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无从下手,也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牛牛的家人对牛牛只是不好,不上心,不管牛牛的温饱,除了让牛牛在大马路上玩之外,并没有直接危及牛牛的安全,在国外也许算是可以剥夺他们的监护权,但是这是国内,奉行的是“无不是的父母”。
我要插手,一则名不正言不顺,人家是亲父子,我只是个邻居。二则他们并没有伤害牛牛,只是忽视,不在意,牛牛在这样的环境下也能长大,也许会吃苦头受几次伤,也许上不了大学,但在社会道德看来,这是正常的,着世上有的是失职的父母,一切只能怪命。
我一直在犹豫,林盈是个很正义的女孩子,一直在等我回答,还时不时去看看牛牛。
促使我决定有所作为的事,是牛牛的一场感冒。
当时牛牛家人都在医院陪孕妇,连小欣也去了,是林盈带牛牛去的医院,还给他买了衣服和鞋,抱着牛牛在牛牛家门口等到十点钟,牛牛的家人才回来,林盈把药给牛牛的奶奶,她只客套地倒了句谢,连林盈嘱咐她牛牛药的用量也懒得听,更别说熬汤粥,直接让牛牛吃剩饭。牛牛是习惯了的,发着烧也乖乖趴在桌边吃,林盈看不下去了,就和他们起了冲突。
我接到电话的时候,双方都已经在警局了,林盈说她买了粥给牛牛吃,牛牛已经在她怀里睡了,很香,一点不恋家。牛牛奶奶只顾着骂林盈多管闲事,根本不想把牛牛抢过去。听起来似乎牛牛的血型和他爸爸的不同,他们也不去查牛牛妈妈的血型,就一口咬定牛牛是野种。
林盈大概对我一直以来的不作为很愤慨,大概是觉得看错了我,直接在电话里跟我说:“我看他们巴不得让人领走这个孩子,你要是不养的话,我可以收养他。”
她这是气话,一个没恋爱没结婚的小女孩子,自己还在当兵,拿什么养孩子。
我考虑了一会,决心问郑敖。
他虽然是个烂人,但是撇去感情的事不说,还算是非常聪明的。
我刚把事情说清楚,还没来得及分析利弊,郑敖就亲了我两口,我连忙闪躲:“你gān嘛?”
他笑得眼睛都弯起来:“小朗有事终于知道问我了,得好好奖励一下。”
我嫌他无聊:“那我下次不问了。”
“别啊,”郑敖拖住我,把我拉到沙发上坐着,箍在他怀里:“继续说那孩子的事,我听着呢。”
我大略把为什么不能让牛牛继续在那个家里生活的原因说了一下。他似乎听进去了,又问:“那小朗为什么不把牛牛接过来呢?”
我说首先是我和那孩子没有血缘关系,走的又不是正当的收养程序,这点说不过去。其次我担心牛牛在这边生活得不好,会怪我们把他从家人身边抢走。
郑敖搂着我,听我说了一会儿,然后直接说:“做个dna。”
“万一牛牛是他家的呢,”我有点急:“那样他们又不肯放牛牛,又不对牛牛好,两个孩子差别待遇,牛牛日子会很难过的。”
牛牛的性格太敦厚了,这点最让人心疼,也最招人欺负,现在牛牛还小,等他们发现牛牛根本不会反抗和抱怨不公平之后,就会对牛牛更差了。现在也许只是漠视,以后也许会加上言语,也许会骂,也许会打。我做法律援助的时候,见过家庭成员之间互相伤害的案件,往往是一方太过容忍,从而让另一方的nüè待愈演愈烈。人心里是关着魔鬼的,你不知道无限制地纵容下去,人可以坏成什么样子。那些发生在智障人身上的案例才是真正的耸人听闻。
郑敖笑着搂住我的腰,把我当个抱枕。
“放心,不会的。”
“为什么?”我追问。
郑敖勾了勾嘴角。
“牛牛父亲的态度,就足够说明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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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没有直接让牛牛做dna。
我先让林盈问牛牛,是想来北京和睿睿还有睿睿爸爸一起生活,还是留在家里。如果来北京,以后就不能回去和爸爸和爷爷奶奶在一起了。
牛牛反问我:“那我放假可以回来看他们吗?”
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小孩子是很恋家的,父母再差,家里再穷,也本能地依恋着,一到天黑就要往家里跑。我做法律援助的时候,见过吸毒的父母,一贫如洗要卖孩子的父母,但无论如何孩子总是死死抱住父母的,只要一让他们离开父母,就嚎啕大哭。
我问这个答案,并不是想要听牛牛十分决绝地想离开那个家,只要他愿意离开就够了,这就说明他家人对他足够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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