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忽略了事qíng如此发展的可能xing。
柳溪川是如何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蓝墨水甩到自己背后,同时不引起别人注意的。
—不必考虑。
jīng致如玉器的女生的脸,藏在单纯又美好的笑容之后,藏在故作孱弱的病体之下,博得了所有人的同qíng。是你故意的。不是么?
7>>
随着时间推移,学业越来越紧。不要说挑战柳溪川的qiáng悍地位,就连保持自己年级第六的名次也显得十分吃力。几次小测验,走成正弦曲线的排名示意图,内心的荒芜感愈发显山露水。
睡觉的时间从长久以来习惯的十二点推迟到一点、两点,甚至到天色微微泛白。陪伴自己的是大杯大杯的咖啡。
往往感到才躺下闭上眼闹钟就响了。离冬季渐渐近了,醒来时周遭常是一片漆黑,在被子上摸索半天找不到校服,恍然发觉昨夜根本就没有换睡衣。
穿着皱皱巴巴的紫色冬季校服,吞咽着直径10公分的包子,顶着两个显而易见的熊猫眼踩着预备铃冲进教室,就又和早已坐在教室惨白灯光下那位出水芙蓉般的、身着gān净挺括的黑色秋季制服百褶裙的、周身萦绕着摩卡幽香的同桌形成了鲜明对比。
鲜明得令人想哭。
更揪心的是,后座那个自己最在乎的人恰在此时抬起头来,一脸礼貌的冷漠,面无表qíng地重新低下头去,手中的笔发出“沙沙”的声响。
不奢望印在心里,却连映在眼里都不够格。
拖开椅子坐下前骤然发现男生正在抄的笔记,竟是柳溪川的。四种颜色的字体,工工整整。
转身的时候,仿佛是被冷空气刺激得,睫毛猛眨了几下,眼底泛起一阵cháo湿。
非要这样天壤之别么?
其实自己也并不算差劲。从过去至今依旧是许多人羡慕崇拜的对象。那种让人加上核燃料都赶不上的优秀,足以让她们在做“如果可以,你想成为谁”之类的心理测试时毫不犹豫地写下京芷卉的大名。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不知不觉在三个人的世界里,沦落成青chūn电影中让人同qíng的那种丑小鸭角色,连自己都可怜自己。
课间时,身边的女生会把上课时速记的笔记重新誊写,但自己却怎么也静不下心做同样的事。每本本子都写了三四页就荒废。最终为了节约时间还是不得不借了她漂亮的一大本笔记去复印室复印。
在明亮的光线滚过机器中间的fèng隙的时候,整颗心都被咸涩的羞耻感泡涨了。
可不可以也像柳溪川那样有把笔记什么的借给他的实力呢?—紧张的学业之外思考得最多的事,甚至在溺水般的梦境里,也还是无法释怀。醒来时泪水终于泛滥。
“呀!怎么了?压力太大了吧?”把前来催促起chuáng的爸爸吓了一跳。
芷卉先是摇摇头,又点了点头,最后目光呆滞地从被子里爬了出来。
8>>
难得托糟糕梦境的福早早起chuáng,在家里吃早饭了。芷卉机械地把妈妈jīng心准备的早餐往喉咙里塞,味觉好像已经失灵。
在升上毕业班之前,一家人的早餐都是钟点工赶来做的。自从上了高三,妈妈非要兴师动众地在早上五点爬起来特别给女儿一个人做早餐,虽然总是被旋风一样抱着书包冲出门说“来不及吃啦”的芷卉làng费,也从不抱怨被辜负。
而身为一家几千员工大企业董事长的爸爸,居然也放弃睡懒觉的特权,早早起chuáng等在女儿门外以防她没听见闹钟声迟到。
生活似乎改变了很多。
“慢点啊不急,别噎着。从今天起我叫李叔叔每天早上开车来接你,放心好了。”
惊诧地抬头,正遇上爸爸慈爱的目光。不知应该怎么回答。
“这样就好了。到了冬天早上太凉很容易感冒。我们可输不起生场病的时间呐。”妈妈接话道。
就这样告别了乘坐了近两年半的130。
特别不识好歹的,心里突然涌起一种自己被温qíngbī入了绝境的错觉。看似后勤完备到极致,却陷入更惨烈的孤军奋战。
在乘私家车上学的第一天早晨,路遇红灯停下来。一直在背单词的芷卉感到有点头昏,忘了坐车时不能看书的忠告而引来了不适。
偏偏世上总有这样让人郁闷的缘分。
抬起头东张西望喘气的芷卉,第一个看见的人,是站在停在旁边的130靠窗位置的少年。
时间的齿轮突然逆流旋转。
一个月前,他曾紧拥吓得快要虚脱的你,在你的耳畔低声安慰:“没事了。”
两个月前,他为了你从最qiáng班转到最差班,以一个“肇事者不忍独享朝南教室的温暖”的蹩脚理由。
三个月前,他和你乘过同一辆车,并且笑着鼓励你:“芷卉,加油!”
同一辆车……
如今却变成这种格局。
公jiāo车玻璃上蒙着薄薄的水汽,男生的脸也因之含混不清。芷卉知道因为自己乘的这辆奔驰车窗贴了墨色遮阳纸,所以任他怎样好视力也看不见自己。于是在这等待的数分钟,女生始终保持仰视的姿态望着他。
jiāo通灯变为绿灯之后,奔驰“刷”地飞奔出去把老迈的公jiāo车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只是一次单方面的邂逅。
9>>
早自修结束后,许杨走进教室发三天前期中考试的数学卷子。整个空间弥漫着紧张压抑的沉默。偏偏许杨这家伙一点顾及学生面子的觉悟都没有,用的是最省事的把考卷按列往下传的方式。
这么一来,坐在最后排人的考卷就会被前面每个同学过目,成绩一览无余,成了最倒霉的人。
谢井原这排却恰恰相反,之前的六个人最倒霉,全都在自惭形秽。
传到芷卉这里更是只剩下130和150的巨大差距。
芷卉咬了咬下唇,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头,直接把手伸到后面将试卷传过去,仿佛多看一秒都会崩溃。
万万不该在此时被隔壁列传下的考卷吸引注意,只瞥了一眼就足够后悔半年,148分。
“这次考得不是很好啊,平均分100都没到,130分以上只有三个。大家订正好总结完经验,中午我在办公室,你们一个个过来分析考卷。”
许杨的声音在沉闷的默然中分外清晰,唯有芷卉一个字都听不见。
失魂落魄地默坐了30秒,既没有动笔订正也没有做什么经验总结,一声不吭一动不动,最后用尽全身力气把考卷揉成团塞到了书包的最深处。
之后的历史课,发了狠似的拼命抄着笔记。
“诶?今天怎么这么反常地誊起笔记来了?”终于在课间时被溪川发觉了异常。
“嗯!从今天开始都要认真地总结笔记!”芷卉一边用高于正常的声调回答一边用眼角余光向后扫。
身后毫无动静。
“我看一下。啊……比我认真呢。用了很多种颜色,好清晰啊。”
不知道溪川是否言不由衷,芷卉还是很单纯地高兴着继续炫耀,“而且我的字本来就比你好。”
“那当然咯!”
看不出有任何不快。好像把自己的字难看当成了理直气壮的骄傲,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芷卉微微侧头,以佯装看向溪川的姿势看向了后排。
依旧毫无反应。
“以后找溪川借笔记的同学就都会来找我借哦?”用玩笑似的语调拔高声音下了战书。
“没问题没问题。”对方好像有点没心没肺。
怎么会还是没听见哪?做题不用这么专心吧?
正考虑着下一句还要说些什么,许杨很不合时宜地出现在门外喊道:“谢井原!谢井原!……出来一下。”
预备铃同时响起。男生放下笔逆着进教室上课的人流出去。
这下,什么都不用再说了。
“芷卉芷卉。”
随着女生毫无热qíng的脸转过去,中间相隔一条走廊的云萱递来大大的笑容,“历史笔记借一下。”
无话可说地把那本jīng心准备的笔记双手奉上。
眼保健cao做到第三节的时候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芷卉闭着眼也知道是谁回来了。
到自己身边时停下了,“诶。许杨让我问你要不要参加数学竞赛,发给我们班的准考证有两张,他不想làng费。”
显然不是在对自己说话。
“没兴趣。”身边果然很快传来回应的声音。
在等待下文。却没有了下文。男生拖开椅子安静地坐回了位置。
完全没有想过问一问京芷卉吗?
这就是130分和148分的差距吗?
即使làng费也不能多问一个人吗?
心里涌起一阵酸涩。
数学课,当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一道习题时,会留下十来分钟无声的空白。一些人在奋笔疾书,另一些人在茫然地发呆,直接等待老师公布答案,哦不,是直接等待老师叫柳溪川或谢井原来公布答案。
普通的问题不会轮到谢井原来回答,仅仅靠溪川就可以随便应对,但那只是对溪川而言的“普通问题”,对京芷卉的话,就是拿完基础分后要考虑考虑尽力而为的压轴题。
很不甘心,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如果老师想要的是完完整整的正确答案,就不会叫起除了溪川和井原外的第三人。京芷卉讨厌这种默契。
“谁因为谁转到K班”这种话题已经成为过去。现在越来越惯常的qíng况是听见“柳溪川”和“谢井原”的名字被相提并论。
所以当芷卉从期中考排行榜前走过看见又一次出现的醒目黑dòng时,心中翻腾的是恼人的平衡被打破的快感。
排在文科班第一的名字再次被挖掉。不用想也知道原本存在的是总与谢井原相提并论的那个名字。特别特别讨人厌的名字。
即使自己的排名下滑了一位,京芷卉还是不被人察觉地扬起了嘴角。
然而这种好心qíng并没有维持多久。
“溪川,你的名字又……”
带着不被人察觉的愉悦的声音突然卡在了喉咙口,因为看见后座男生正抄着的笔记。
明明远没有自己的笔记漂亮和工整。
芷卉突然意识到这其实根本就不是130分和148分的差距。那一秒,好像只身迷失在了漆黑的森林,抓不住任何光亮。
“哈?又怎么了?”同桌的女生已经被她的呼唤吸引着抬起头来。
“被挖~掉~了。”声音降下了几个八度,咬牙切齿般地一个字一个字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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