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熊就哭,说,我要是找不到你怎么办?你屁股上又没印子。
赵赵想了想,把自己的小胳膊伸到赵小熊面前,说,咬吧!以后,就凭这个印子来找我啊!
赵小熊大概是很怕失去姐姐,于是,张口就咬——
那是一个小男孩对于所有恐惧的宣泄6赵赵疼的眼泪鼻涕都流出来了,很显然,她没有想到,赵小熊还真下的了口咬,咬就咬吧,还咬的这么狠,于是她又将赵小熊bào打了一顿。
赵小熊就流着鼻涕大哭,委屈的抽泣着,是你要我咬的,是你让我咬的。
……
人贩子大概腻烦了这对小姐弟整日里的闹腾,于是就将他们俩迅速卖了。
很多年以后,赵赵总会盯着自己胳膊上的咬痕想,如果那天她不揍他的话,是不是他们俩就不会这么快被不耐烦的人贩子卖掉6
……
此时此刻,赵赵晃动着自己的手腕给趴在地上的赵小熊看,她流着眼泪说,小熊,看看这里,这是我们说好了的,你将来凭着它来找我的。小熊,我是姐姐啊,我真的是姐姐啊。说着,她就抱着赵小熊痛苦的哭泣着。
赵小熊拼命地从赵赵身上挣脱开,一边提裤子躲赵赵,一边低着眼睛骂赵赵,流……流氓……
不知道过了多久。
顺子将许蝶送进卧室,他不想让小孩字看见这种场面。他走出来的时候,看到赵赵一个人坐在地板上,发着呆。
而赵小熊拼命地吃着锅巴,不时警惕的看着赵赵,嘴里一边吃,一边还嘟囔着,流……流氓……
顺子一直知道赵赵很漂亮,但是,他一直觉得她那种漂亮是张扬的妩媚的明艳的,不同许暖美的安静而单薄,但今天,她却像一个惨白的影子,这样无助的坐在地板上,他终于明白,其实,再风qíng万种的女子,也有纯净如水的时候。
突然,赵赵点起一支烟,眼神迷离了起来,望着顺子,她问的那样直接——谁把他弄成这样的?
她是一个长了七窍玲珑心的女子,直觉告诉她赵小熊不可能是自己变成这样的,这跟庄毅或者庄毅的手下有着某种联系。尽管,她不愿意相信这件事真的和庄毅有关。
顺子愣了愣,他低着头,不知该如何说。从知道赵小熊就是赵赵的弟弟起,他的心就像堵上了一块石头。
怎么说呢?谁想到会是这样呢?谁又能想到在四年前那个夜晚所做的事qíng,是需要在四年后的今天有所jiāo代的?他不是不内疚,他也有过最亲爱的妹妹,有过自己想要好好保卫的亲qíng……但是,他不知道该怎样和赵赵说,因为他不想欺骗她。
赵赵突然笑了,那么凄凉,她说,是不是和庄毅有关?
顺子连忙否认,说,不是。
他知道,自己说假话了。他不是一个敢担当的男子汉,只是,这个问题的标准答案在庄毅那里,这关系到他和赵赵之间,同时也关系到很多事qíng,这不是他一个小跟班可以随口回答的。
赵赵笑了,她看的出顺子的犹豫,虽然她那么希望这件事qíng和庄毅没有任何关系,在庄毅找到赵小熊的时候,赵小熊已经变成这样了。
她看着赵小熊的时候,心里那么悲痛。
她从顺子那里,拿起一瓶矿区水给赵小熊递过去,可是,赵小熊一看她手里的瓶子,就发疯似的躲开了,痛苦的喊叫着,不要。
赵赵愕然。
她并不知道,那个痛苦的冬夜,赵小熊深刻的记得一个类似于“瓶子”的东西,泼在他身上,最后,有个很温暖的女孩子帮他挡开了这一切,她好想喊得就是这句话------不要!
是的,不要,不要伤害。
……
他记不清那个女孩的脸,但是,她一定是自己很重要的人,而自己也一定对她很重要,所以,她才会挡在自己身前。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不停的回想着那个女孩,她到底是谁?
有时候,他会惶恐的问许暖,有很多时候,他看着许暖,就会发愣。
……
不管怎样,在他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里,瓶子就是很可怕的东西。
赵赵愣了半天,看着顺子,顺子不说话。
后来,赵赵走的时候,问了顺子一句话,她说,好吧,如果你不想说,那你就告诉我,这件事到底和庄毅有没有关系。你只需要回答我,有还是没有。
说完这句话,赵赵故作冷漠的脸上,竟露出悲哀的神qíng,眼圈竟也红了。
顺子依然选择了沉默。
病房中庄毅看了看顺子,沉默了很久,他突然想起了那句话——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想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说,出院后,我和赵赵说明吧。
顺子有些吃惊,说,你要跟她说是我们伤害了小熊?庄毅叹了一口气说,我不想骗赵赵。
庄毅明白,一旦赵赵知道了真相,肯定会无比的痛恨他,可是他没办法欺骗她。
其实,他只想到了这点,他忽略了一个更重要的事qíng就是,赵赵知道了真相之后,恨他恐怕只是一小部分,更多的将会是痛苦——自己最最心爱的男子伤害了她在这个世界上寻找了这么久的唯一亲人——尽管,庄毅是无心的,但是赵小熊被毁了却是残酷之极的现实。
沉默了半天后,庄毅跟顺子说,给我办理一下出院手续,我要出院。
顺子本来是想阻拦的,毕竟装一还是需要在医院里呆一段时间的。但他了解庄毅的xing格,阻拦也是白搭。
出院手续办好以后,顺子就推着庄毅离开了医院。
车上,庄毅突然问顺子,小蝶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顺子摇摇头说,明天下午拿结果。
庄毅点点头,他有些担心小蝶的身体状况,这孩子,从小就体弱多病,这么多天一直高烧不断,小脸苍白的有些可怕。最近,每次他抱着她给她讲故事的时候,她总会在他的胸口昏昏睡去。
每当这个时刻,看着她的小脑袋,庄毅的心中,总会有一种,隐隐的暖。
【43】
在家中养病的这段日子,庄毅一直在等赵赵。
许暖整日像一只小仓鼠似的忙碌着,而腿骨折了的庄毅则像一个作威作福的地主少爷。
地主少爷渴了,小仓鼠就得窸窸窣窣的去给他倒水喝,而且还要是冰水;地主少爷饿了,小仓鼠就得窸窸窣窣的去厨房做饭。
总之,地主少爷大概是为了报复小仓鼠把他的腿踩骨折了,又或者是为了报复小仓鼠看到了他和梁小慡那丢人丢到家的一幕,总之,他对她是横挑鼻子竖挑眼。
不过,地主少爷更多的心思被其他事qíng占据了,所以,小仓鼠的日子也不是特别难过。
顺子告诉庄毅,陈子庚和庄绅已将谈好了陈寂课孟谨诚的婚事,庄毅点点头,要马路挑一份厚礼给陈子庚送去,祝贺一下。
当时许暖就在他身边,他冲许暖笑了一下,讥讽的说,你在他面前苦的死去活来,他不照样还是要娶别的女人了。末了,他还想说------就看你有没有手段,让他回到你身边,也不枉我养了你这颗棋子四年······可是,这句话他却生生的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许暖不说话,她一直以为,陈寂要嫁的人是庄毅,现在突然变成了孟谨诚,她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
顺子走的时候,庄毅问了问赵赵的近况。
顺子离开庄毅的公寓后,去了赵赵的住所,结果,赵赵一直不肯开门,顺子只好讪讪的离开,离开时,他说庄毅提前出院回家了,因为不放心你。
然后,房间里传来女人压抑的哭声,那么低沉,那么痛楚。
这些日子,庄毅常常会陷入深思,赵赵会以怎样的姿态来到呢?气势汹汹?悲伤yù绝?或者是冷漠异常?无论是哪种姿态,他都已经准备好了,任由她发泄。
遗憾的是,赵赵一直没有出现。
庄毅并没有想到,赵赵是在胆怯,她惧怕结果。虽然顺子无数次的告诉她,庄毅回到了家里,在等她,并会给她答复。可是她却从当初的怒火万丈变成现在的恐慌迷茫,这让她整个人都卑微起来。
她拼命的吸烟,酗酒,企图麻痹自己。
她无数次的在庄毅的楼下痛苦的徘徊,泪流满面,可是,却始终鼓不起勇气去找庄毅。
如果,答案真的是庄毅,那么,他和她以后要如何相处?
人总是喜欢逃避。
赵赵将赵小熊接到身边,可是赵小熊却又要挣脱她,逃回原来的房子——那里有许暖。
赵赵无可奈何,只有由着赵小熊。
天气yīn沉的时候,赵小熊就窝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电视。
赵赵看着他长长地手指甲,就忍不住走上前,想帮他剪掉。
赵小熊却依旧排斥她,挥舞着手臂,口齿不清的骂她,女流……流氓!
无意间,他尖利的指甲刮花了赵赵的脸。赵赵吃疼的捂住脸,突来的疼痛,让她的眼眶瞬间湿润了。
赵小熊很开心,终于赶走了这个女流氓,所以他欢天喜地的拍手,嗷嗷直叫……可是,当他发现女流氓居然缓缓地蹲到地上,双手抱住膝盖,双肩一耸一耸的蒙着脸大哭起来的时候,他愣住了。
她那披散开的头发,就像水藻一样,茂密的生长在一方记忆的水域里。
记忆中,似乎有一个模糊地细细小小的影子,整日追打在他屁股后面。那个细细小小的影子,似乎和他经历过生离死别,似乎在茫茫人世间受尽苦难,去仍不停的将他寻找……隐秘的空间里,似乎有个声音一直在呼唤他,小熊,小熊,我是吉祥,我是姐姐吉祥啊……
赵小熊歪着脑袋,缓缓地蹲在赵赵身边,他不知道谁是吉祥,不知道什么是姐姐。他只知道他弄哭了这个女流氓——弄哭女孩是不好的,哪怕她是个女流氓——记忆里,他似乎有过一个很深爱很深爱的女孩。在那么长长的一段时间里,她总是哭,总是哭,因为她最初的爱qíng背叛了她……
那些不清晰的记忆影像,让赵小熊万分惶惑。
他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赵赵。
赵赵抬头,泪痕未gān,脸颊上的伤口猩红鲜艳,她伤心地看着赵小熊。
赵小熊似乎想讨好赵赵一样,将手里的饼gān递到赵赵面前,啊啊的叫了两声,示意赵赵吃。
赵赵愣愣的看着赵小熊。
赵小熊犹豫了一下,就将饼gān小心翼翼的放到她嘴里。
赵赵愣愣的将饼gān嚼碎,愣愣的看着赵小熊,眼泪止不住又一次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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