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双城记之一]_乐小米/纪伟娜【完结】(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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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当时恨不得撞死在收银台。

  我看着顾朗,结结巴巴讪笑,几乎是讨好的语气,我说,我……我是替朋友来捎东西的。

  顾朗看了看我,笑,点头应了一句,哦。

  我呵呵地笑,说,我朋友学生物的,总是做一些奇怪的试验。呵呵,当然,你没学过生物你不知道。

  顾朗低头,眉心轻展,似乎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说一些奇怪的话,只好又应了一声,哦。

  我挠挠头,说,呵呵,其实这些东西里面,只有零食是我自己的。

  顾朗大概觉得我有些神经病,看都不看我,说,哦。

  不知道为什么,当他最后一声“哦”说出来时,我的心突然跌倒了谷底,有些隐隐的痛在其中,十三岁时的那一幕,又浮现在了我眼前。

  那一年,清风街头,为了让他不再被打,我像一个小斗士一样,将衣服脱掉。多年后的相逢,在他的记忆里,关于我的回忆,却只不过是一句——“你是……土豆?”

  他们说,当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时,她就是人尽可夫的dàng妇他也会深爱,可是如果一个男人不爱一个女人时,她就是圣母玛利亚,他也会照样离开。

  我觉得我是习惯xing在顾朗面前犯贱,所以我才会继续跟他说,唉,你说真是的,他们生物系怎么会用这东西做实验呢?哈哈哈哈。

  顾朗仍是一脸迷茫,他的目光越过我头顶,瞟向我的身后,愣了一下,依旧是那句,哦。

  他心里一定是觉得,这个女人不是烧坏了脑袋,就是在装纯。

  天涯,避孕套你都选好了啊。

  一个yīn沉沉的男声从我耳后传了过来,同时,一个男子挤了过来,出现在我和顾朗之间,他的手指纤长,指甲都别样晶莹,很熟练的从收银台上拿起那盒避孕套,一字一顿的念,杰士邦,还是香蕉味的。天涯,我们俩好像以前不用这个牌子哦。

  我的全部心思都放在纠结这件事qíng上了,根本没有留意江寒已经在我身边很久了。

  写了这么长时间小说,他们都说无巧不成书,我还真没想到今天会巧成这个样子,我看着江寒,几乎要吐血了。旁边的收银员也愣了,大概,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一对qíng侣在光天化日之下不避外人地讨论避孕套,就跟讨论今晚该吃白菜炖粉条还是吃蒜薹炒ròu一样。

  江寒和顾朗打了声招呼,像是老熟人了一般,说,真巧,你也在这里啊。

  顾朗很客气地笑了笑,说,买点儿东西。

  江寒笑,说,你有事就先走,我来帮你结账。

  他是如此含蓄地下了逐客令,仿佛是一只优雅的豹子,对入侵者发出了警示一般。

  顾朗笑,眼底隐着凌厉,说,那好,算在一起。说完,拿走了可乐和口香糖,放下一百元钱,转身离开。

  我失声喊了一句,顾朗。

  顾朗回头,礼貌地笑了笑,说,再见。

  我看着江寒,狠狠地,碍于收银员在,我不能发泄。那个收银员低着头,不时用眼睛瞟我们俩。

  江寒在一旁站着,双手抱在胸前,冷笑,一只手拎着那包验孕纸,说,生物系实验用品?呵呵。你骗鬼吧!

  我看了他一眼,结了帐,拎起东西就走。

  江寒跟在我身后,一直冷言冷语,说,没想到,艾天涯,你还挺时髦的。

  我心里想,靠!关你屁事!

  江寒摸了摸下巴说,都说文艺女青年的生活比较乱,我还真是开眼界了。相处这段日子,你不是跟我挺矜持的吗?装的吗?

  我黑着脸继续走路,心里默念,靠靠靠!你是文艺女青年,你全家都是文艺女青年!

  江寒跟在身后,继续说,啊,我前些日子不是将你的衣物给搬回家了吗?通过对你内衣的款式,我还分析了……

  我直接停住了步子,我说,都跟你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有完没完了!

  这是,夏桐的手机短信再一次发来:老大,你把老子的避孕套绑架到火星上去了吗?我们全组的实验都在等你了!

  我将手机直接贴在了江寒的眼睛前,说,妈的!看看看看看!我骗你个鬼!

  江寒的眼睛先是亮了一下,转而笑,眼里波光流转,嘴角微翘,说,怎么,你这算在跟我解释吗?

  一时无言。

  江寒说,你沉默什么?这么多日,该不是背着我做过什么不守妇道的事qíng,心里内疚了吧?

  我不理他,当我们走到超市的停车场时,我看了看自己一身胡冬朵的衣服,转脸问江寒,从我宿舍搬走的东西,你打算什么时候还给我?

  江寒说,啧啧,这么久了,你还记得啊?我以为你忘记了。我还打算每天给你邮寄一样到你们学校提醒你呢。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你gān吗要搬我的东西?

  江寒嘴角含笑,眼光如水,说,讨厌?我一个多月前还是为你彻夜奔波的恩人,现在你就这样恩将仇报,是不是早了点儿呢?

  他这么一说,我顿时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不厚道。虽然他很不好,毕竟是帮我们满城风雨地寻找过小瓷,自己尚未表达过感谢,就冲着人家说“讨厌”确实挺不对的。于是,我说,那天多谢你了。

  江寒就小,笑着笑着目光有些冷冽起来,语调yīn测测地说道,恐怕要谢的还另有其人吧?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就好使什么意思。

  江寒就小,很轻松的样子,说,你不是忘记了吧,那天我走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三条。其中,第二条就是,如果,他轻轻地复审郭凯,声音沙哑,轻轻柔柔,但是却是咬牙切齿一般说道,如果你再同他在一起,你要付出代价的!

  我一听恍然大悟,但是心里却想,眼前这个男人是不是中邪了,怎么跟眼晴里的男主角似的?以为自己是宇宙的中心吗?简直骄傲得不可理喻啊。都说女生看言qíng容易走火入魔,我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就是走火入魔到炉火纯青的那一个。不过,虽然心里极其不qíng愿,我脸上还是笑意很深,为了尽快回去给夏桐送东西,为了要回那些被他搬走的东西,我当然得满脸堆笑了,撒谎道,是啊。我那天不是跟康天桥回去了吗?我没接触他啊。

  江寒不紧不慢地说,哦?是吗?那我是不是该嘉奖你一下?他说“嘉奖”两字时。语调冷硬异常,听得我不寒而栗。他一步步bī近,眼里闪烁着愤怒的火焰,一字一顿,道,嘉奖你对那枚吊坠死心不改!嘉奖你在午夜的街头跟他拥抱得那么紧!

  我吃了一惊,几乎倒退,你怎么知道的?

  江寒的眼眸变得幽深起来,一个激灵之下,明白了。我指着江寒的鼻子说,噢,,那天差点将我和顾朗撞死的人是你!

  江寒冷笑,满脸讥讽地看着我,说,我只不过是有事离开,你就连夜投怀送抱!艾天涯,你有那么急不可耐吗?

  原来,这些日子,江寒没有联系我的原因,一方面因为小童的病qíng,另一方面,因为那次午夜街头,撞见了我和顾朗,所以一向骄傲的他,顿生深深恨意,而且,那天,江寒,虽然回家照顾小童,但是中途又因急事返回了唐绘。再次离开时,在午夜的街头,恰好撞见了回来找吊坠的我,和顾朗。

  我顿时哑口无言,可是又觉得江寒管得太宽,我认识你才几天啊,我们只不过几面之jiāo而已,你凭什么对我说三道四啊。甭说我没投怀送抱,我就是投怀送抱关你什么事啊?

  我越想越气恼,越气恼就越控制不住自己,加上今天在超市里,江寒的做法更让我的愤怒聚集到了顶点,我张口就是一句,你神经病啊!我的事qíng关你屁事!我们很熟吗?

  江寒先是一愣,足足三秒钟,但是向来言语上不肯吃亏的他立刻面带讥讽,抛出了杀手锏,说,怎么算很熟?投怀送抱算很熟?牵手亲吻算很熟?还是上chuáng宽衣解带算很熟?怎么?你就这么急不可耐想要和变得很熟吗?

  我一时羞愤难当,骂了一句,流氓!

  江寒的脸立刻yīn沉难看起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说,好!流氓!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流氓!

  冬季的夜晚,一声裂帛的声音,回响在停车场里。

  36我仿佛又回到了初二那年的教室,欧阳老师带着少年海南岛推门而入那一刻。

  很多年后,我仍然记得冬季那夜,gān燥的空气中,响彻停车场的裂帛声。

  那声音里夹杂着哀求,讨饶,那是一种含在嗓子里不敢爆破的声音,苍凉而无助。期间还有骂骂咧咧的声音,说,谁让你在这里摆摊?影响市容你知道不知道?

  正是这些声音,让江寒迅速将我放开,他的下唇一丝殷红,沁着娇艳的血珠,而我的唇齿之间,残留着一抹鲜红。

  我们俩的注意力被这裂帛声以及之后的嘈杂的哭喊声和训斥声吸引住了。以至于,江寒忘记了下唇的生疼,我忘记了被冒犯的尴尬。

  不远处,一个老人身体佝偻着,紧紧拖住执法城管的腿,想要要回被他们没收掉的东西,推搡之间,她本已褴褛的衣服被撕破,裂帛声沉默而清脆。她嘴巴里含含混混地哭着,说,求求你们,我再也不乱摆摊了,把东西还给我吧。

  声音有些熟悉,让我恍惚,却一时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夜风肆nüè,chuī起她被拉扯坏的衣服,一张相片大小的纸片从她怀里飞出,一起飞出的还有一些零碎的钱币,纸片弹到地上,再次随风飞起——

  一时之间,那个老人不知道该去追逐风里纷飞的纸币,还是该去哀求那些城管不要没收她的东西,她几乎是跪在地上,两相为难之下,终于追着纸片跑去……

  那张纸片被风卷着刮向我的脸颊,江寒试图用手挡住,可是风力太大,纸片依然chuī向了我的脸,所幸因为被老人揣在怀里很久了,纸片周边都起毛了,并不锋利。否则,我的脸定然会留下细小的伤。

  纸片打中我的脸后,落在了江寒的脚边。

  那个老人连滚带爬向我们跑来,这时。我才发现,她含泪追逐的纸片似乎是一张旧相片。再看那老人,竟然又是当初胡冬朵出手相助过的寻找儿子的妇女,我们一个多月前,还在唐绘门口的垃圾桶前遇见过。

  江寒看着那个奔跑而来的妇女,眼中顿生出了一丝怜悯的光芒,他俯下身,去捡那张相片,嘴唇上那滴娇艳的血珠落在了相片上。江寒注视了那滴血珠一眼,冷冷地斜睨着我,嘴角一丝嘲弄的笑,他恨声道,你等着!

  我也很嚣张地看了他一眼,说,等着就等着!老子逮哪儿咬哪儿!

  江寒将相片上的血珠抹去,冲我促狭地一笑,目光微醺,说,好啊!下次,我倒要看看你这逮哪儿咬哪儿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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