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K班_夏茗悠【完结+番外】(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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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第二天,夫妻俩接到“儿子被卷进机器丧命”的噩耗的同时收到了政府的抚恤金两百英镑。

  第二个愿望是妻子许下的“请让我再见儿子一面”,立刻响起的敲门声让你有更多的不安。她冲下楼去开门,却看见门外空空如也。因为丈夫及时拿起猴爪许下最后一个愿望“让第二个愿望失效”。

  人的yù望是无穷的。

  但,命运是吝啬的。

  “就是说有得必有失,”芷卉弯下腰系紧松开的鞋带,电梯到了头。“我从来不相信奇迹会无缘无故存在。”

  冰冷的语气溶化在同样冰冷的空气里。

  黑色的天空从遥远的地方碾压过来,身边的一切似乎还带着些许微薄的光亮,但是,芷卉非常清楚,它们片刻后也会黑下去,延绵成墨色的宽大背景。

  而前景,是一座巨大的迷宫。心里冥冥相信那个必然存在的出口,但却是穷尽一生也无法找到的出路,无数次的前行、碰壁、回头。黑暗中看不清方向,忘记了自己曾经犯过很多次的错,曾经误入过很多次的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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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开学的繁杂诸事让三月显得虎头蛇尾,还没好好开始就结束了。虽说学校里的各种喧嚣已经和高三生没有多大关系,但终究还是没有几个人能真正做到两耳不闻窗外事。

  好比说下午的自习课,被各科老师瓜分掉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举措,眼下站在讲台上的是许杨。圆锥曲线、坐标、向量jiāo叠在一起让人好生烦躁。靠窗的一排学生已经无一例外地把头扭向窗外关注起楼下正热火朝天进行着的学生会改选拉票。

  早有察觉的许杨忍了半天,终于搁下粉笔开了口:“我说你们啊,这么不上进,连柳溪川都不屑于跟你们同班——罢学了诶。”说着远远指了指倒数第二排那张积了稀薄灰尘的空位。

  明知是玩笑话,学生们还是很给面子地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黑板上。

  空位旁的京芷卉朝右边挪动了一点,姿势还是令人不舒服。

  只有自己知道,那可不是什么玩笑话。石膏早就拆了,毕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势。前几天的一通电话表明了那个女生暂时还不会来学校。

  ——在家里赖惯了,懒得去上学。

  只有她才有实力有资格“懒得上学”。

  又烦恼起来了。

  芷卉埋下头,手指cha进头发里,用力揪了揪,勒令自己不要再去想她。

  但,要把明明存在的一个人从自己的头脑中刻意清除,也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做到的。

  课间走过布告栏,F大今年给圣华中学唯一的文科保送名额已经下发了。不过,这应该和自己没有关系吧。

  走廊里塞满了嘈杂的议论声。

  “是柳溪川的么?”

  “应该是啊,谢井原已经直接录取了,怎么看也是柳溪川的。”

  “按名次显然是。”

  “可是听说她病休了呀?”

  “只是骨折而已,还是要回来的。你不记得了吗?上学期期末,她从楼梯上摔下去……”

  芷卉后颈一凉,低着头从聊天人群中穿过。即使不是柳溪川,也轮不到自己,虽然在漫长的时光里只将柳溪川作为唯一的竞争对手,但不可否认的,每次排名榜上的名次,自己和她之间还远隔一段距离,好几个名字。

  不要再去想她,那是不可能的。

  太过出众的人,名字总是随时随地被认识和不认识的人们提及,像张成一张大网,不由分说地罩过来,你逃不到足够安全能够躲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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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在一瞬间花海绚烂,昨天分明还是光秃秃的枝丫,一夜后便旧貌换新颜。四月,天气转暖。

  毕业班的沉闷气氛也随着大好的天气出现了些许活跃。让芷卉无法理解,班里居然流行起俄罗斯方块这种小儿科的游戏,载体是各式各样的文曲星好易通。

  不断听见教室上空悬浮着的各种声音:“啊,我打到五百分了耶!”“好qiáng啊。”“呜——我死了。”

  感觉心有点累。

  不过这种“疲惫感”终于在放学路过A班教室时转化成了“庆幸感”。

  走读生急匆匆地抄好作业拽起书包投身夜幕,少数住校生啃着面包在教室里转悠,全然不顾值日生扫地时扬起的尘埃。作为当天值日生的秋本悠和江寒一边嘴里嘟嘟囔囔相互鄙视一边把垃圾扫出门外,在走廊里聚成堆。

  听见好听的女声叫“小悠、阿江”后,秋本悠擦着汗抬起头,正对上芷卉笑得眯起的眼睛:“这是什么啊?怎么这么多?”手指之处是一大堆让人头疼的纸飞机。

  秋本悠无奈地摊摊手:“唉,别提了。最近我们班居然流行折纸飞机!真不知道他们(手指着阿江)究竟是哪根神经搭错了。”

  “返璞归真嘛。”被指责者辩解道。

  “我看是智力倒退才对。”秋本悠不依不饶继续控诉,“还有井字棋。下课玩上课也玩。我天天都有种想‘飞越疯人院’的感觉。”

  芷卉笑着又和两人聊了会儿天,看天色不早便告别回家了。

  反正,再优秀的学生也会在毕业班不正常的气氛中变得神经兮兮起来,何况三年K班。每到周二,英语单词默写日,总有那么四五个同学会惧怕到用胃疼来逃避上课。英语老师心知肚明,却也睁只眼闭只眼体谅了他们的艰辛。

  学习到凌晨时,周围已经听不见任何动静,无声比bào动更让人不安。

  芷卉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右手持笔处虎口的位置有退散不去的酸痛。打开房门,赫然入眼的是摆在小凳上的水果和牛奶,以及放在旁边的妈妈的字迹:如果牛奶凉了放在微波炉里转转,别喝凉的拉肚子。

  最初最感激的温qíng,为什么居然忘记了?

  当自己的脑海里充斥着嫉妒、怨恨和烦恼时,为什么那些温暖的美好的东西统统视而不见了?

  芷卉伸出手握住玻璃杯,牛奶还是温热的。顺着门框坐下去,鼻子一酸,在模糊的视线里将那张纸条认认真真折成了纸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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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镜子的里外,有时不是一模一样。反she原理可能行不通。

  光束从平面碾过,带来奇异的梦幻效果,镜内是黑,镜外是白。在黑与白的中间,灰色的暗沉的过渡地带,恰恰是我们命中注定的生存空间。

  恨在爱的反面,同样是相辅相成地存在。可是大多数时间它们是混沌的一团,我们呼吸这里的空气,质感鲜明。

  如果没有恨,我不会更幸福。

  如果没有爱,我不会更难过。

  大多数的光yīn中,我们在逃避触碰任何温暖或冰冷的东西。执意坚信我的世界是完全的黑或完全的白,刻意去隐瞒另一半色彩的存在。

  那些灰色地带中潜藏了太多善意的欺骗和假面的告白。

  明明很难过,却总要装作幸福。

  很累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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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可不可以不幸福?

  那么,我可不可以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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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入四月后,校内校外组织的毕业班复习讲座突然像过度繁殖的老鼠一样出其不意地窜出来。什么原因所有人都心知肚明。200块钱听一节历史课这在平时根本就会被骂“脑子进水了吧”。而眼下却是组织者和听课者都能欣然接受的合理价格,因为讲座老师是今年的出题老师。

  芷卉撑着头昏昏yù睡地听着,后排的两个学生在窃窃私语。

  “都记了么?”

  “记了。”

  “等下借我抄吧。听说去年历史题就是这样外泄的哦。”尾音以一种故作神秘的怪腔怪调上扬。

  “其实我就是因为能泄题才选历史的。”

  “不过去年才被曝光,今年应该会抓得紧吧。”

  “就怕万一。还是都记下比较好。”

  觉得烦了,女生索xing捂住耳朵睡起觉来,反正讲台上的老师好像也完全说的是废话。高考当前,所有人都有些急功近利的市侩。像是行将溺死的人,不管那救命的是否只是一根稻糙,都会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去努力抓住。

  周三下午的例考突然取消,因为学校请到了今年高考的语文出题老师,又是讲座。

  无非是讲些怎么背书怎么做阅读的白烂技巧,过后推荐了几篇古文,谁都知道这才是重点,除了这几篇之外的课文可以放弃了,不会考。如果论生动有趣,这种老师肯定会被勒令出局,但在应试的不倒旗帜下,即使讲课非常无趣的老师也会因取得出题资格而身价倍增。

  芷卉翻开书跟着勾下那几篇古文,接着起身去走廊透口气。刚出门就看见谢井原迎面走来。

  “你现在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啊,身为前后座几天也难得跟你见上一面。”女生略带嘲讽的语气。

  男生头疼地用手中的书敲了敲额头,耸耸肩:“没办法,我们这种人对于学校来说是无价劳动力,不榨gān最后一点誓不罢休。”

  “还在帮忙辅导二年级的数学竞赛班?”

  “是。不过到下周他们就得赶赴沙场,我也就彻底解放了。”似乎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

  女生注意到男生手里的书:“你还看微积分?”

  “趁空闲预习一下。毕竟F大数学系也是qiáng手如林。”

  对话浅尝辄止地进行到这种程度就足够了,偏偏芷卉一向是个没分寸的人,突然来了那么一句:“说得也是啊你在学校连溪川都竞争不过,一定要努力啊。”

  男生微怔,随即宽容地笑起来:“你还说我。自己面前有高考,更要努力啊。”

  提到“高考”,气氛转而伤感起来。

  芷卉舍弃了一惯的小孩子腔调,用老成的方式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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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是三人行。

  即使是关系从来没有和谐过的三人行。

  也比只剩自己一人的孤军奋战要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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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使们抖落洁白翅膀上的粉色花瓣,穿过冰冷的空气跃上绵软的云层。

  云层之上是你我无法预知的世界。

  她们阖上门,从此不再为任何人祈祷不再为任何人守夜。

  晚风送来最后一丝密码式的音讯。

  只有我孤单的耳廓包容了那些道别的离歌。

  叮当。叮当。叮当。

  请你,自己,一路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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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嫌毕业班生活太过乏味,年级里居然传出师生恋来活跃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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