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已远,婚姻还在_姬流觞【完结】(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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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铮愣了一下,这个人是所里的禁忌,“嗯,你认识?”

  “你出差的时候我正好有个应酬,这个人也在席上。据说是新当选的政协委员,年纪轻轻,chūn风得意。他听说你的单位以后,还特意跟我说你们所不错。你不是要开拓新业务么?如果……”秦斌打住,后面的不说自明。

  苏铮摇了摇头:“不用了,你以后也离这个人远点。他的路子挺野的,水也深,没必要去趟。”

  秦斌点头:“听说了。我后来还打听了一下,好像和伍兵夫人的事qíng有关。这个人据说是出身糙根,白手起家,没几把刷子做不到今天。看起来米倍明和他的关系不错。嗯,郎曼混的不错,她约我出去,我都没去。嗯,不是,是我太忙。那个——”秦斌语无伦次起来,微微的窘意让他的脸颊热辣辣的烫起来。

  苏铮从没想过自己可以如此“善解人意”,即使有这个潜质,也不该用在秦斌身上。可是今天,在她没细想的时候,已经脱口而出:“哦,生意做得顺利就好。郎曼挺好的,还给邻居送蛋糕,吓了周围人一跳。”

  秦斌点点头,看来郎曼已经说过,“是啊,她在国外呆久了,说话办事都带着洋腔,有时候挺可笑的。”他本来想解释这种可笑不是那种男人对女人爱怜的可笑,但是吸取上一句话的教训,他想就算苏铮误会了,他也不会再多解释一句。幸好,苏铮只是笑笑,什么都没说。

  晚上,秦斌想请苏铮一起吃饭,开了个头就被苏铮打断,怏怏的回了自己和孟绂“同居”的地方。苏铮在外面转了一圈,回到妈妈家里。秦朝已经安然入睡。小孩子睡早了对身体有好处,苏妈妈一贯坚持这个观点。

  苏铮坐了一会儿发现老爸老妈的表qíng有点怪异。苏妈妈清了清嗓子说:“小铮,我听秦斌妈妈说了,你们复婚了?”

  苏铮想起两家老人联系紧密,就点了点头。

  苏妈妈看了看苏爸爸,苏爸爸拿着遥控器木然的换着台:“以前不提,是担心你那里。现在你自己终于走出来,小斌也làng子回头,我和你爸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苏铮觉得愈发奇怪,心开始不由自主的狂跳,一种不好的预感悄悄的爬上来,吊在她的嗓子眼儿。

  “我和你爸……”苏妈妈顿了顿,“准备离婚。”

  轰!一枚炸弹在耳边炸开,就算白天听到自己“被复婚”都没有现在晕!

  什么?老爸老妈要离婚?开什么国际玩笑?!

  下意识的抽动了一下嘴角,苏铮看看老爸,突然机械的摆手咯咯笑着:“老妈,你开什么玩笑。不带这么玩儿的,我刚出差回来,受不了这刺激啊!”

  “没有,是真的。明天我和你爸就去办离婚手续。”

  “为什么啊?老爸你出轨?”苏铮都快哭了,眼前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见。

  “唉,问你妈!”苏爸爸甩开苏铮的手,抱着头,转向一边,不再玩电视。

  “有什么好问的。”苏妈妈显得很冷静,“早就该离了,这种日子我三十年前就过够了,现在提出来不过是看在孩子的面上。以前总觉得孩子要靠着咱们,帮着带外孙,调解孩子们的纠纷,现在孩子自己懂事儿了,也有经历了,我们就该办自己的事儿了!”

  “妈,我、我不懂事,我有啥经历?!不是,您有什么事不都是我的事儿吗?爸也是。咱们有事都是人民内部矛盾,不能上来就对敌斗争。”苏铮一着急,说话就带着不靠谱的无厘头,“妈,到底是怎么回事?都过了几十年了,不能说离就离啊!离婚——那不是小事儿!”苏铮这话说的qíng深意切,这方面她是过来人。别看苏妈妈是她妈,但是说起离婚的经验感受,真不如苏铮来的明白。

  苏妈妈还像摸着小苏铮那样摸着大苏铮的头,轻轻地滑过每一根发丝,“你不懂。”

  苏铮眨巴眨巴眼儿,等着接下来的解释。然后——

  苏妈妈就一直不说话了!

  我不懂?

  苏铮愕然、茫然、愤然、最后惘然。

  感qíng的事,谁懂?十几岁的,二十几岁的,三十几岁的,四十几岁的,到了五六七八九十乃至百岁,只要这心思活络着,这感qíng的事,谁懂谁?

  “妈,爸对你……不好?”苏铮只能试探着寻找自己的答案。她想,不管他们离婚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只要能给自己一个过得去的理由,她不会拦着的。

  苏妈妈想了想,目光在丈夫身上略微停了一下才说:“没有,挺好的。是我,不想跟他过了。”

  一个为什么在苏铮的喉咙里滚来滚去,咽了好几口唾沫,苏铮才挣扎着说:“那必须明天办么?能不能缓两天,让我……想想?”

  苏妈妈默默的点了点头。苏爸爸突然站起来,压低了嗓子,愤怒的说:“不行,我坚决不同意!你要是敢离婚,我立刻死给你看!你别想别的!”说完,转身进了卧室。

  苏妈妈不再说话,看着变幻的屏幕默然不语。苏铮心里藏着无数的问题:什么是“想别的”?自己的老母和老爹离婚,能有啥“别的”可想?

  难道——

  一个念头霹雳般的闯进苏铮的大脑,咔嚓一下炸开,彻底把她雷倒了——六十五岁的老娘有外遇!

  夕阳红啊,它也忒灿烂了些!

  苏铮看着旁边抹泪的老娘,心里不知道是该安慰被甩的老爹还是跟出轨的老娘聊聊天?理智上,她倾向老爹;可qíng感上,她更偏向老娘。如果那个被甩的人不是自己老爹,苏铮一定不介意老娘是红杏出墙还是杏出红墙,只要高兴就好!

  想到这里,她心里一激灵——秦斌的爸妈呢?难道秦斌的错误在他们的眼里其实并不严重?所以……

  苏铮好像灵魂和身体分离了,眼睛在半空中冷冷的注视着尘世的这团小小乱麻。那些伤痛,那些怒火,那些泪水,自己撕心裂肺的日日夜夜,原来在别人眼里竟然是如此的微不足道!在人家重如泰山的亲qíng面前,这些都是轻飘飘的鸿毛,闲闲一弹便落入不知名的角落。难怪她觉得秦斌该千刀万剐的时候,出了家门他依然人模狗样。不是他装的,而是这个世界本来就对他宽容!

  她伸手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老娘,这一刻,她没有觉得世事如何凉薄,也没觉得人生多么无qíng,看着“出轨”的老妈,想着“被甩”的自己,苏铮心qíng格外的平静。

  或许对母亲的同qíng就是对自己的讽刺,又或许对自己的安慰就是对母亲的rǔ骂,该怎样选?并不难。母女连心,苏铮永远做不到对老娘冷嘲热讽。比起清朗正直儒雅的老爸,她心里更亲近每天呵护她衣食住行,融进她生活时时刻刻的母亲!

  “妈,别哭了。离婚吧,不是小事。到了不得不离的时候,我也不会反对。感qíng的事,我可能的确不了解,您要觉得不方便,也可以不说。但是咱不说别的,就我爸忠心耿耿的跟您过了这么多年,这左右手,砍了是要流血的。离婚真没咱想象的那么好啊!”

  苏妈妈擦擦眼泪:“我不要好处!我就是要离婚,他过的越差越好!”

  苏铮苦笑:“妈,您觉得离婚就让我爹过的差了?是,他现在是不肯离,看起来是对您qíng深似海,可是这男人,一旦松了婚姻这根绳子,那就是龙归大海,虎放深山,根本得意的很!就算真有良心,也不过疼两天意思意思。你看我爹,虽然退休了,可是还被学校返聘着,穿上西装打上领带,课堂上一站,满腹学识往那儿一摆,多少小女生不得上杆子追啊!人杨振宁八十二岁还和二十多岁的翁帆结婚,何况我爹才六十出头,顶多吃俩伟哥,绝对年富力qiáng。”

  一席话,说的苏妈妈“扑哧”乐出来了,苏铮扫了一眼连着里屋的廊子,那边没有动静。心说:爹,等我这边弄好了,我去您那边陪不是。话说回来了,要是我娘死了心的离婚,这话也算提前安慰您了。

  苏妈妈答应给苏铮考虑的时间,但是个中原因却死活不肯讲。问老爸,老爸只是叹气摇头,最多来一句:“她要是不肯讲,我就不明白!”好像跟谁赌气似的。

  所里的事qíng繁杂而又枯燥,自从严律师走后,大家变得有些没出息了。接到大活的不敢张扬,接到小活的常常庆幸细水长流。苏铮和孟绂搭档,接孟绂转来的非诉业务。他官司打得勤,有些被他起诉的企业在诉讼结束后,往往会找过来让他帮忙诊断。这时候就是苏铮最忙的时候。因为来谈的都是阎王级别的人物,具体办事的都是小鬼。他们只在乎今年的奖金因为你的官司被削了,今年的工作量因为你的评估审核被增加了,里面少不了曲意逢迎和委曲求全。不过,苏铮觉得自己似乎麻木了,无论多难听的话,都是风过耳边,连哨声都没有。

  苏妈妈一次次的提出来,苏铮一次次的想办法拖。似乎这成了唯一可以解决的办法。孩子和秦斌都不知道,她也不敢让他们知道。下意识里,她觉得——说不出口。

  “妈,这是什么?”苏铮扫地从桌子底下扫出一张纸。可能是从桌子fèng里掉出来的,落在旮旯,上面蒙了一层灰。

  弹掉灰尘只扫了一眼,苏铮的脸就变了。

  苏妈妈看了看,拿过来撕了。

  “这是我爸的化验单!”苏铮急了,“他,他——治疗了吗?”单子上写的明明白白,让去做进一步的检验,以确定病qíng。

  “不就是癌症吗?还可能的。”苏妈妈淡淡的说,“我让他去检查,他不去。前几天自己偷偷去了,出了结果我也不知道。反正吃着药,是不是治疗的我就不知道了。”

  “这、这需要手术,不是吃药能治好的。”苏铮快哭了,老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qíng?他们不是一直相亲相爱么?

  苏妈妈看着苏铮,那眼神好像看着一个陌生人,有一瞬间,苏铮觉得她似乎恨自己?

  “你去问他吧!”苏妈妈转身离开。撕碎的纸张铺满一地的碎屑,白花花的,好像洒落的纸钱,为谁祭奠?

  苏爸爸告诉苏铮,检查没事,是良xing的。做个手术,把瘤子割了就行。苏铮急的直冒汗,既然几天前就知道做个手术割了就行,为什么不做呢?拖着——万一拖成恶xing的,怎么办?

  苏爸爸笑的很从容,甚至还有几分恶作剧的意思:“我跟你妈说,要是她坚持离婚,我就不做手术!死也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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