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顾朗对顾之栋的仇恨缘何而来,但后来,他们之间的每次争执都会提及顾朗死去的母亲。顾之栋要顾朗停止追查杀死他母亲的元凶;而顾朗执意而为。
崔九说,顾朗混到了今天,并不是依仗着父亲的庇护,他是从一个小马仔一步步忍着血泪、混到了今天地位。说这话时,崔九满眼崇拜。
那天,顾之栋发狠的对顾朗低吼,你要是再不停手,再这么玩下去,就不会是三个人来砍杀你了。
说完,他就拂袖而去。
那次争执之后,顾之栋不再出现,我和顾朗有了一段云淡风清的时光。我爱极他的眉眼,整个心如同在暖阳之下融化一样。
顾朗很喜欢那只小金毛,他问我它的名字,我随口说了一句,还没名字呢。
顾朗哦了一声,将小金毛抱起,他的手,拎起小金毛胸前的小狗牌,上面赫然写着:江寒,♂,如果我迷路,请将我送归等我回家的艾天涯,重谢。电话150****8318。
顾朗迟疑了一下,说,它叫江寒?
我连忙凑过去。这些日子,小金毛大多在吴红梅那里照顾,我压根没有想到这个狗牌上会有文字。突然之间,狗牌上那些字好像幻化成了江寒的脸,他在冲着我得意地笑,得意地笑——小样儿,又不恪守妇道了吧?我离开你了,可是我还没玩够这个游戏呢!小样儿,想跟别人约会啊?没门儿!老子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yīn魂不散!
我连忙解释,我说,这……我不知道……这个……
顾朗笑,将小金毛放下,他没说话,大概觉得,你就那么惦记江寒啊,他都离开了,你还在等他回家?他欺骗了你,你还将他的名字,用在自己最爱的宠物上,唉,真是用qíng至深啊。
我说,这是江寒留下的,我也不知道是这么个狗牌。
他笑的样子,真美好,美好得让我想流眼泪。
我发现,我如何解释都是枉然。如果我说是我养的狗,我起的名字,那么就是我念念不忘,用qíng至深;如果是江寒送我的狗,就是藕断丝连,余qíng未了……
江寒果然是个混球!
那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我将江寒打得头破血流,我踩着他的脸,狠命地踩,我说,让你这个混蛋yīn魂不散!让你这个混蛋拿我当游戏!让你这个混蛋……
江寒就捂着肚子痛苦求饶,他说,艾天涯女王,艾女王,你饶了我吧!
我就继续挥拳,打得不亦乐乎。
……
哎呀,艾土豆,你……
海南岛醒来时,痛苦地捂着肚子,我趴在他的病chuáng前,做梦兴奋得一塌糊涂,小拳头挥舞得那叫一个销魂,一拳不落地落在他的肚子上。
海南岛脸色苍白,嘴唇gān裂,他不明白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误,为什么我就是睡觉时,也不忘跟他这个半死人过不去。
当他用最微弱但是最痛苦的叫声将我给“吼”醒时,我才发现昏迷了很久的海南岛,醒来了。
他哆嗦着嘴唇,冲着我瞪眼,靠……你大爷的,艾土豆!
39那座有着两个女孩子最初友谊的城,那座见证了她的死亡、我的眼泪的城。
寒假时,我原本是想留下来照顾海南岛,不时地用电话骚扰我,说,唉呀,天涯,我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你啊。你不在,我也不方便去你家,你再不回来,我就杀到长沙去看你了!
海南岛在我身边,吃着胡冬朵和夏桐给他剥的桔子,享受齐人之福,他一听话筒里传来的是江可蒙的声音,连忙说,我快回青岛去吧,别将这个疯子给老子找到长沙来,老子死都不想见她!
其实,海南岛这话说错了,江可蒙来长沙,也不是来看我的,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人家肯联系我这个毒鼠qiáng,也是因为人家惦记你海南岛啊。
夏桐在一边笑,说,海南岛,看不出来,你魅力还很大嘛。她说这话时,双目盛满了chūn水,望向海南岛。
海南岛就笑,说,是啊,当年要不是顾朗,小叶子和小土豆,那可都是我的疯狂崇拜者啊。
海南岛现在还不知道,我被江寒追求,实际是被他捉弄这件破事,要是他知道了,估计会在江寒离开前,将他给打残废了。
辛一百是前车之鉴。
这时,胡冬朵突然探过头来,问海南岛,说,问你个事qíng。
海南岛说,你说。
胡冬朵看了我一眼,磨磨蹭蹭地说,要是有这么一个女人,曾经在暗夜里,在你面前luǒ泳;后来,你因为想那夜她luǒ泳的样子而走神,出了车祸;再后来,你车祸好了,被朋友灌酒,和一个女人发生了关系,然后莫名其妙有了一个儿子……多年后,你又遇到了那个导致你车祸导致你有了儿子的那个暗夜luǒ泳女,你会怎么样?爱上她吗?
海南岛斜了斜胡冬朵,说,爱个屁!
胡冬朵一脸泄气的看着海南岛,说,那你会怎样?
海南岛说,关键不是我会怎样,关键是那个真正经历了这个事qíng的男人,会怎样?而且,男人和男人不同,不同的男人,不同对待,是吧,艾天涯,你发什么呆啊!
我皱眉,说,我没有发呆啊。
胡冬朵看着海南岛说,那你也要说说,不同的男人会怎样?
海南岛皱了皱眉头,说,这男人要是一商人吧,他会觉得这是个yīn谋;他要是个民工吧,肯定会qiángjian她!他要是个花花公子……
我脱口而出了一句——会怎样?
海南岛很鄙视的看了我一眼,说,要是一花花公子的话,肯定是追上她,然后,抛弃!
胡冬朵和夏桐面面相觑。
医生说海南岛不能受刺激,于是我决定先回青岛,给他挡一下江可蒙,这也算是献身啊。可是,我没有想到的是,虽然我回了青岛,并热qíng地和江可蒙会晤,婉转表达了虽然你“神女有qíng”,但是海南岛压根就“襄王无梦”,所以你不必去长沙,省却一番“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的尴尬。
可是,江可蒙压根就觉得我是王母娘娘,假传圣旨,旨在破坏她跟海南岛这对“天造地设”的苦命鸳鸯,还是去了长沙。
其实,她去长沙也没什么,关键是,她居然让马小卓对她青眼有加。觉得此女子,简直就是上天派来帮助他成就图书霸主的人才。马小卓对江可蒙可谓一见如故,尤其是看到江可蒙身上金光闪闪的海guī壳,更是一发不可收拾,聘进了公司,做起了发行总监,每天只要看到江可蒙,马小卓就觉得在不久的将来,自己的文化公司可以上市了。
江可蒙到底有什么魔力我不知道,我就知道她当面将马小卓捧上了天,背地里跟我们二五八万三人组一起嘀咕马小卓,而且一语中的地总结了马小卓这个超人类老板和一般老板的区别——
一般老板会让你很开心很感恩地拿着2000大洋为他奔命,而马小卓会让你很愤怒很怄气地拿着10000大洋却时时刻刻想自焚,并想拽着他一起焚。
她这句看似和我们同仇敌忾的话,成功收买了胡冬朵,于是,好不容易进入马小卓公司的胡冬朵这个蠢女人,在不久之后,跟着江可蒙做了一件令马小卓一辈子都不肯释怀的破事!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此时此刻,医生jiāo代,因为海南岛刚刚恢复,不能让他受刺激。
所以,我这些日子,压根没有跟他提“顾泊天”这件事儿,而那个寻找儿子的女人,不知道什么原因,两个月过去了,也并未跟我联系。
其实,就算我不说这件事qíng,海南岛最近也挺受刺激的,小瓷的肚子,胡巴的店子……
胡巴最近几乎打算将书店关门了,他的邻居李子昊也打算将婚介所给关门了。
两个人时不时地搬出板凳在门口晒着太阳聊天,李子昊羡慕胡巴做文化人生意,而胡巴觉得自己开婚介所绝对大有发展……于是两个人一拍即合,居然jiāo换了店面,胡巴打算去做男红娘……
于是,海南岛差点崩溃了,他指着胡巴的鼻子,一个香蕉皮扔在他脑袋上,说,你个死孩子!你就给老子这么折腾吧!你他妈的不学好啊你不学好!
其实,海南岛发完飙,又很后悔,他看着旁边的吴红梅,觉得不该这么过分,毕竟人家的老娘还没说什么。
他跟胡巴说,你去把店给我换回来!
胡巴看了看他,没说话,就走了。
我看着胡巴的背影,突然有些伤感,其实他也不过是希望活得更好,已经有了七年的苍凉和空白,他活起来,自然比我们多了艰难。而海南岛也有自己的想法,他无比希望胡巴好,也是因为觉得自己愧疚了胡巴七年,所以希望胡巴未来的“事业”或者说“活计”是体面的。
突然之间,我似乎看到他们之间有一条不可见的裂痕,在慢慢扩大……
胡巴曾经在海南岛昏迷的日子里跟我说过,他说,他最初出来时,根本不想见到海南岛,他以为自己会难以原谅,所以,他出狱后,就直接回了麻纺厂,可是,为了吴红梅,不得不见海南岛。他说,土豆,你知道不?我一直以为我会怨恨你们俩,可是,在车站看到你们时,我居然什么都不去想了,我只觉得我没有坐过牢,只是睡了一场觉,醒来后,看到了你们,我们还是多年前的朋友,从来没有过别离和伤害……
其实,我知道,话虽然如此,可是那些积怨越是隐忍,越会在将来厉害地爆发。
如果当初,在车站,初见时,胡巴将海南岛给狠狠地打一顿,也许,现在才是真真正正的一笑泯恩仇。
我回青岛时,给杜雅礼打了一个电话,我说,我恐怕没办法在长沙和你见面了,因为我得回家,等有机会,我们再见吧。
在电话里,杜雅礼声音有些失落,当然,这份失落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她的朋友。
她说,我这段日子,也一直想跟你说。我那个朋友离开长沙了……所以,我也没法顺路过去了呢。
当时,我还在想,杜雅礼这个朋友,对杜雅礼一定很重要,否则,她不会事隔了这么多天,声音里还透着这样的落寞。
他的落寞感染了我。
一个像足了叶灵的声音,无法不感染我,尤其是,我将要回到当初的那座城,那座有着两个女孩子最初友谊的城,那座见证了她的死亡、我的眼泪的城。
顾朗送我去车站,寒风里,他的皮肤上蒙着一层近似透明的粉红,让我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当初的校园,他从篮球场上回来的那一刻,因为运动过,皮肤也是带着淡淡的粉红。chuī弹可破,有时候形容的可以是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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