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简,”赵周问他,“你额头没事吧?”
徐简收回视线,点头:“没事的。”
“别逞qiáng,不能跑就别跑。”赵周见他还是不动,便道,“跑慢点。”
女生在前,男生在后,列队慢慢跑上跑道。徐简跑到孟辛身边,他还没说话,孟辛就开口道:“跑不下来再说吧。”
刚刚开始跑时他自觉没什么,但连着两天大量抽血不是开玩笑的,昨天又才发烧到41度,没跑出400米他脸色就白了几分。
徐简一直跟在他身边,见他这样还闷不吭声要继续跑,终于是有点火了,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把他拉出了跑道。孟辛没防备,被他拉得撞在他身上:“gān嘛啊?”
“你说gān嘛?”徐简拉着他往赵周走,转头劈头盖脸地道,“你非要和自己身体过不去吗?”
生气了?
孟辛脑子中闪过这个念头,他本就气短,被徐简这么一说,更是说不出话来,吭哧许久才道:“没什么的……”
徐简面无表qíng地道:“闭嘴。”
徐简还从来没这么对他说过话,孟辛头一缩,像一只知道自己犯了错的小狗,惶惶然地被他牵着走。
两人很快走到了赵周面前,徐简道:“赵老师,孟辛身体有点不舒服。”
赵周早看到他们动静了,就是不知道他们在gān什么,等走近了看到孟辛那难看的脸色和满头虚汗吓了一跳。这可做不得假的,他指了指旁边:“一边休息去吧,需要去医务室吗?”
孟辛摇头,他就是累。
看他坐好了,徐简才重新跑上跑道。
太阳很大,气温又高,孟辛视线一直追着徐简,砸吧了一下嘴:“老师,我想去一趟厕所。”
赵周对病号还是很通qíng达理的,挥挥手,示意你自便。
出了cao场孟辛并没有去厕所,拐了一个弯快步走去了食堂的小卖部,买了一瓶矿泉水又匆匆地回了cao场。
已经有人陆陆续续跑完了,徐简耽误了点时间,顾忌伤口跑得不快,就落在了后面,是最后一批跑到终点的人。
等他们都跑回来了,一个个累得够呛,赵周连队都没整,就宣布就地解散。
每个人都大汗淋漓,各自找台阶坐。徐简站在原地缓气。孟辛早等着了,只是见他老不往这边走,就有些坐立不安的,磨蹭了小片刻,自个儿站起来哒哒哒走到徐简身边,把矿泉水往人眼前一递,几乎是小心翼翼地问:“喝水吗?”
徐简扯着衣领扇风:“刚才绕过来看你不在还以为你去哪儿了呢,买水去了?”
他这会儿笑得和往常一样,孟辛就松了口气,知道他不生气了,又把水递了递:“嗯,给你。”
徐简看了看水又看了看他,接了过来,扭开喝了一大口,长舒了一口气,打量了一下孟辛,看他脸色恢复正常了:“感觉好点了没?”
孟辛赶紧点头,末了反应过来,觉得简直见了鬼。
为什么自己要怕他生气啊?
徐简摸了摸包好的纱布,孟辛霎时忘了这股疑惑,皱眉问:“你伤口还好吧?不跑又不会死。”
自己跑就生气,根本就是双标嘛。
“伤口有点痒而已,我心里有数。”徐简放下手,又喝了口水,反手递给孟辛,“要喝吗?”
“不了,我又没跑步。”孟辛和他并肩走回台阶,找个空地坐下。周围到处都是休息的学生,还有人带了学习资料到cao场,就坐在旁边看了起来。
见孟辛只冲着前方发呆,一脸不想说话的倦容,徐简也从裤兜里掏了个小巧的单词卡片,看了起来。
孟辛回过神来,在旁瞅着那些卡片:“上体育课还带这些啊……”
徐简看着手上的单词:“不然做什么?”
倒也是,孟辛一般都是自己找个地儿发呆,徐简也不是能和其他男生混成一片的。
即使这样,孟辛也觉着徐简算是见fèngcha针地嗑书了。他托腮问:“读书真那么有趣?”
徐简翻了一页,头也没抬地反问:“其他还有什么有趣的吗?”
“唔……”孟辛支吾半天,被问住了,好像正如徐简所说,其他的也没啥好玩的。他之前和冯向东混过一阵,现在想来只觉傻bī,特别没意思。
不远处女生们的笑闹声一直没停过,孟辛一向对别人的视线十分敏感,歪过头一看,果然其中有几个正瞧着这边。
总归不是瞧他。
叽叽喳喳的声音热闹了许多,其中刘胡菲的声音十分清晰:“不要乱说啦。”
孟辛抱着一只曲着踏在阶梯上的腿,下巴搁在膝盖上面,侧过来看着徐简:“谈恋爱呢?”
高中里男女生之间异xing的意识已经很qiáng烈了,不要说高二高三,就连高一里都有小qíng侣的出现。
“什么意思?”徐简终于抬起头看向坐得比他高了一个台阶的孟辛,仿佛觉得这个说法很有意思般挑了挑眉,“你想谈恋爱?”
“不啊。”孟辛摇了摇腿,像个无所事事的小孩子,“我找谁谈啊,喂,问你呢。”
看了他一会儿,不知是看出了什么还是没看出什么,徐简又低下头去看单词卡片了:“学校说了不能早恋。”
“切。”孟辛又看向前方,被金色的阳光刺得微微眯起了眼。
第21章听话点
孟辛连着三顿都啃面包,徐简不发现有问题都难。
注意到他目光中疑问的神色,孟辛咽下嘴里的面包,十分yù盖弥彰地解释了一句:“最近想吃面包。”
拙劣得让徐简都不忍心拆穿他。
孟辛也很郁闷,他连面包都是吃一顿少一顿了,何舒碧那边是不用想的,他一个高中生也找不到能快速来钱的职业。
撑过这个星期就再去找陈晨吧,已经隔了好几天了,再抽一次血应该没问题的。
孟辛也有点没底气,不过实在没办法了,这才月初,还有整整一个月要过呢,总不能喝空气吧。
*
放学后孟辛肚子里那点东西早就消化完了,láng吞虎咽地把作为晚饭的面包吞了下去才觉得胃里好受一点。
徐简看着他几口吃完一个面包,yù言又止好几回,却因为孟辛左顾右盼仿佛不好意思看自己的那种神qíng而吞了回去。
他默默地快速吃完了自己的套餐:“走吧。”
今天要拆线,徐简没有骑自行车,和孟辛赶车去了医院。医生查看他的伤口:“有点发炎啊,给你开点消炎药吧,回去记得擦。”
徐简挨着发际线的地方抽掉了黑色的线,留下大约两三厘米的疤痕,皮肤发红,扭在一起。
孟辛倒吸一口气。
他简直有点无法忍受,特别想现在就去找到肖力,砸烂那混账的脸。
徐简不用看镜子,看他表qíng就知道伤口不好看,扭头去问医生:“以后会长好点的吧?”
他这冷静的姿态看不出对这伤口有多在意,就像是平常的随口一问,医生回道:“对,你年纪还小,恢复能力qiáng,后面会慢慢没这么明显的。”
医生也没说完全长好是不可能的,毕竟这是常识。
“你看,以后会长好的。”徐简回过头对孟辛道,“现在刚刚拆线,看着是严重点。”
他试着在伤口旁边的皮肤摸了摸:“再说了,头发留长点就看不到了。”
孟辛连个笑模样都做不出来。
直到离开医院,两人准备分道扬镳时他才开口说拆线后的第一句话。
“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沉在他心里已经很久了,孟辛想起当初自个儿脸上刮了条小伤口徐简都非要往脸上糊创口贴的事来。
徐简总是会大惊小怪,仿佛每个出现在自己身上的伤都是不能接受的。
这样一个人却因为自己而在额头留下了一个一辈子都不会消失的伤疤,明明徐简不该遇到这种破事儿。徐简对他好的时候,他不知道能做什么,徐简为他受伤,他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孟辛神色迷茫,悲伤中凝着一股对自己力不从心的愤怒。
“没关系的。”徐简想了想,又道,“真的没关系,那是我自己冲上去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徐简,”孟辛上前一步,像是满怀忧心,又像是有点不知所措。他略显得急切地看着徐简,结巴着问,“我能为你做什么吗?”
他摇摇头,像是想要把自己表达得更清楚点:“我不知道……我是说,我很笨,你又什么也不缺,所以如果有我能为你做的事,你告诉我。”
这话实在是出乎徐简的意料,他回味这话许久,而孟辛还呆呆地盯着他看。徐简被他看得像心尖被猫掌垫碰了一下似的,真想上手去碰碰他或者揉揉他。
徐简作沉思状:“嗯……”
孟辛身子都往前倾了点,眼睛也不眨地等着他说话。
“其他也没什么……”徐简眉头一扬,笑了起来,“就是希望你有时候别那么倔,听话点。”
孟辛:“……啊?”
“就这样。”徐简笑着指指额头,“听话,别放心上了。”
为他受的伤也好,这样一个人也好,怎么能不放心上?
孟辛迟了很久,有点明白,又一点都不明白,懵懵懂懂间突然觉得有点不敢看徐简,他低下头,匆匆一点头,说了一句明天见,逃一样地跑走了。
*
“你拿的什么?”
徐简一进教室,孟辛就看到他手里提着个袋子,里面的东西应该不轻,坠出了个形状。
把东西放到座位下面后,徐简才转过身跟他道:“饭盒。”
“徐简,你拆线了啊。”刘胡菲的声音里听得出来浓浓的关心,她倾过身子想要查看徐简被头发稍稍遮住的地方,“伤口怎么样了?我可以看看吗?”
徐简不着痕迹地轻轻一让,拉开和她的距离:“已经没事了。”
孟辛趴在后面问:“没发炎了吧?”
“嗯,擦了药今天就没事了。”徐简手肘搭在他的桌子上,用手撩开碎发,亮给他看,“你看,不严重了吧?”
确实不红不肿,看起来没那么可怕了,孟辛仔细打量,那伤口纠结出几条ròu痕都数得清清楚楚,那视线有如实质,倒把徐简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撒了手把头发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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