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太丢脸,他竟然因为饭桌上那点事,气得几乎当场昏过去。
是他过於粗心了,他从来没想过为什麽吃鱼的时候他不要的鱼尾巴都会自动消失,螃蟹的壳子和细脚也从不造成困扰,上一顿吃剩下的残羹冷炙下一顿从不需要他来解决。
一道菜肯定有好的部分和不好的部分,再结实的蹄!也有肥腻的部分,再鲜活的多宝鱼也有不好入口的边角料。
他肖蒙这辈子都只吃jīng华,糟粕自然就由林加彦包办了。
两人在饭桌上的搭配是自然而然的。他吃掉鱼腹鱼ròu和鱼头的jīng髓,转战另一条的时候,加彦就迅速地把剩下的那点鱼头鱼尾鱼骨配饭吃gān净,续而继续奋战下一个鱼尾巴。
以此类推,盘子里绝对不会出现边角料堆积如山的难看状态,要麽肥美丰盛,要麽就是盘底gān净到连汤汁也不剩。
加彦就像清道夫一样,把剩下的那些边边角角的东西全扫进肚子里消化掉了。
一直到晚上两人上chuáng睡觉了,加彦还是不能理解他在气什麽。
“只是为了不làng费,你还是吃你的嘛,gān嘛不高兴呢?”
“……”
“我没有受委屈啊,鱼尾巴挺好吃,煎著就是脆脆的。鱼鳍什麽的,鱼翅其实就是那个部位吧?”
肖蒙gān脆转了个身,硬邦邦地拿背对著他。
自己气到完全睡不著,而身後那个男人根本不明所以。这麽一想,顿时就气得更厉害了,加倍地发晕。
在那胸闷头晕之中,感觉到加彦靠近他的背,想试著跟他找点话说,又始终不敢开口似的。半晌才只是轻轻“哎”了一声。
第二天吃晚饭的时候,加彦明显有了迟疑。一边扒碗里的饭,一边盯著盘子里被肖蒙夹走鱼ròu以後剩下的鱼尾巴,满脸都是“我要吃掉它”的表qíng,却碍於肖蒙的脸色,始终不敢把筷子伸过去。
肖蒙夹完了ròu,把尾巴什麽的一起夹了,gān脆利落地丢进手边那加彦用广告纸折出来的垃圾盒里。
这一动作换来男人“哎”的大大一声惋惜,脸都皱起来了。
接下来沈默的进餐过程里,加彦脸上的心疼之色挥之不去,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唉声叹气,连菜都没夹几筷子。
睡觉的时候,肖蒙说:“明天我们吃牛ròu。”
“哦,好啊……”
没有骨也没有刺也没有尾巴没有肥ròu的话,就没有挑什麽剩什麽的烦恼了。
肖蒙在这样的想法里,稍微气顺了点,於是总算勉qiáng入睡了。
然而次日肖蒙又bào跳如雷,因为他又发现,加彦一直在埋头吃牛ròu里他不吃的青椒。
“放著ròu不吃,光吃青椒,你是嘴巴长得跟人不一样吗?你喜欢自nüè啊?你以为我养不起你吗?”
“但是……青椒也是菜啊……”
“配料那种东西,你也能把它叫做菜吗?”
餐桌上的这场抢夺保卫战,最後以肖蒙把青椒统统挑出来倒进垃圾桶收场。
虽然是毫无悬念地大获全胜,但肖蒙并没有太多胜利的快感。被qiáng行夺过盘子的加彦,一晚上都没跟他说话,睡觉的时候竟然还主动拿背对著他。
肖蒙气得只能瞪天花板,他很想把身边这不知好歹的男人按住狠狠打一顿屁股,再做些这样那样的事来泻火。
把安格斯牛柳拿来炒青椒也就算了,还猛吃白饭配青椒,这是存心要跟他的神经做对吗?
思量之间,突然听见男人显得有些伤心的声音:“青椒又怎麽样呢?”
“……”
“不能因为你觉得不好吃,就该被扔掉吧。就算是青椒,也需要有人吃啊。”
“……”
“就像,你这样的人,是要进大公司的,是很贵的好牛ròu。我这样的,大公司肯定不录用,是很便宜的青椒,但我也不是废物啊,我也能找到一份工作做的。”
安静了一会儿,突然被扯掉睡裤的男人很是吃惊,一时有了小小的反抗。
但肖蒙堵住他的嘴唇,手指在那要命的地方前前後後摸了一阵,他也终於就糊涂地被催眠著任凭摆布了,在被侵入的时候,还慌不择路地胡乱抱住肖蒙的背。
在争吵之後,丝毫没有qíng色气氛的qíng况下,莫名其妙就做了那种事,而且还颇激烈。
这明明是毫无道理的亲热,而且甚至於,上一秒彼此分明都还在生气,下一刻就直接从冷战跳跃到激qíng。
但大概因为肖蒙长得实在是太好看的缘故,他竟然也色令智昏,糊里糊涂就配合起来,什麽过分的姿势都接受了。
甚至於趴在肖蒙身上,迎合对方的动作,任其为所yù为。
光是那张脸,就让人抵抗不了啊。
而对於这一晚突如其来的qíng事,加彦到了次日,也仍然完全莫名。何况肖蒙只是做,做完之後照例没什麽甜言蜜语,只有无穷无尽的接吻。
以他的驽钝,除了觉得高cháo很舒服,过程很面红耳赤之外,能从那接吻里自行体会出些什麽来才怪吧。
这天晚上依旧是得一起坐著面对面吃晚饭,而且又买了鱼。
肖蒙喜欢吃鱼鳃上部那块ròu,吃蟹huáng蟹夹子,吃ròu排当中最嫩的部分,吃一切必然产生大堆边角料的食物,除非天天两人一起吃白水烧白菜,不然餐桌上的这个问题是逃避不了的。
肖蒙夹起那一条可怜的鱼鳍的时候,加彦又开始紧张了。
而那拖汁带水的鱼鳍并没有再被丢进垃圾盒,而是幸运地进了那张形状优美的嘴唇。
“咦……”
肖蒙瞪著他:“gān嘛?我不能吃?”
“呃……”
看男人犹如深仇大恨一般将那些平时不碰的部分都塞进嘴里,咬牙切齿,吃得面色黑如锅底。加彦不由忧心忡忡:“不用勉qiáng啦,这个我吃著挺好的,留给我就行了,你吃ròu吧。”
肖蒙打掉他的筷子,怒道:“这条鱼是我的,那条才是你的。给我吃gān净点。敢把ròu剩下来,今晚要你好看。”
加彦被喝斥得晕头转向,肖蒙的喜怒哀乐,对他来说还是太微妙,以他的智力著实无法领会那其中奥秘。
但他在吃著鱼ròu的时候,还是很开心的。
虽然驽钝,他也一样能感觉得到肖蒙其实很体贴,很心善,很希望他能吃好一点,很在意他的心qíng。
不过唯一让次日腰酸背痛的加彦有些困扰的是,为什麽他明明已经努力将鱼吃得半点都不剩了,但晚上肖蒙还是一样让他“好看”了呢?
第4章番外之吃冰
炎热的夏季,对林加彦来说,每天最美好的消遣,就是下班回家,汗流浃背的时候,能从冰箱里豪气地拿一根冰棒出来吃。
他经由同事介绍,发现了附近有可以批发冰棒的地方,就挑了那最便宜的买个二十来根,好的也买上几根,用小箱子阔绰地装著,里面垫上毛巾,高高兴兴捧回家。
而同居人肖蒙对於林加彦买回来的冰棒则是很崩溃。
要麽甜腻过头,要麽粗糙不堪的廉价甜品,对他那高尚的味觉来说,是种挑战,折磨,以及侮rǔ。
所以当加彦美滋滋地吃著冰棒,边慷慨地招呼他:“肖蒙,你不是喜欢吃冰吗,也来一根吧。”的时候,他就只能躺在那装死。
今年因为经济衰退的缘故,加彦的公司连续几个月都延期发放薪水,加班费什麽也统统取消了。
肖蒙对此其实是抱著类似愉悦的心qíng。
林加彦也不会再为了那点可怜的加班费,而捡芝麻丢西瓜地把他这麽高贵的人一个人扔在家里,bào殄天物了。
不过有一天,肖蒙突然想起,天气已经热了很久,而他一直没再看见加彦在家吃冰的场景。
於是这日,看见加彦回家,打开冰箱找冰水,然後咕咚咕咚仰起脖子喝gān一大杯水的时候,肖蒙便问:“喂,那家批发冰品的店已经倒闭了吗?”
“咦?”加彦放下杯子,舔舔嘴角,“没有啦,人家生意很好的。”
“那你怎麽没再买冰回来?”
“哦……之前我有加班,赚多一点。现在没有多赚钱了,就不买啦。”
第二天,加彦要出门上班之前,突然被同居人叫住,递过来两张钞票:“今天你回来的路上,顺便去给我批发六十根冰。”
“啊?不要了吧,”加彦忙推辞,“这个花的其实是闲钱。我就是嘴巴闲著才吃,渴了喝水就挺好啦。最近没有多赚,就不要乱花了。”
同居人毫不留qíng道:“喂,没多赚钱的是你,不是我。就算你不吃,我也要吃的好吧?”
“啊……”
“记得挑贵的买啊,敢给我吃便宜货,要你好看。”
於是傍晚加彦又高高兴兴去了久违的冰品批发店,这回是要买给肖蒙的,他不敢怠慢,问店里要了好些贵的。
结账的时候加彦觉得,这大概是他一生里花钱最阔绰的时刻了,连老板都对他刮目相看。
即使不是给自己吃的,能买下这麽一整箱子,看著那五颜六色的琳琅满目,心qíng也足够的愉快跟自豪。
童年时代大家追著冰棒车吮手指的时候,终极梦想也不过如此。而他现在,居然,在这把年纪实现了。
加彦心满意足地捧了那一箱子的冰淇淋回来,犹如捧回了一整箱的好心qíng,光是将它们一个个放进冰柜里,都快乐得几乎要开花。
但是数日之後,加彦又冷不防地被同居人吼了。
“林加彦,你想把冰柜塞爆啊?这麽多冰淇淋,不吃掉是要放这里让它变化石吗?占这麽多地方,蜂王浆要放哪里?”
“咦?”加彦意料不到这一责难,忙说,“是你让我买的……”
“我已经出了钱了,难道还要让我出力气吃吗?”
“咦?”
没等他脑袋里把这出钱出力的事qíng盘算清楚,同居人又怒道:“快点,你搞回来的东西,你负责给我吃gān净。两个月以後要是让我再看见它们,有多少都统统扔了。”
加彦算来算去觉得还是不对:“但是……”
“gān嘛,难道你还想顶嘴吗?”
加彦当然不敢顶嘴,同居人是很容易生气的,而他心甘qíng愿任他差遣,也希望他能每天都有好的心qíng。
不过加彦日後在每天都要奉命行事地,任劳任怨地消灭掉一盒占了冰柜位置的冰淇淋的时候,也不由偷偷觉得,这样的任务,明明就是超级好吃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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