑了。

  我和胡冬朵故作清高的鄙视了她一顿,就准备吃饭上课了。胡冬朵拜托夏桐,如果她上午没有课的话,就去帮她照看一下富贵。说完,将宿舍钥匙扔给夏桐。

  我,夏桐,胡冬朵。

  基本上,我们三个人的相处关系是,胡冬朵是个惹事jīng,我就跟在她屁股后面煽风点火瞎起哄,将事儿惹大了,夏桐就给我们擦屁股。用海南岛的话说,夏桐这个倒霉孩子是属厕纸的。

  我和夏桐认识,缘于我的窥私癖。进入大学没几天,我就在一个自习室里,看到了一个女生落在自习室里的日记,日记里的文字让我后背发冷,它里面有这么一句我至今记得:“那天夜里,我在母亲杀死了父亲的房间里发呆……”

  其实,偷看别人的日记已经很不对了。可我还非常极品、非常热qíng洋溢地在这本日记的后面写了自己的疑问:请问同学,你这是日记还是小说啊?是小说的话,我帮你推荐编辑发表吧。联系QQ:77237837。

  那个时候,我已经开始了自己的写作生涯,认识了一个叫“虎阿哥”的编辑。要说我这写作生涯,开始得可挺传奇。

  当时,我刚失恋,悲痛得不知东南西北,偶尔在信纸上写几句酸涩的qíng诗散文抒发一下悲秋伤chūn的心qíng。有人要问,为什么要往信纸上写啊?你写日记本上多好啊!

  我当时不正是一认为全世界都抛弃了自己的qíng伤少女吗?写信纸上,就是为了凸显这种“山盟虽在,锦书难托”的绝望qíng绪。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不是脑子中了文艺的毒,就是自己在装十三。

  不过我的十三装对了,我的同桌是一男生,叫鲁护镖,长得人高马大,一副气吞山河的qiáng盗模样。初入大学,他对我这个跟黛玉附身似的女同桌没什么好感,一心在追求文学系的一才女。可那才女相当二五八万,看他总是不用眼睛,用鼻孔。

  后来,他十八般武艺全部用尽,玫瑰、吉他、下跪、偷袭、割腕、撞墙……总之,就差拉那女生一起跳崖了。再后来,他绝望地用信纸给那女生写了一封qíng书……结果吧,我同桌是个大老粗,将桌子上我写qíng诗的信纸给装了进去……

  谁知道,这一封错放的qíng书简直可谓神来之笔,一时间,天雷勾动地火,就在我同桌还为放错了qíng书和我斗气时,那女生终于冲他抛出了盈盈秋波。

  于是乎,我一战成名,变成了我们系里有名的qíng书大王兼名誉才女。这以后,不管谁有了心上人,保准跑到我这里来求qíng书一封。

  再后来,我同桌觉得我实在不该埋没在qíng书堆里,就鼓励我写作。大一第二学期的夏天,我在教室里写青chūn小说,他就光着膀子给我扇扇子,弄得我一看他的胸大肌就觉得我该转型去写色qíng小说。

  后来,半吊子的我恰好碰上一个新开始做青chūn杂志的小编辑虎阿哥,于是,我开始了比较系统的写字生涯。

  所谓“比较系统”就是终于有人肯为你发稿费了。虎阿哥给我发的第一笔稿费,是六十二大洋,就是这点银子,却让我欣喜得几天没睡好觉。

  那时候,应该说是,与钱无关,与梦想有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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