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微凉_乐小米【完结】(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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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愣愣地看着桑柯,接过他递给我的稿件。

  他说,林凉,你看看,如果合适的话,让小梳给我们配几张图更好!

  我将手中的稿件撕得粉碎,扬在桑柯眼前!我一字一顿地问他,桑柯!你告诉我,你对我,是yīn谋还是爱qíng!

  桑柯愣了,他说,林凉,你说什么呢?我只是想帮帮夏小梳!

  我说,够了,你当我是傻瓜么?你要帮的是你能在这个报社顺利地完成实习期,顺利地做你的人民记者,救苦救难,让人仰望!

  桑柯扯住我,说,林凉,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是想帮帮夏小梳!帮帮她的母亲!

  我冷笑,桑柯,我真没想到。是啊,特稿,头条,女大学生,包养,卖身救母,辍学,怀孕!桑柯啊桑柯,还有什么能比上这个更劲爆!你是帮夏小梳筹集同qíng还是为你们的报纸招徕眼球!这是夏小梳从小呆到大的城市啊!有了你这个报道,她还怎么在这个城市里生活!而且,桑柯,我告诉你,夏小梳的母亲三年前就死了!因为她知道了夏小梳将自己卖掉了才换来给她治病的钱,她恼羞成怒,跳楼死了!更重要的是就在今天,夏小梳已经结束了她被别人包养的生活,你知道不知道!

  桑柯抱住我说,林凉,我错了。这个稿子我跟主编说说,不发了,你别这么说我好不好!林凉!

  8你给了我两个选择,却是一个结局

  关于夏小梳的那个稿子,还是发了,尽管用了化名,模糊了一些线索。可是,青岛,这么小的一个城市,夏小梳终究是被bào露在阳光下了!

  很多小无赖找到学校里,对夏小梳动手动脚、出言调戏。夏小梳像一只小老鼠一样躲在我的身后。尽管校园里很多人都知道夏小梳不光彩的生活,但是,那毕竟是捕风捉影。而今天,它们就像呈堂证供一样被印刷在报纸上,夏小梳的生活彻底失去了控制!

  桑柯,你怎么可以骗我?

  苏渐因为护着夏小梳,被那些挑衅的小混混砸伤了肋骨。

  医院里,夏小梳一直在流泪,苏渐,你快点好。你好了,咱们就去砍树木做木筏,我一定帮你把它们绑紧,不让它们飘散;我们再去芜凉山看星星,我一定好好减肥,不让你的单车载不动我。苏渐……

  苏渐对着她笑,又望望我,说,林凉,你看,夏小梳怎么这么不懂得疼人呢!净说一些让人心酸的话!

  我很想说,夏小梳,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认识桑柯。可是,我说不出。

  可是夏小梳她看得出,她说,林凉,你别怪桑柯,他也是想早点赚些钱,好买栋大房子早点娶你!他没做错。错的是我,不该经历一种这样的生活。

  夏小梳,为什么你总是让我想流泪呢?

  事qíng发生后的一个多星期里,我几次尝试给桑柯打电话。但是,都没有按下那串号码。我想,就让那串号码烂在心中吧!这样,我会更好过。

  桑柯的电话打来时,已经凌晨一点。他说,林凉,林凉,你还好吗?我听我同事说,那个稿子还是发了!可是,林凉,你都看到了,我明明去跟主编说了。林凉,你不要胡乱怀疑,求求你,好吗?

  我不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他的声音,从电话那端幽幽地传来。

  他说,林凉,你相信我吗?

  他说,林凉,你相信我吗?

  他说,林凉,我求求你,说句话。我这就从广东飞回去!如果你不相信我,我可以辞职!我马上辞职!好不好?

  我的眼泪掉了下来。桑柯,我相信你,那个那么有正义感的男子,怎么会对自己的话出尔反尔呢?可是,你如何将夏小梳还给我?你又知道不知道,夏小梳悄悄离开了这座城市,没告诉苏渐,也没告诉我。她没带一分钱,没带一件换洗的衣服,就离开了这座城市!我们曾有和将有的那些美好,全部消失在那份报纸中。

  桑柯,你能不能告诉我,夏小梳,她会去哪里?

  桑柯敲开门的时候,一脸萧瑟,行李箱上有微微的尘土。他说,林凉,我回来了。他说,林凉,你怎么才能相信我?

  我的手抚过他的脸,眼睛紧紧盯住他的眼。我说,桑柯,你辞职!然后,离开这座城市,我就相信,相信,这件事与你无关!

  桑柯愣愣地看着我,半天,他说,林凉,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没想到,会是一个这样的结局。

  我说,当然,你也可以不辞职,继续生活在这座城市里,只是,别再来找我!桑柯,你就当从来没有遇见过我。

  桑柯笑,说,林凉,你真好,你给了我两个选择,却是一个结局。说完,他就离开了我的家门,头也不回。

  夜里,桑柯打电话来,说,林凉,一切都过去了。明天你给我送行吧。

  我点点头,说,好。

  桑柯沉默了很久,说,林凉,今夜,可不可以不挂电话?我想听着你的呼吸睡觉,我怕自己睡不着……对不起,林凉,我一直没告诉你,我是那么喜欢你。

  我哭着挂断了他的电话。以前,夏小梳总是对我抱怨,她说,苏渐从来没有说过一句,我喜欢你。

  世界上有很多的感qíng不需要表白,我们不是不知道,只是,我们是一群渴望爱的女子,所以,才会贪婪地索求无度。

  10夏小梳,哪里,才是我们相遇的地方(1)

  我站在苏渐身边,cháo湿的海风chuī乱了我的头发,我对着桑柯笑。为了这个微笑,我在镜子前练习了好久。我怕它不够美好不够甜蜜,没有足够的幸福感染力将我眉心间的难过遮挡下去。

  桑柯还是那么好看,灰蓝色的棉外套,卡其色的绒围巾,让他看起来那么gān净温暖。他冲我笑,眼睛那么明亮,明亮得勾人的眼泪。只是嘴唇微白,有些gān裂。他说,林凉,我走了。

  我点点头。

  他就拖着行李箱慢吞吞地向站口走去,一直一直不回头。

  火车行驶前十分钟,他发来短信,他说,林凉,只要你招招手,我就回到你面前,只要你招招手。

  我合上手机,不肯望向火车上那些透明的玻璃窗。我怕看到他好看的眼睛,橄榄形,自己的眼泪就会流下来。

  桑柯一直喊我林凉,其实,他并不知道,我叫夏林凉。

  夏,夏小梳的夏。

  夏小梳喊夏林凉,姐姐。

  夏小梳曾经扎着两条漂亮的羊角辫一蹦一跳地跟在夏林凉身后;夏小梳会对着夏林凉撒娇,跌倒了、碰伤了,总是满眼委屈地对着夏林凉说,疼;夏小梳从小就是个惹事jīng,会将所有做错的事qíng推到夏林凉头上,躲在门后看夏林凉挨骂。

  可是,偏偏,十七岁那年高考后的一天,夏小梳竟然像个巨人一般站在我的面前。那时,通知书刚刚飞到我们手上,母亲又突然患上尿毒症。上面高额的收费像烙铁一样烫伤母亲沉默的眼睛,她静静地坐着,不吭声。

  夏小梳坐在我身边,手指一遍一遍地在通知书上画圆圈。

  我艰难地张张嘴,我说,小梳,你上吧,我供你。

  夏小梳说,别说这些煽qíng的话!你以为这是上厕所?她还说,夏林凉你听好了,你也别去那些SB报纸上充什么寒门学子,他们救不了咱。说完,她就走了。

  从那时起,她gān净的指尖开始长满艳丽的颜色,圆润的脸变得瘦削。她不说,我也不问。我像一个懦弱的鬼魂一样游dàng在夜里。

  其实,小梳子,你出去的第一个夜里,我也偷偷地跟着。我眼睁睁地看着,看着你在灯火中不知所措地沉默,眼睁睁地看着他将你带走。我却没有跑过去,像一个姐姐那样站在你身边,我只会坐在马路上安静地流泪。

  城市的夜,那么喧闹,以至于我的哭声都不清晰。偶尔,有流星划过城市模糊的天幕,我才知道,天使,也流泪了。

  后来,我们顺利地jiāo齐了所有费用,进了这所学校。可是,夏小梳这个名字,便再也不曾纯洁起来。传言总是那么快,那么狠。

  我不说你是我的妹妹,你也很配合,从不说我是你的姐姐。

  其实,夏小梳,从小到大,你问了我那么多问题,譬如月亮为什么没有太阳大?譬如,夏小梳为什么要喊夏林凉姐姐?可是,你却遗忘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你一直都该问问我,你开始“堕落”的第一个夜里,我为什么不拦住你?

  小梳,如果,我回答,那个时候我将你等同成了人民币,你会不会哭泣?

  桑柯一直都是对的。还记得他曾经说过,林凉,我一直以为,你应该是夏小梳那种样子。是的,我开始写那样暧昧颓废的文字,完全是因为夏小梳。我当自己是她的灵魂,痛苦着,张扬着,凌厉着。

  这三年来,夏小梳是一个鲜艳的躯壳,而我当自己是她体内那颗鲜艳的灵魂。

  只是,每个安静的夜里,我们都生活在高考之前。那个时候,我们眉眼恬淡,梳着最简单的头发,穿着棉布裙子。她傻傻地喜欢着苏渐;而我等待着那个将要相遇的男子,他叫桑柯。

  所以,我可以原谅桑柯,却做不到和桑柯在一起。我怕幸福的时候会想起夏小梳。不知道她现在流làng在哪个城市里,不知道有没有人让她委屈。

  当然,我也没有告诉桑柯,夏小梳是我的妹妹。我怕他知道后,会更内疚更难过。世界上就这么一个男人,他一笑,我的整个心都笑了;他一皱眉,我整个心都痛了。如果他一难过,那么,我的心该放在哪里?

  10夏小梳,哪里,才是我们相遇的地方(2)

  从那天起,我和苏渐成了两个等爱的孩子。

  苏渐的手指翻过地图,触摸过每一个城市、山峦和海洋。他冲我笑,傻傻地笑,他说,林凉,你看这个样子,我就会触摸到夏小梳。我想,她总会在这个地图上的某个地方,他说,林凉,你说对吗?

  说完,他就哭了。

  我也哭了,我在想,此时,桑柯的手指会不会在某个地图上触摸过我所在的城市,然后,像苏渐这样傻乎乎地笑,又傻乎乎地哭。

  或者会不会,将来的某一天,我们在某地遇见,终不过如路人一般擦肩而过。就像戏文里说的那样,到底如花美眷,终不过似水流年。

  桑柯,小梳,你们看,这有多荒凉。

  窗前种着言小珀一

  言小珀一直在做一个梦,梦里她和苏果还在读幼儿园,她读小班,苏果读大班。阿姨让大班同学说自己的梦想,轮到苏果时,他扬着圆脑袋,奶声奶气的,我要盖个大房子,有个大窗子,窗子外面是个大坛子,里面种着言小珀……

  言小珀醒来后,对着窗户傻笑。

  阳光刚有三分暖暖的温度,枝头上的绿便开始蠢蠢yù动。言小珀在樱花树下逗汉克,那是只漂亮的小德牧,不到俩月,刚被苏果从宠物市场买回来。言小珀不停用巧克力豆逗弄它,恰好被苏果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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