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不知道了……喂,张存远,你抓着我很痛哎!"那同学意识过来,挣脱开他。
"这次对公主苏打击应该很大吧。""肯定是了,一直都是那么骄傲的人。""要是我说不定连跳楼的心都有了。""啊呸,少说不吉利的话。""哎,难道她要复读吗?""难说。"……
耳朵里灌满了其他人的纷乱议论,张存远掏了手机拨打那个铭记于心的号码,意料之中的关机。他回头看空空如也的后门,只有温热的风轻浅地从脸颊边拂过。
那个……笨蛋。
处理完姥姥的后事,渊阳给从前的导师打了个电话。
他的背脊在靡暗的光线里挺直,"对不起,原本打算考免费生……姥姥去世了,现在明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电话那端在短促的沉寂后问,"那么,考虑去那里吗?"
"嗯。只是……"
"我有空会过去看望他们的。"尾音渐隐,听上去像是海面泡沫的无声叹息。
雨水密密匝匝顺着玻璃淌下来,在车窗上留下蜿蜒的水痕。
苏贞贞再一次地偷跑出家。
因为高考事件弄得街坊邻居人人知晓,尽管她救人的初衷值得褒扬,但还是被多少挂不住面子的父母整天关在屋子里。甚至还赌气地说了不参加复读不考大学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去西饼屋打包了一份点心,她打车到渊阳的住所。雨水顺着撑开的花伞边缘落下又溅起,在地面蓄积起深浅不一的水洼,映照出的面容被前仆后继的雨点打碎,重合,再打碎。
第70节:河川沿着心之所向(12)
渊阳只是在开门时有略微的惊讶,倒是明英对她的到来显得很欢喜。苏贞贞脱了鞋,盯着地板上的男士拖鞋迟疑了下,看男生已经背过去的身影,狡黠一笑。
脚趾在宽大的鞋面里松展还余出大半空间,苏贞贞进了客厅,好奇地打量四周,九十年代平常人家的房子,家具铺设虽然简朴,但应有尽有。
将还热烘烘的点心递给展颜微笑的明英,目光瞟到在厨房忙碌的渊阳,她跟了进去。
他拿着一只苹果移到洗手池前,拧开开关,哗哗的水流声里问:"找我有什么事?"
"其实也没什么。"苏贞贞顿一顿,又唤,"哎,季渊阳。"
"嗯?"
"那个……我们一起吧。"像是终于做了某种决定般,女生脸上漾着憧憬,"一起复读,一起考大学……"
"你在说梦话吧。"男生倏然打断了她,别过头去洗手里huáng红不接的苹果,"我就要走了。"
"走?"
"去关台。"他回身在案桌上拿过水果刀,利落地将苹果切成八等分,听见苏贞贞怔然后一连串的问句:"为什么?为什么要走?西昌不好吗?还是姑姑没有给你加薪……"
"不是这回事。"
为什么要走,是因为在西昌觉得自己是不靠谱的边缘人。
独立在人群之外。
没有归属感的根基。
但是棉城就是了吗?
渊阳也不知道。西昌不是他的终点站,在棉城的所有点滴又已成为他不能触碰的伤口,所以去哪里都一样吧。关台,或者别的什么地方。
反正自始自终,他都是被遗弃的那个。
"从前学校的老师介绍我去关台的儿童福利院,在那里,明英也会得到更专业的照料。"
这么解释的话,她应该能懂吧。
"你根本不欠我什么,不用对我这么好。相反的,苏贞贞,你该好好珍惜你现在拥有的一切。"渊阳从来没有再对别人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别再对我报什么期望。我……"
"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胸口里突然有那么多的难过涌上来。她伶仃的身体像是寒冬落单的候鸟,一个大làng就可以将之湮没。低下头长久没有出声的女生,最后鼻音浓融地问:"可是我要怎么办呢?"
那我要怎么办呢。
苏贞贞被一双温暖的臂膀拉进怀里时,感觉到他微凉的唇掠过自己的额头,像天使的羽毛一样轻柔。然后他松开她。
"对不起,我所能给你的,只有这些了。"
长川河堤岸边被洗刷得白茫一片的街道上空,是漫过头顶的嫩透树叶,和倾盆而下的旺盛雨水。渊阳带了简单行李,抱着明英上了长途汽车。
她一直看着车门啪啦关上。然后车缓缓开动。然后从集装箱那么大,开始变成衣柜那么大,海报那么大……
第71节:河川沿着心之所向(13)
"喂,那人是不是疯了?"
听到车厢里乘客的议论,渊阳从后视窗看过去。
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雨中踏着积水奋力奔跑。
苏贞贞任由大雨冲淋浇灌下来。她的头发透湿地服贴在脸上,眼睛疼涩得快要睁不开,却是倔qiáng的不愿放弃的模样。
然而彼此间距离的落差还是越来越远。
仿佛是枯井逢chūn的声音,从泉眼里渐渐上涌的晶莹剔透的液体,一半是满溢忧伤的冰凉,一半是炼狱火烧的滚烫,自男生清秀帅逸的脸上,就要无声地滑落。
渊阳拉高衣领,低头快速拭去。
视线重新变得澄明。
公主苏,有时候我们必须学会承受生命所赐予的寂寞和沉重。
终有一天,你会懂得。
㈧
发着高烧打了几天吊瓶,苏贞贞很快康复。
她听从了父母的安排,预备复读。
张存远拿着A大的录取通知书,吵嚷嚷着和她立个明年再同校的赌约。庆功宴结束的时候,她没有回家,独自一个人搭车去了棉城,渊阳的母校。
七月流火的校园,漫长的暑假才刚刚伊始。地上散落着画了寥寥几笔函数图的稿纸,被撕掉的准考证单,或者是拆了口踩上鞋印灰的信封。
huáng昏的篮球场上,有几个男生酣畅淋漓地拍球,投篮,打半场。苏贞贞朝一旁帮忙照看衣物的女生打听。
"渊阳?哦~你说的是上一届因为那件事退学的季渊阳吗?"
"那件事?"
"是啊,据说是去年暑假结束要开学的前几天,他们家和邻居家去小福山上露营,他爸爸喝了点酒,结果驾车回来路上翻了车,冲到旁边的深水沟里……"
"……七个人哎,就他和他妹妹活下来了,他邻居,唔,也就是他青梅竹马的女朋友,叫安染的,一家三口都没能幸免于难……"
"……当时受到的刺激过大,他还曾经割腕自杀,不过幸好被及时抢救回来……"
"……因为是意外事故,他又未成年,法院判了三十几万元的赔偿金给她爷爷奶奶……父债子还嘛……"
"……说起来很让人惋惜,总之他家的房子财产什么的,都被法院收回拍卖抵押赔偿了,现在也没人知道他在哪。"
说话的同学倏然听到重物落地时的闷响,回过头来,诧异地盯住面前呆怔的少女。
苏贞贞弯下腰去捡,手指却不知怎么抖得厉害,低垂的视野就像被滂沱雨水顷刻淋漓覆盖。
原来是这样。
"喂,你没事吧?"女生慌张地蹲下来关切地问她。
原来近乎过度的节俭是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巨额债务。原来总是带着黑色护腕是要遮住那道不堪回首的伤口。原来对所有人的疏离是因为自身的毫无幸福感。将所有的温柔刻意封存,不爱你,就可以在离开的时候不受伤害。
第72节:河川沿着心之所向(14)
灼热的泪顺着脸颊,持续不断地滴到手臂上,纯白的棉布裙摆上,在地面绽出忧伤的透明花朵。
原来她在你心里,是这样不可磨灭的存在。
我什么都不是。
㈨
如同银丝带的长川河,在望不见尽头的北向,有座叫做关台的都市。
那里住着一个天使样的温柔少年。
苏贞贞想起那些仿佛已经是年久岁月里发生过的事,沉淀在记忆的留影机里。
晕船药瓶。男生温柔的唇角。三年二班的铁栏窗。赌约。张存远。毕业照。淑女公主裙。明英。棉城。安染。下雨天里奔跑。最后的拥抱和亲吻。
想起自己在高考放假前一天,用小刀在红木课桌右上角一字一字用心地刻:有些话从来都不说。有些话不说再没机会说。还有些话,一辈子只能对你说。
我是真的爱你,季渊阳。
只是此刻它们在哪个角落被蒙上了细细的灰尘。
你不会看见。
-END-
第73节:花香香的江湖实录(1)
【七日霜飞】典型天蝎座丫头。喜怒不定,用身边朋友来说,变起态来简直就是个变态
哇哈哈。写花火三年了,感qíng累积起来快要比长江长,huáng河深。
一直坚持的写下来,因为亲爱的狮子,七夕,也是因为一直爱护关心花火的你们。
愿所以我爱及爱我的人,幸福长驻。
花香香的江湖实录
文/七日霜飞
我叫花香香,江湖上人称香香姐。
杜小侠呢,是我的跟班的,他时常有问题要问的,就比如对于名号,他一直不理解,那为什么还有些人叫我花姐呢?
哦。杜小侠你不懂,那是江湖上的人给面子。
哦,那香香姐你到底做过什么侠义之事呢?
嗯,相传呐,我是一个盖世无双的女侠。
比如,我偷过皇帝老儿的夜壶,骑过亲王府公子的宝马,上过知府千金的闺chuáng,总之打我出道至今三个月的时间里,我已经被各路兄台塑造成了无所不能、声名远赫的女侠。
当然,这一切也只有胡捕头不知道。
胡捕头,是我老爸最好的兄弟,以罗嗦和有手段而享誉捕头界。
到底有多罗嗦呢,就拿他审我为例子。
他人坐在白虎凳上,手持皮鞭,他说花香香你可知罪?
我白眼一翻,知什么罪啊,世伯?
就这么两字,胡捕头就怒了,他皮鞭向我远远一挥,说过多少次,不要在公众场合叫我世伯,你不叫我世伯,怎么会有人知道我是你世伯呢,别人要不知道我是你世伯自然也不会有人说我徇私舞弊,我不会徇私舞弊我就依然是我朝作风良好的捕头,是你德高望重的世伯,可如果你在公众场合叫了我世伯,人们就都知道我是你世伯……(以下省略两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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