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地闭着眼睛,手背上的鲜血缓缓地流着。
他冷漠地看着,却没有任何给她止血的动作。
“你这种方法很难死掉!”他冷淡地说道,“而且你不觉得太慢了吗?我可以教给你另外一种死法,这里是六楼,你直接跳下去不是死得更快?!”
她的身体开始了剧烈的颤动,这是失血过多体力即将不支的征兆。
他依旧漠然地冷笑,手更加用力地捏紧她。
“不然让我帮你,让我直接掐死你岂不是更好?你死了,我可以帮助你通知远在非洲的蓝医生,告诉他他的女儿是怎样勇敢,看看她是多么平静地面对死亡,你的爸爸还有你的妈妈……”
爸爸妈妈——
蓝聆恩似被重击般猛地一颤,她倏地睁开眼睛,如梦初醒一般惊恐地看着南宫敖,原本空白麻木的脑海突然之间有一道亮光闪过。
南宫敖咬牙切齿地说道:“他们是要高兴还是难过呢?看来你是完全忘了他们了,忘记了这世界上还有他们的存在,蓝聆恩!你才是这世界上最残忍最自私的人!”
手背上顿时传来一阵剧痛的感觉,她的声音断断续续:“不,不是的……”
南宫敖愤恨地看着她:“不是什么?你终于知道说话了吗?不是想死吗?那你就去死!我实话告诉你,就算你死了你也找不到他,如果你死了,你和他就真正地分开了,你们永远都不会在一起!”
蓝聆恩震惊地看着他。他却不留qíng地将她甩开,转身朝病房外走去,走了几步,他停下来,背对着她。他的眼中盈满痛苦的冰晶,然而,他的声音却冷漠如风:“告诉你吧!我的手下并没有找到他的尸体,这表示,他很有可能没有死!”
他很有可能没有死!
一刹那,蓝聆恩甚至忘记了呼吸,她的眼前忽然一片明亮透明,那是阳光的颜色。手背上的剧痛让她知道自己还活着,然而,那流淌出来的鲜血却在一瞬间让她惊恐地喊出来:“不要——”
她的身体猛地挣扎,居然从粘满鲜血的chuáng单上滚落,重重地跌在地上。
蓝聆恩跌落在地板上,她忍住疼痛挣扎着抬起头看着南宫敖。她的手费力地向他伸出,眼中盈满晶莹剔透的眼泪。
她在痛苦地哀求着:“救救……我,我不要死,求求你,救救我,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哭喊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我不要死——”
南宫敖霍地转过身。他疾步走向她,迅速将她虚弱的身体抱起,也终于bào露出了他的紧张与惊骇。他将她紧紧抱住,捏紧她流血的手背,近乎失控一般地大喊着:“医生——”
血很快被止住,护士熟练地为她受伤的手背包扎好伤口,尽管她的眼中有着掩不住的诧异。
南宫敖一直站在窗前,一言不发。
蓝聆恩的手背上缠着白色的绷带,默默地靠在chuáng边,直到护士离开病房,她孤清的眼眸已经转向了南宫敖,苍白的嘴唇微颤:“你说的……是真的吗?”
她的目光中有着一种让人心痛的期待,那样地迫切,然而在那种迫切中竟还含着一丝小心翼翼,仿佛他的话是一个玻璃杯,脆弱得触手就会被打破。
南宫敖站立在窗前,目光深蓝如窗外天空一望无际的颜色。
她执著地看着他,执著得连眼睛都不愿意眨一下。
“他还没有死对不对?”她吃力地说着,努力凝望着南宫敖,想在他的眼中找到一点自己想要的东西,“他……还活着,他还活着对不对?你回答我……”
南宫敖的眼眸深邃,暗含着一种莫名的qíng绪,他静静地说道:“是的,他还活着,我们已经找到了那晚围攻他的人,在他就要死的时候,他很及时地变回了自己天láng的原形,居然……逃走了。”
逃走了——
仿佛是一阵清凉的风从她的身边chuī过,chuī散了眼前令人绝望的黑暗。她的眼眸在一瞬间亮了起来,仿佛所有的阳光全都笼罩在她的身上,苍白如雪的脸上出现微微的笑容,在阳光的照she下,那虚弱的笑容竟是透明的,温暖的……
“现在不想死了吗?”南宫敖目光冷漠,连他都不知道自己的话语中为什么会有这样恶毒的嘲讽,竟是句句针对她,“如果你今天就这样死了,你们就这样错过,不知道他会不会再为你死一次。你以为你们是谁,莎士比亚笔下的痴男怨女?”
对于他的嘲讽,她幽黑的长睫毛微微颤动,却只是淡淡一笑。看着自己手背上已经包扎好的伤口,她静静地说道:“我并没有想过要死……只是那种绝望的感觉太过于qiáng烈,qiáng烈到我已经感受不到身体的任何疼痛,让我无法清醒过来。我只是想从那种痛苦中挣扎出来,唯有找到另外一种疼痛来刺激自己。我只是想让自己不再麻木沉沦下去,我只是想转移那种痛苦而已,即使伤害了自己也已经是——顾不得的事了。”
他的心中竟一阵抽痛,那种突如其来的感觉让他有一种窒息一般的痛苦,他眼眸中那曾经最狂妄不羁的自信早已经被一寸又一寸的脆弱所攻占。
再也无法用冷漠掩饰自己,他大步走到她的面前,俯视着她,目光中的暗芒如两团火焰在燃烧,他的喉咙似乎在火焰的燎烤下完全gān哑:“蓝聆恩!你知不知道你才是这世界上最自私残忍的人!你想转移你的痛苦,那我的痛苦呢?你有什么权利如此去践踏我的感qíng!你——”
“我没有——”她惊讶地抬头看他。
“就是你——”
南宫敖霍地举起她受伤的手,bī视着她,目光暗烈。
“难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付出的才叫做感qíng吗?难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什么是痛,什么是绝望?我……即使因为你而痛死也是无所谓的吗?”
他的声音逐渐地转为沉痛,深深地凝望着她。
“你当我南宫敖是傻子吗?把你的感qíng分给我一点就不行吗?从前的我们,不是很好的吗?”
“南宫敖……”
“不要再叫我南宫敖!”
他低吼出声,湛蓝色的眼眸中竟有着如冰片一般痛苦的脆弱。
“从我九岁开始,就有人不停地警告我‘你是南宫敖,你不能这样做’‘南宫敖,你不该说这样的话’……因为我是南宫敖,不是古敖,我注定要做一个别人眼中的qiáng者,要做一个王,无论我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必须要做——”
聆恩呆呆地看着他。
他站在聆恩的面前,背对着窗户。窗外的阳光静静地she进来,却无法照亮他的眼睛,尽管他的身后有着万道光芒。
他微微地苦笑着:“聆恩,难道你就不觉得这样的我和那个被关在实验室里的天láng没有任何区别吗?为什么你的眼中只有他一个人?为什么你就不愿意施舍一点同qíng心给我?既然如此,十年前你为什么要出现?你的出现就是为了折磨我的吗?就是为了恨我吗?”
他的语气竟是充满怨恨。
蓝聆恩终于固执地喊出声:“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是你们冤枉了我爸爸,是你毁了我爸爸的一只手甚至于毁了我爸爸的人生!”
“蓝聆恩——”南宫敖看着蓝聆恩,他的目光黯淡如森林里的浓雾,“还不明白吗?你是多么幼稚单纯地恨着我,你的爸爸是不是冤枉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当年,如果我不及时地留下他的一只手,创世的内部决定就是留下他的一条命!这一点……恐怕连你的爸爸都不知道吧!”
蓝聆恩的长睫毛猛地扬起,她震惊地瞪大瞳眸,震惊地看着南宫敖。
他的眼眸依旧漠然。
“不要以为我这样说是为了博取你的同qíng或是谅解,我不需要这些,因为你一定会是我的,从十年前你走进我的剑道场那一刻我们的命运就已经注定。我只知道,我做的任何事都是为了你,所以,无论我所做的事在你看来是多么地可恨可耻都是无所谓的,都是值得原谅的。”
他的眼神恍惚间竟如一个巨大的黑dòng,一点点地吞噬她的思想和感qíng。
蓝聆恩的心中一阵恐慌,握在他手心里的手在不知不觉间沁出冷汗,她想抽回,谁知他握住她的手腕,握得很紧。
她惊怔。
他却微笑,俊美的面孔上有着浓浓的依恋。
“聆恩,你不能离开我,”他的声音轻柔且危险,声音中有着罂粟花一般深深的诱惑,那诱惑犹如一层又一层的迷网将她重重包围,“还记得吗?那天,当你第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时,你是带着一身的阳光,你带着那一身的阳光走进了我的世界……”
似含伤痛的语气在纯白的病房里震dàng。
“那是在我失去至亲之后第一次看到阳光,那样地明亮温暖,我不得不尽我的全力去抓住它,更不能让我的敌人得到它,否则,我将永远沉沦在黑暗的深渊里,万劫不复。所以,蓝聆恩,我要你记住,永远地记住一件事——”
窗外,阳光灿烂得耀眼。
他深深地凝望着她,目光中有着炽烈的感qíng。她却感到一股至深的寒气将自己重重包围,冰冻了她的血液、思维甚至于呼吸。
南宫敖的声音仿佛是誓言一般,坚定得不容人质疑:“除非我死或是你死,否则,我不会给你第二个选择,我们必须在一起!”
夜晚。
yīn暗的房间里有着甜香的气息。
白色的百合花铺满柔软的地毯,簇拥着房间最中央的一个大chuáng。白色的大chuáng上躺着一个人。他似乎被施了魔法一般沉沉地睡着,毫无知觉,乌黑的头发有些散乱地在额头间垂落,沉静的面孔上依稀闪动着薄薄的透明光芒。
纤细而白皙的脚踝在地毯上轻轻地踩过,小巧的脚趾间粘上从肥厚的花瓣上挤出的清香花汁。卷曲的长发柔柔地垂落,月光在她的面庞上轻轻地洒落,瓷娃娃一般的肤色,每一个毛孔都在如花似地娇媚地呼吸着。
优里走到大chuáng前,安静地俯下身来,俯视着他的睡容,缓慢地说道:“你的呼吸好弱啊!这么多天你都没有睁开眼睛看我一眼,是不是……要死了呢?但是,你不能这么简单地死去呀,你……就这样简单地死去,我会不甘心,很不甘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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