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季_灵希【完结】(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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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一直,都没有看见。和你一起长大的女孩,在心里默默爱着你的女孩,即便被别人欺负也不会屈服却因为你的几句话痛哭流涕的女孩。

  你怎么这么笨?

  【三】

  房间里只点着一盏小小的台灯。

  外面传来那个女人喋喋不休的抱怨声,有脚步声朝着这边走过来,接着有人敲门,他没有应声,那门随之被推开了,走廊里的灯光照到了yīn暗的小屋里,他听到父亲的声音,很严厉,“你今天跟你妈说的那是什么话?!”

  裴源低头看着铺在自己面前的一本书,没有出声。

  父亲直接走到了他的面前,把他面前的书“啪”地合上,裴源抬起头,他看到父亲脸上有着震惊、失望、愤怒、冰冷jiāo织错杂的神qíng,他怔了好久,父亲冷冷地对他说。

  “你以为你当年你气死你母亲那件事很光荣?!”

  门外边,依稀出现了那个女人的影子,她在幸灾乐祸地窃听着,雪亮的灯光下,她涂着深深眼影的双眸里仿佛可以流出恶毒嘲讽的毒汁来,她在热切地等待着一场可以把这个讨厌少年赶出去的大风bào来临!

  裴源看到了她的影子。

  胸口隐隐地有一种刺痛传来,却要尽全力地压抑下去,当做不在乎,完全不在乎,就连耳膜边越来越大的轰鸣声也可以被他完全忽略。

  裴源无法控制自己的愤怒。她微微地眯起眼睛,声音里所充满的怨恨嘲讽让他自己都觉得冷漠和恐怖,但他还是控制不住地张口说道。

  “爸,您不觉得您应该感谢我吗?如果不是我气死了我妈,您也不能找到这么年轻的一个女人,我本来还以为您能找一个三十五岁以上的女人来当我的继母呢,至少别让我对她有一种姐姐的感觉,行不行?”

  “啪”!

  就好像是在冰冷的南极,突然之间,凝固了千年的冰山骤然破碎,轰然间沉入深幽的海底,直线下坠,透明的光亮被深邃的漆黑和冰冷代替。

  迎面打来的狠狠一巴掌,“啪”的一声,是坚硬的骨头敲击在脆弱的面颊上,竟然迸发出了如此沉闷的声响。

  他连人带椅子一起翻倒在地板上,鼻腔重重地撞到了一旁的书柜,那种疼痛的感觉犹如巨大的钢钉从头贯穿到脚底,空气仿佛凝固成寒冷的冰块,将裴源和他父亲牢牢地冻结在里面。

  裴源趴在地板上,他忽然觉得荒谬得可笑,他的嘴角抽搐了几下,冷冷地说道:“您还真是一个了不起的父亲,如果我也死了,您就一个儿子也别指望有了!”

  “那你就赶紧死了吧,有你这样的儿子还不如没有的好!”

  房门被用力地摔上,门外传来那个女人的声音,“唉,算了,我也没让你打他呀,你发这么大火gān什么?”接着,是父亲上楼的声音,那个女人还在楼下,电视机的“哗哗”声传来。

  时不时就可以听到那个女人的笑声。

  凌乱的房间,黑暗的空间。

  裴源的面色发白,从身体里传来的一阵阵犹如刮骨的疼痛,黑暗中仿佛是有一条毒蛇,狠狠地咬中他,毒液正通过蛇的毒牙一点点地输到他的血管里去,他的全身痉挛抽搐成一团。

  这样的姿势,类似于胎儿蜷缩在子宫里。

  他想要最初的保护。

  眼泪从他的眼窝里滚落下来,他痛得浑身颤抖,几乎都要窒息了……

  空白的脑海里疯狂地闪现出那一幕,他记忆里最残忍最痛苦的一幕,妈妈蜷缩在chuáng下,她维持着拼命去抓那瓶救心丸的动作,她的脸上有着冰冷绝望的泪痕,她的身体已经僵硬,她已经死去了。

  那天他和妈妈吵架,那天他离家出走,那天爸爸和哥哥出去找他,那天妈妈担心得心脏病突发,因为没有及时抢救而离开人世。

  他得到这个消息冲到医院的时候,看到的是泪流满面的哥哥和满脸悲痛yù绝的父亲,父亲走到他面前,抬起手来狠狠地抽了他一个大耳光,他也是一头撞到了医院的墙壁上,感觉自己的耳朵好像是一下子被抽聋了。

  全世界都是“轰轰”的声响。

  裴源的眼泪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泪流满面,残缺的心脏一阵阵剧痛,紧紧地握住了一瓶心脏病特效药,用哽咽颤抖的声音低不可闻地念了一句:“……您不用着急,早晚我都要死……早晚……”

  【四】

  林森正在家里看书,门铃响起来了,他站起身来去开门,看到了站在门外,脸色有些尴尬的钟茗,钟茗带着点抱歉意味地对林森说:“你家里有什么吃的吗?”

  林森怔了一下,他抬起头,看到站在对门客厅里满脸眼泪的乔桉。

  十分钟后,脸上的眼泪还没有gān的乔桉对着一碗方便面吃得津津有味。

  林森把剥好的火腿肠递给了乔桉。

  钟茗说:“刚才桉桉做作业的时候突然就哭了,我问他怎么了,他跟我说他妈一天没回来,他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

  林森点点头,他抬头看了看这个装满了高档家具的屋子,但角落里明显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林森问láng吞虎咽吃着方便面的桉桉,“你妈妈呢?”

  桉桉说:“妈妈去找爸爸了。”他说完又补上了一句。“还去找那个把爸爸勾引走的狐狸jīng打架!”

  林森和钟茗对视了一眼,他们两个人都明白了。

  客厅里的电话响起来,钟茗走过去接,才一接起电话就听到电话里传出来一个女人恶毒的咒骂声,“姓乔的,你是不是男人?!你以为你找人来砸了我的家,我就找不到你家了?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你到底贪污了多少我比你还清楚,我还敢打上你家门去,看看咱们谁能闹得过谁?!你这个衣冠禽shòu……”

  钟茗皱着眉头,忍无可忍地说了一句:“你打错电话了!”

  那边明显愣了一下:“你是谁?!让姓乔的接电话!”

  钟茗索xing把电话直接挂了。

  大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人还没走进来,桉按就喊道:“我妈回来了。”果然就传来了有人用钥匙开门的声音,但是紧接着门外忽然传来“轰”的一声响,粗鲁的臭骂声尖锐刺耳,犹如魔音穿脑。

  “你这狐狸jīng还敢来我家里闹,你个骚货!”

  “你跟你儿子都不得好死,你们全家不得好死,想把罪名往我头上安,我告诉你,姓乔的跑不了,让他给我滚出来!”

  “你那张婊子脸摆给谁看!狗屎!”

  ……

  门外的两个女人的厮打声,桉按吓得大哭起来,叫着妈妈就要去开门,林森忙把桉按抱住,回头就看到钟茗跑到了门旁的呼叫器上,在上面按了一个钮,这个小区的物业超牛,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保安在楼下巡逻。

  她按完那个钮之后把门一下子就拉开了,就见一个极瘦的女人双手拦着桉按妈妈扑打的手臂,头发蓬乱的桉按妈妈狠扇那个女人的嘴巴子,钟茗跑过去把那个女人一推,同时发怒地吼道:“我报警了!”

  那个女人被钟茗一把推到地上,头直接撞到了地砖上,一声哀叫,回过头就朝着钟茗冲过来,激愤地喊道:“你再打我一下试试?!”

  空气就在那一刹那间凝固。

  电梯外面的空间内,那个头发蓬乱的gān瘦女人才向钟茗冲了几步,却猛然站在了那里,脸上露出可怖的神qíng。

  她的脸上有着被桉按妈妈手指划过的血痕,一条一条的,横在她已经开始衰老的容颜上。

  钟茗的身体紧紧地贴着冰冷的墙壁,就好像是一条吸附在人体上的水蛭,除了紧紧依附再也没有别的出路,她的胸口不断地起伏着,脸色苍白。

  桉按妈妈从地上爬起来,抓起一旁的一个铁皮垃圾桶,用力地朝着那个女人的脑袋砸了过去,“你这个就会破坏别人家庭的狐狸jīng,骚货!”

  垃圾桶被那个女人砸在了地上,垃圾落满了一地,那个女人捂着脑袋踉跄地朝后退了几步,钟茗依然紧紧地贴在墙壁上,呼吸一点点地加快起来,她全身发抖地看着那个女人,感觉自己就要死了一般的痛苦。

  有一个声音疯狂地想要冲出喉咙。

  这似乎是冥冥中最可怕的声音,一下子就能把她的身体刺穿,将她的灵魂绞成十几片,她绝望地感觉到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立了起来,女人疯狂的瞳仁犹如一个充满邪恶吸附力的巨大漩涡,将钟茗连骨头都不剩地卷进去。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几个物业保安从电梯里面出来,他们都认识桉按妈妈,所以默契十足地走向了那个站在垃圾堆里的女人,犹如扫走一件垃圾一般将那个女人架走了。

  她被拖走的gān瘦身体就像是一根枯败的稻糙。

  另外一个保安在走入电梯之前礼貌地对桉按妈妈说,“对不起,徐女士,我们马上找清洁工上来给你收拾这些垃圾。”

  电梯门关上了。

  死了一样的寂静。

  桉按妈妈拢了拢自己被揪扯得乱七八糟的头发,领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桉按走进房间里去,林森看看脸色发白的钟茗,钟茗却忽然回过头,快速地冲向了电梯,她的样子像是在逃跑!

  林森喊了一声,“钟茗!”

  他追来的时候,钟茗已经上了电梯,而电梯门正在关合,他清楚地看到了背对着自己站在电梯里的钟茗,他看到她缓缓地蹲下身,像个孩子一样抱着膝盖蹲在电梯里。

  他知道她在哭。

  电梯门慢慢地合上,就剩下一条小小的fèng隙。

  林森扑上去拼命地按电梯旁边“打开”的按钮,那一瞬,他与背对着他蹲在电梯里流泪的钟茗近得只剩下一扇门。

  林森连着叫她的名字,“钟茗,钟茗……”接着,电梯门在他的面前彻底关合了,开始下降。

  林森呆呆地站在金色的电梯门前。

  他脸上的所有表qíng都仿佛在一刹那被风chuī散了,而心,也随着金色的电梯,一股脑地沉了下去,而躲在电梯里痛苦的女孩,当生命里最沉重的伤口被再次撕开,她已经不再奢求救赎和改变。

  一如最终沉入群山的落日,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结束。

  因果是在黑暗里种下去的种子。

  总有一天,酝酿着悲伤的种子会在cháo湿腐烂的土壤里破土而出,在不为人注意的角落里摧枯拉朽一般疯狂成长起来。

  【五】

  钟茗回到家的时候听到了钟年的房间里传来说话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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