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一点点地……变成深海一样冰冷的绝望和黑暗,刺骨的海水倒灌上来,疯涌着涌入已经千疮百孔的心里去。
傻瓜啊!
你以为只因为你喜欢牧泉,他在你眼中是不可替代的,那么,全天下的人都喜欢一个牧泉吗?
难道你真的忘记了,我曾经告诉过你,我也有自己喜欢的人。
我也有属于我自己的不可替代!
那我喜欢的那个人,却在每一个早晨向我打电话询问关于你的事qíng,我告诉他你没有吃早饭,他就跑到超市去买你喜欢吃的任何东西。
我告诉他你需要一本画册,他就打越洋电话给自己在国外的朋友,只为了给你寻找到那本画册。
我告诉他你需要去某个机关拍些照片,他就动用了他那个权威老爸的关系,偷偷把他爸爸那辆拥有特殊牌照的车开出来,把你一路送到机关大院里去。
他在我的面前,为你做任何事。
我从未告诉过你,从未对你说起过,其实你抢走的是,那个一直陪着我长大的那个少年,那个一直被我放在心底的少年,孟烁!
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除了钟年和你们,我还剩下什么呢?
钟茗擦擦眼泪,默不作声地从地板上站起来,抬头看着江琪,“江琪,我告诉你,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让你打我。”
“……”
“你怎么想都无所谓,但我不欠你的,我从来都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钟茗说完就转身走了出去,跟着在她后面走出去的还有裴源,站在窗边的孟烁抬头看了裴源一眼,裴源的面孔依然平静淡漠,孟烁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就像是淡淡的一丝尘埃,一触即落。
江琪还坐在地板上。
她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肩膀不停地耸动着。
孟烁走过去,他似乎很想安慰她,但他的双手有点徒劳无力地在空中摆了摆,最后又垂了下去。
江琪泪流满面,“你滚,你刚才不是还骂我呢吗?!”
孟烁低声说:“其实我刚才连揍你的心都有了。”江琪抬起头看着孟烁,孟烁英俊的面孔和浓黑的眉毛在她眼前肆意地展开,孟烁俯下身来看着江琪,有qiáng烈的心跳声从他胸膛里不间断地传来,“没办法,谁让我喜欢你呢!”
“……”
“可是如果你在做对不起钟茗的事qíng,我绝对还是站在钟茗那一边。”
江琪低下头去,她缩着肩头轻声哭着,孟烁站在她的面前,他听着她的哭声,他沉默的面孔一如这夜色一般深沉,他对这个哭泣的女孩不离不弃。
江琪低着头哭:“我也不想的。”
“我还以为你恨死钟茗了。”
她哽咽着说:“我还想跟钟茗做很好的朋友,我也不想这样跟她吵,看着别人欺负她我也很难过,可是……为什么牧泉喜欢她不喜欢我?我明明已经那么努力了……我真嫉妒她……”
没有人张嘴说话。
只有窗外那棵大大的榕树,一树的叶片在时而chuī过来的太阳风里,静悄悄地发出一阵阵声响。
炽热的阳光宛如把整个鹭岛一中置于一个巨大的火炉里,蝉声没完没了,这一年盛大的夏天刚刚来临。
钟茗在学校的林荫道上走了几步,回过头来看到了跟在她身后的裴源,他依然抱着那只双眼湿漉漉的小白,修长的身影铺在洒满了林荫的石子路上。
钟茗擦擦眼泪,“你跟着我gān什么?”
裴源俯下身,把小白放在了地上,小白摇摇尾巴,自己转身钻到了树林里去,裴源站起身,把双手cha进校裤的口袋里,抬起眼眸看了她一眼,“你真的喜欢过那个叫牧泉的男生吗?”
钟茗没好气地说:“gān你什么事!”
裴源竟然低低地“哦”了一声,抬起头来看看钟茗,“你饿不饿?”
“啊?”
“我请你吃学校里的麻辣烫,反正现在去上课肯定会被老师骂就对了!”
“现在才几点啊。”
“我早饭没怎么吃,现在饿得要死,你到底去不去啊?”
热气腾腾的两大盘麻辣烫端上来,麻辣的味道直冲鼻子,钟茗连吃了好几口,辣得直抽气,抬起头看裴源也吃得满脸通红,钟茗拿着纸巾擦擦鼻子,“你怎么让食堂阿姨加了这么多辣椒,这怎么吃啊?”
“挺好吃的。”
“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跟你来吃了,下节课上什么?”
“化学,那个被你们叫成大huáng的秃顶男老师,他教课挺不错的。”
“你怎么会说别人好话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钟茗拿着麻辣烫的手僵硬了一下,她错愕无比,裴源看了她一眼,又一次笑了起来,漫不经心地说,“骗你的,其实……”他顿了一顿,目光含笑,继续很认真地说道:“我真的就要死了。”
钟茗再也不上当,点点头,“好啊,那等你死了我给你送花,一千夺纸百合,我亲手扎给你。”
裴源微笑,“好啊,你要记得你的话。”
他微笑的时候,脸上透出温柔的苍白色,眼瞳纯净得犹如是天山下的雪水,透过玻璃窗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沐浴在灿烂阳光中的他竟然仿佛散发出令人恍惚的纯白颜色。
钟茗低头吃着麻辣烫,被辣得直吸气,不耐烦地说道:“行啦,我记住了。”
林森刚刚为一个班上的同学演算完一道排列组合题,一抬头就看到了钟茗和裴源一起回教室,他们彼此笑了一下,然后各回各的位置。
马上就是第四节课的上课时间了。
钟茗坐在位置上,低头从桌膛里拿出手机,终于看到了林森给她发的那条短信,只有短短的几个字——你还好吗?
钟茗直接回头看了一眼林森,笑着向他扬了扬手机,“我挺好的。”
林森看到了她通红的眼眶,很明显她刚刚哭过,他又转过头去看看裴源,裴源静静地坐在位置上,目光投注在黑板上,脸上的表qíng平静极了。
与此同时,江琪也从教室外面走进来。
她和钟茗一样,两眼通红,在教室的外面,林森看到隔壁班级的孟烁一闪而过的身影,同时地,他也听到了班级里的女生在孟烁出现的刹那间,突然爆发起来的小范围的激动和骚乱。
“你看,是孟烁啊。”
“真的好帅,高gān子弟就是不一样!”
“还是算了吧,你没戏了,现在鹭岛一中传达室里的老伯都知道孟烁喜欢江琪,他都追了她两年了。”
“我以前还以为他和钟茗呢。”
“钟茗?算了吧。孟烁那样的人,她也配?!”
周围都是窃窃私语的声音,即便声音很小,却可以清清楚楚地传到耳朵里去,江琪打开书本,抄写着英文单词,裴源gān脆趴在桌上,钟茗预习着化学课本里的新内容,一脸已经习惯了的表qíng。
林森默默地低下头看着化学书上的字迹,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局外人,没错的,在他们渐渐编织起来的世界里——
他就是一个局外人。
因为晚上放学后要去做家教,所以钟茗不能再与钟年一起回家,她改坐学校前面的公jiāo车,可以直接坐到目的地绿洲小区,林森与钟茗同路,等公jiāo车的时候。钟茗转过头看向了路边的一家jīng品店。
钟茗说:“我进去看看。”
林森点头,“我跟你一块进去吧。”
钟茗在柜台前jīng挑细选的时候,林森默默地走到一旁,指了指挂在上面的粉色绒球发圈,对一旁的售货员说,“拿一个这个发圈给我。”
钟茗正在柜台前认真地挑选着男士运动的时候常戴的护腕,她最后选择了蓝色和黑色的,在从书包里拿钱包的时候,林森走过来,对钟茗温和地说道:“我来吧。”
钟茗摇摇头,“不用,这是我买给别人的礼物,还是自己付钱比较好。”
“……买给谁的?”
“一个给钟年,另外一个给孟烁。”
“……哦。”
林森点点头,朝着钟茗笑一笑,依然是很温柔平静的笑容,钟茗朝着jīng品店外面看了一眼,说道:“我们快走吧,公jiāo车来了。”
在公jiāo车上,林森伸手把一样东西jiāo给了钟茗,“给你。”
一个很漂亮的粉色绒球发圈。
钟茗看了一眼,林森始终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拿在手里的那一本新买的《荆棘鸟》,随口说道:“今天白天在书店里买书的时候,买满了二百元,书店里就送了一个这样的小礼品,我拿着也没用,你用吧。”
钟茗伸手摸摸自己用来束马尾的旧发圈,呵呵地笑着,“谢谢你啊,正好我的也旧了。”
“不客气。”
“你那书好看吗?”
“很不错,你知道关于荆棘鸟的故事吗?”
“没有。”
“一种一辈子只会歌词一次的鸟类,它经历了种种磨难,不断地将自己的身体扎进一株最长,最尖的荆棘上,合着血和泪放声歌唱,那凄美动人的歌声能使人间所有的声音刹那间黯然失色!”
钟茗转过头看看林森,林森那张清秀的面孔上有着极其认真的表qíng,她很安静地笑一笑,“你果然跟大家说的一样呢。”
“什么?”
“真是个书呆子。”
绿洲小区是鹭岛市一个很著名的花园小区,请家教的那家在林森家对面,两家在一个楼层里。
钟茗主要负责教一个小学三年级的孩子数学,小孩子叫乔桉,很老实很听话的孩子,钟茗每天晚上给他讲两小时的课,每小时四十块钱。
给小孩子布置了习题之后,钟茗拿起手机,看到手机屏幕上是一条短信,是林森打过来的。
——怎么样?没什么困难吧?
钟茗心想教一个小学三年级的孩子能有什么困难,她回了一条“还不错,这小孩子挺听话的。”
没多久就收到了林森的回复——那就好。
钟茗放下手机,转头就看到乔桉把作业扔在一旁,正在那里全神贯注地玩自己的变形金刚,眼珠子都不眨一下。
钟茗把作业本放在了乔桉的面前,“桉桉做完这些题再玩好吗?不然你妈妈看见要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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