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低姿态的话冯涛说不出来了,已经足够自惭形秽,低到尘土里再也开不出花来。
冯涛咬咬牙,推开宗玉衡,看着他,自己也许永远也无法得到那个想到的东西了。
“我……送你回去。”
回程的路上,车里的空气很凝重,两人已经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
终于冯涛打破沉寂,咳了一声,“今晚的事,对不起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昏了头了。现在想想是挺可笑的。我不常这样,你是知道的。”
宗玉衡冷哼一声,不作答。
冯涛意料之中,自顾自地说:“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挺……对不住的。之后我不会那么烦你了,你……照顾好自己。”
宗玉衡仍旧丢给他一句:“管好你自己的事,我的事情跟你没关系!”
冯涛之后就不做声了,专心开车。
夜雨下的越发扑朔迷离,雨刷一下一下地在视野里划拉着,偶尔迎面有耀眼的车灯直打过来,又错过去。
前面一个拐弯处,车灯由远及近,冯涛做好了缓行避让的准备,然而霍然跃入视野的重型货车却明显偏离了正常的车道,以极快的速度侧滑过来,湿滑的路面无法承受qiáng大的惯性,超载及不灵敏的刹车造成了一切无法挽回的悲剧,眼见着朝冯涛他们的车撞过来。
事发突然,宗玉衡只觉得空间突然旋转,刺眼的灯光以及尖锐的刹车声,最后是轰然的震动……
医院的急诊室一阵忙乱,值班大夫冷静到有点冷漠地参与一场生老病死的竞赛,有时候他们跑赢了,有时候他们输了,胜败兵家常事,往长远里想,最终所有人都会输掉和死神的竞争,只争朝夕的事情。
在这场目前有点司空见惯的jiāo通事故中,一辆重型货车和轿车相撞,轿车里一人受伤严重经过急救后被送进ICU,另一人则幸运轻伤。
急诊大夫摘下口罩,疲惫地说:“这种情况下只落下点皮外伤,那个司机也算是幸运。”
旁边处理事故跟进情况的小jiāo警说:“受轻伤是副驾,躺在重症监护室的那个才是司机。”
大夫难以置信地说:“搞错了吧!不可能!”
小jiāo警点点头,感慨地说:“你也不相信这种事情吧?可是偶尔也是会发生的。”
这件事情在急诊室里迅速传播开,几乎整个医院还清醒的人都有点沸腾了,纷纷觉得不可能,还组团来参观什么的。
小护士亲自来向大夫求证,“X大夫,听说你们今晚收的那个重症司机在事故发生的时候猛打方向盘,把副驾那边让出去,而自己这边硬生生磕上对面的大货车了?”
大夫很郑重地点点头。
护士难以置信地掩嘴,“这么违反人生理本能的事情居然……那俩人感情一定特别特别好!——他们是什么关系?父子?兄弟?夫妻?”
医生和护士在急诊门口指指点点的,宗玉衡躺在一张病chuáng上,他并没有受什么特别难以忍受的伤,更多是受了惊吓,以至于腿软不能动。
冯涛半面脸血肉模糊的样子刻在他的脑子里,之前不久他还刚刚说过“再也不会烦你了,你照顾好自己”这样的话……会死吗?他会死吗?
这样的想法让他浑身抖得更厉害,终于,眼泪鼻涕什么的液体齐流,见过大场面的医护人员都有点摇头——可惜了那么漂亮的一张脸,哭的那么láng狈。
十天后,冯涛从ICU里转移出来,宗玉衡板着脸坐在他一旁的凳子上和一只肥硕圆满的苹果作斗争,削的皮薄厚不均断断续续。
冯涛包得像木乃伊一样,一条腿打着石膏吊着,他人呆呆地盯着雪白的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傻掉了。
“我觉得那个时候我好像懂了什么是爱情了。”冯涛突然用肿得像猪头一样的嘴脸嘟囔起来。
宗玉衡皱着眉头,仍旧在剥苹果的皮,装聋作哑。
冯涛的脖子也固定着,不能转动,只能用唯一灵活的眼睛微微向他这边斜视。见不被打理,就动嘴催促,“宗总,你不想听听答案么?”
宗玉衡语气生硬地说:“爱情什么的,我这种卖凉皮的小贩才不懂!”
冯涛很想笑,可是他现在每一块肌肉都牵动痛觉神经,可是他还是忍不住痛并快乐着。咧开嘴,很憨厚地笑了。
他们都是不懂的爱的人,却在对彼此的伤害中一点点学会爱人的技巧。
(完)
作者有话要说:此文终于完结。第四部写到一半的时候我很想把之前的改掉。从宗玉衡滚楼梯那里重写,直接到完结就好了。可惜V文不能改动那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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