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远将她抱得更紧。
家……原来就应该是这样的吗?
不是回到家就不能多说话,不能跑不能闹。不是让你洗衣服擦地不许偷懒。不是瞪了弟弟一眼,弟弟就会大哭告状然后你就要挨骂。
不是!
那不是家。顶多只是一个住的地方而已。而且早已易主。
郭智的家,才是真正的家。
郭智的家,才是他想要的家。
“郭智……”他吸吸鼻子,“以后我们也生两个孩子好不好?”
郭智本来让他弄得有点伤感,听了这句却“噗”的笑了。
“想什么呢你?你这思维跳跃,快赶上郭小恒了。”她揉着他的脑袋。
廖远也咧嘴笑了,他眼眶还红红,还挂着泪花,脸上还青着一块,看起来特别傻。
可郭智喜欢看他这样笑。傻傻的笑。
她问他刚才想什么,他不说。
只是笑。
宽敞的客厅,阳光穿透落地窗洒在木地板上。白色的轻纱窗帘仿佛也会发光。
孩子生两个,一个姐姐,一个弟弟。
他坐在沙发上,看他们在那里追跑打闹。打着打着,弟弟哭了,凶巴巴的姐姐又变得温柔,给他chuīchuī,他就破涕为笑。
他坐在那里,不需要去管,只要含笑看着就好。
再转头,她倚着墙,含笑看着他……
这……就是他刚才想的。
在他意识到郭智的家,就是他想要的家的时候,他的脑海中,qíng不自禁的闪过这样的画面。简直如同放电影一样,停不下来。
这是他梦想的生活。这是他想要的家。
可这些……不是用嘴能说出来的。
宽大的客厅,真皮的沙发,实木的地板……他现在连一块砖都没有呢。
所以郭智问他,他不说,只是笑。
那笑里带着憧憬,和决心。
翌日,郭爸爸酒醒了,也从妻子那里知道自己头一天晚上撒了场酒疯。
再见到廖远,就有点尴尬。尴尬过后,又恼羞成怒。于是看着廖远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廖远毫不介意,围着老丈人鞍前马后的,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的。一大早就烧了一锅甜汤,给两个醉鬼养胃。
老丈人两碗热汤下肚,胃里舒坦了,这才看着这毛脚女婿顺眼了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丈母娘笑眯眯的看着。
郭智翻个白眼儿,说:“妈,我们下午回去了啊。”
“啊?这么快就走啊?”郭妈妈不舍道,“多住两天呗,放八天假呢。”
“诶?平时我回来不是超过三天你就开始撵我了吗?我都住四天了这回,您还没看够我啊?还不烦?”
妈妈心说谁想看你了,咂咂嘴说:“还想带你和廖远走走亲戚呢。昨天说你有男朋友了,大家都怪我没带你们一起去。”
廖远听着就意动了,才想说话,就叫郭智桌子下面狠狠的踩住了脚。他就乖乖的闭嘴了。
爸爸就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郭智也是待烦了。
她又不是那种一年才回几次家的那种,她是周周都回家。所以非但不稀罕过节回家,她还有点想念和廖远的二人世界。
好几天了,家长眼皮子底下,什么也不能做。被憋坏的可不是廖远一个。
赶紧回去吧。
吃完午饭廖远就回房收拾箱子。他带了不少衣服,最后没穿上几件。不过还是觉得衬衫还是买得很成功的。
和大伯一家吃饭,也问过他年纪。对郭智父母,他是必须jiāo代的。对别人,他其实不想别人知道他比郭智小八岁。他就含糊过去了。
郭智也含糊着说:“比我小点。”
可见两人心有灵犀。
其实郭智皮肤细嫩,打扮又时尚,看着就特别显年轻。而男人穿上衬衫,在二十到三十岁之间,其实是比较难以分辨年龄的。
所以大妈虽然也说了廖远一句“看着挺年轻的”,但是也压根没想到他们会那么多。
廖远就想,以后穿衣服得注意点,太前卫太个色一看就是特别年轻的孩子穿的衣服就不要穿了。
他得跟郭智搭配上。
箱子还没收拾完,手机响了。
廖远拿起来一看,是他爸。
☆、第75章
“中秋你也不回家,真是的。”男人上来就先抱怨了一句。
廖远沉默了一下:“之前打过电话的。”
当时他也没说什么,就说知道了,行。
在这种节日,他是个尴尬的存在。越是小地方,就越是讲究亲戚往来。无论对爸爸还是对妈妈,他都是个尴尬的存在。
对那个女人,更是个碍眼的存在。她的亲戚来串门子,看到他这么大一个继子,便会似笑非笑。女人就会因尴尬而生出恼怒。于是在亲戚走后,他总要吃挂落。
高中时住在学校里,不到没钱的时候,他轻易不回家。以至于后来,他每一回家,女人就撇嘴:“讨债鬼回来了。”
这个时候他已经长得比他爸都高,都健壮。亲爹也没法像小时候那样随意想打骂就打骂了。女人也对他有了些忌惮。
他跟她没话好说,拿了生活费他就回学校了。学校有宿舍,宿舍有chuáng,chuáng头有柜子。
足以安置他这么一个大活人。
“有什么事?”他问。他猜测他必是有事才给他打电话,十有八九与钱相关。所以他在接电话之前,犹豫了一秒。
他果真是有事。“哎,你知道那个什么埃克斯博克斯万什么的吗?”他问。他蹩脚的英语还带着家乡口音。
廖远想了想,才不确定的问:“X-BOXONE?游戏机?”
“对对,就是游戏机。你知道就好。”男人很高兴,“你弟弟的同学家买了一个,你弟去人家玩了一回,回来非闹着要买一个。”
“你给他买一个吧。”他很自然的说。
“不行。”廖远没有犹豫就拒绝了。
他之所以没有犹豫,是因为他在接电话前的那一秒,就已经想清楚了。他不能再任他们予取予求,因为他……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
他有了郭智,就必须为两个人的将来考虑。
郭智有车有房,不代表他就可以坐享其成。恰好相反,就因为郭智比他qiáng了太多了,他才更得努力。
从郭智答应跟他在一起那一刻,他就不能再浑浑噩噩混混沌沌的过日子了,他必须像个真正的男人那样,承担起自己该承担的责任,扛起两个人的未来。
这件事,首先就得从赚钱和攒钱开始。
男人没料到会得到这样gān脆的拒绝,他似是楞了一下,张口就问道:“为什么?”
他充满奇怪和不解的语气,让廖远苦笑。他意识到,他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其实是被自己惯出来的。
他叹口气,说:“爸,我有女朋友了。”
“哦,那怎么了?”男人奇怪的问,似乎找不到两件事的关联xing。
廖远沉默了一下说:“我得准备结婚,我得攒钱。”
“结婚?”男人的语调高了几分,诧异道,“你才多大,就结婚?你不是才十八吗?”
“……我已经二十了。”
电话里陷入了一阵沉默。
“二十了?”男人喃喃道,“你都二十了?”
他有些吃惊,有些不信。对廖远的印象,似乎还停留在十八岁,他住在高中宿舍的阶段。
可是一眨眼,他就已经离开家两年了,自力更生,在他都未曾去过的帝都挣扎生存。非但如此,他还能拿钱回家,听说,他也时时的给他妈妈一些钱。
怎么突然之间,他就长大成人了呢?他现在甚至说起了结婚。
“哦……哦……你都二十了啊。”男人如梦初醒,呓语般的自言自语。“真快啊……”
对话便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他并没有觉得廖远说起结婚太早,他们县城小,出了县城就是农村。二十岁结婚,甚至十八九结婚,一点不稀奇。年龄不到,就先办婚礼,以后再扯证。也经常出现夫妻两口子闹离婚,结果去了民政局才发现根本就没领过结婚证的事。
他只是没想到一转眼,廖远都到了能结婚的年龄了。
他还记得廖远出生的时候,他也是欢喜开心的。他们这里,虽然不说是多么的重男轻女,但是一举得男,还是让他得意的。特别那孩子可以说是集合了他和他前妻的相貌上的所有优点,长得特别漂亮,让人看着就喜欢。
但他那个时候太年轻了。对他来说,天伦之乐就是在孩子穿得gāngān净净,并开开心心的qíng况下,由得他去逗弄逗弄。仅此而已。至于拉了尿了,渴了饿了,困了闹了这些事,自然是丢给家里的女人去做。
因为年轻,他其实没有真正体会到为人父的乐趣,也没有真正承担起为人父的责任。在妻子灰头土脸的照顾孩子做家务的时候,他仗着脸生得好看,依然在外面风流逍遥,彩旗飘飘。
他逍遥了好些年,直到遇到了现在的妻子。这是个厉害的女人,不仅拿住了他,给他另生了一个儿子。还生生的bī得他和前妻离了婚,抱着小儿子登堂入室正了位。
自此,他就被管住了。工资上jiāo,人也被看得牢牢的,再不能像以前那样风流了。
但他这时候年纪也大了,心态也和从前不同。在他开始真正成熟起来的这个阶段,小儿子刚好已经过了一把屎一把尿的麻烦的婴幼期,恰恰是到了最可爱的阶段。这时,他才真正体会到了为人父的乐趣,心甘qíng愿的陪孩子玩陪孩子闹,给他洗澡陪他睡觉,一点一滴的体会到了陪伴孩子成长的乐趣。
他的一腔父爱,几乎都给了幼子。
只是偶尔抬头,看见长子站在墙边,黑黢黢的眼睛沉默的望着他,他也会感到心虚。
但那孩子已经不讨人爱了,甚至还有点讨人嫌。像他妈妈一样爱哭,却比他妈妈倔百倍。他始终不肯向他的新妈妈低头,从不肯叫她一声“妈”。
家里为了他,常常吵吵闹闹的,让人心qíng不好。于是看到长子,沉默倔qiáng,就更令人厌烦了。
他高中去住校的那三年,家里甚至比从前更和美一些。妻子的笑声更响,小儿子也更自在。他便尽量不去想住在学校里的大儿子。
反正有吃有住,他按时给他生活费,也不算亏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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