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冽眼神飘向了她枕头边:“再怎么也得把伤养好了再说。”
“已经没事了。”任君紫说道。早点离开吧,她和皇宫以及这里的人都八字不合,所以总是受伤,伤一次能缓过来,两次她的心可能就瘫痪了。
她看着他,他看着她的枕头,半晌移过视线与她对视:“好,朕安排一下。起来用膳吧,把身子养得好好的回去他们才放心。”动作轻柔地扶了她起来到桌边,满桌子的菜却是没有胃口。
午膳在悄无声息中用毕,尹冽说下午有北周使者觐见,晚上要宴请国使,让她自己好好吃晚饭。
缩在chuáng幔围起的四角空间里任君紫觉得稍稍安心了些,重又从袖中拿出纸卷想了想放进嘴里解恨似的狠狠嚼着。
外头忽然一声“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娘娘驾到”,那还没嚼烂的纸团硬生生便咽了下去卡在嗓子眼难过的任君紫一阵咳嗽方才下去了。
宫女们来挂了帐子扶她下chuáng等着行礼,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衣物摩擦声,三位贵人终到了她眼前,虽不甘但也不敢不行礼,身子刚弯了下去便听老妖婆说道:“皇后,扶佳妃起来吧,都是一家人,何况你身子又不好,免了吧。”
真是……态度转变的真快,前些日子还恨不得弄死我呢。被皇后温温的手扶着站好低头等着发落,唉,其实她是真没有心思站在这里跟她们说话。
说倒也不过是看望病人该说的套话,又表扬了一番她对尹冽的忠心云云,听着,任君紫想笑,这样的蠢事她以后才不gān。该说的都说了似乎有些冷场,又是皇后这位善解人意的国母出来打圆场。
“天大的喜事老祖宗您怎么忘了?”又握着她的手:“妹妹,你快些养好身子吧,礼部那边已经开始准备册封大典了。”
呃……让他们给死人准备吧。
低着头使劲扯出了一个笑容,几位大概认为她是不好意思了便都笑了。
好不容易贵人们走了任君紫忽然有点冲动想看看尹冽,宫女们自是不许的任君紫便揪着枕头:“我躺得头疼出去清醒清醒,再说,北周不是有国使到了么?我去看个热闹,你们放心,我远远地看着不捣乱。”
宫女奇怪地看她一眼,似是自言自语说道:“娘娘,并没有北周国使啊。”
任君紫一皱眉,居然骗她……那她更要去看看了。
总算出了宫门,外头冷得很,看天yīnyīn的似乎又要下雪了,今年的雪可真多。
到了紫霄宫太监们正要飞奔进去通报被任君紫拦下了,太监有些为难说皇上正和尚统领说话不见任何人。任君紫便一本正经说道:“我是任何人么?我可是凌佳妃,皇上尚不拦我你敢?”
太监惴惴到一边去了,任君紫走两步回头:“唉,你放心,有事我担着。”
偏殿门口的守卫被她同样的方式吓唬住了,再绕过去就一个侍卫都没有了,那轩室门窗紧闭,在谈什么?
“皇上心意已决?”
“涤晖,去办吧,越快越好。”尹冽的声音,带着疲惫。
“微臣认为皇上应当三思。”执拗。
“你知道,朕决定的事不会轻易改变,去吧。”
“皇上……”
“抗旨?”本该是威严吓人的怎么听都是无奈何疲惫。
“若抗旨能令皇上改变心意,微臣冒死……”
“去办!”这声很威严。
“谁在外面?”话音未落,任君紫都没见门怎么打开的,一道身影便出现在自己面前,关键是自己颈上还一把寒光闪闪的剑,见是她锅底灰大哥浓眉往死里皱了起来,似乎有些不甘心的收了剑重又进了房给尹冽失礼告退了。
门开着,可以看见尹冽将朱笔放下朝她走来:“怎么又跑出来?”
“躺得头疼,随便走走,就……呃,我什么都没听见。”任君紫忙道,想想又补充一句:“重点的什么也没听到,真的。”
“没听到最好。”尹冽招呼她进殿让她坐着,自己仍旧拿了朱笔圈圈点点。
看着他的侧脸,似乎消瘦了些,嘴角抿着似乎有烦心事。
总这么坐着也不是回事,找点话题吧。
“下午太皇太后来看我了。”任君紫说道。
“哦,没难为你吧?”尹冽侧头问她。
“没,说给我升官发财。”任君紫说道。
“那就好。”尹冽点着头,不再多说什么。
气氛又压抑起来,任君紫心头便冒出了一点点火星子,尹冽从来没对她这样不理不睬过,呼地站起来,力气用的大了胸口便一疼:“不打扰你的正事,我先走了。”
“也好,这些奏折朕今日必须要看完,带了奴才来么?要不要朕命人……”
“不用,我自己长腿了。”推门便走。
一口冷风灌进肚子里将那火chuī得旺旺的。
第62章[VIP]
男人都善变,前几天对你千依百顺柔qíng蜜意一转头就恨不得从来没认识过,真是TMD,一路走着还没到偏殿门口便被一道黑影拦住,看他的脸色便会想起掏烟囱的。
“借一步说话。”锅底灰大哥道。
“不借。”任君紫摇头。
“皇上的事。”
“他的事我帮不上……忙……呃,当然了,小事,力所能及的……”任君紫说道。
“竹屋见。”然后转身离去,那几步走的愣让任君紫想起了血战后的金刚láng。
竹屋都烧了见什么见啊……
虽说嘴上说着不想帮任君紫还是尽可能一路飞奔跑去了那桃源,一路还琢磨着到底是什么事能让尹冽都觉得疲惫让锅底灰大哥这种木头不惜犯上呢?难不成尹冽要自残?甩甩头,疯了,不会地。难不成残别人?还得跟锅底灰有关地……完了,猜不到。
拐进那看起来比上次更见萧条的桃源任君紫四处瞄了瞄没见锅底灰的影子,这人不是会功夫么咋比她这个身残志坚的跑的还慢?急死人了。
肩膀被拍了一下任君紫马上回头,他的脸色跟刚才一样。
“麻烦你下次借步的时候别整的表qíng跟要杀人灭口似的。”任君紫说道。
“皇上命我的办的事与你有关。”
呃……
“与我能有啥关系,我这么微不足道,我欠他银子都还清了……”
“皇上要安排你出宫。”
“哦,应该的嘛,怎么了?反正已经两清了!”任君紫说道,心里有些轻松又有些涩涩的味道,说不清楚。她明明应该很高兴的。
“皇上受了伤没让你知道。”
“你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急死人了,受伤严重么?伤到哪里了?是那个女的?是景王指使的?”任君紫问道,这人说话真温吞,亏了他不是qíng报员否则能急死人。
“景王再急也不会用这么明显的方式,不过,这件事皇上不想追究。”
“那伤就白受了?傻……不傻啊!”任君紫声音小了:“伤得不要紧吧?”这个关键问题能不能先回答一下。
“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每日午膳之后太医会来给皇上换药。”
这跟没说啥差别。
见她点头尚涤晖转身就走,忽然想起来又回头:“皇上很孤独。”继续走了。
任君紫看着他的背影狠狠晃晃头,太煽qíng了。
那烧毁的竹屋处仍旧一片焦黑,似乎还嗅得到淡淡的焦糊味,耳边似乎还听得到尹冽的声音“初七,你要永远记得这个夜晚!”
说实话当时觉得尹冽有些胡闹,绝对的皇帝脾气,不高兴就要搞破坏。可如今她一个人在这里对着这毁掉的房子总觉得有些东西她明白了,她似乎无意中毁了尹冽某些念想。
在尹冽,家即是国国即是家,万钧重担一个人挑着一定很累,这么累还要分了心思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她其实一直都是只会给人添麻烦的人,在任家每次都是她闯祸姐姐们善后,在这里也一样,只是,任家姐姐们没有天下兴亡没有百姓生死有时间管她,可尹冽不一样,她这个微不足道的人不该给他添乱。
心底又冒出那个小小的声音:任君紫,你只是胆小而已,别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扁扁嘴:“我就是胆小怎么样?胆小活得万年长!”
坐了不知多久再起身屁股凉凉的,回到殿中见尹冽也在,正走来走去。
“去哪了?怎么乱走?”尹冽问。声音不似平日里那样柔和。
“乱走去了。”任君紫说道,心里又冒出点小小的火星,死尹冽,又不好好跟她讲话。
“任xing。”尹冽说道。
碍着太监宫女都在任君紫不做声,脱了斗篷狠狠扔在地上踩了两脚然后爬回chuáng上侧身朝里躺着,眼睛酸酸的。
听着尹冽遣了宫人出去任君紫一把拉上被子蒙住了头。被子动了动,有人拽着。
“小七,生气了?”
对,生气。
“朕刚才在烦心着北周的事语气重了些,你别介意。”
骗子,明明在说送我出宫的事。眼睛酸的更甚,像是一颗被挤压的青橄榄。
“小七,起来用膳吧,别气了,生气了容易长皱纹。”
有没有这样无良的男人……前一刻板着脸训人下一刻又放低姿态赔礼。
慢腾腾掀了被子坐起来看尹冽,这些日子都没注意看,果然他的神色并不好,嘴唇都有些没有血色,泛着些白。伤在哪里了呢?
冷不防尹冽欺近她在她耳边小声说道:“你盯着朕的嘴gān什么?想当晚膳吃?”
臭流氓。任君紫有些恼双手下意识地便推他,下一刻却见他眉毛紧紧一皱,这只是瞬间的事,很快他又面色如常。
“被朕说中了?要不怎么羞恼了?”尹冽笑,不怀好意地在继续说道:“晚膳吃这个吃不饱,不如作为膳后甜点吧。”
任君紫此刻没想着甜点,她盯着尹冽的肩膀,到底是伤在了哪一边呢?
“不做声朕当你默认了。”尹冽说着在她脸颊上蜻蜓点水的亲了下。
突如其来的微凉的碰触感让任君紫回了魂,瞪大着眼睛看他:“闹什么?不是吃饭么?”说完自己利索地爬下chuáng去洗手了,脸颊却不自觉的微微发热,一定是刚才在外面冻的——任君紫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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