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话,占色憋足了劲儿,说得有些吃力,却也很铿锵。
说到这会儿,她有些喘不过气儿来,赶紧将手机拿开了一点,在小腹猛烈的一阵绞痛感传来时,闷闷地呻吟了一声儿,牙齿打着颤,又将手机拿回了耳朵边。
在这样窒息般的疼痛里,她觉得自己像个战士。
“……占色。”唐瑜的语气沉了,“你错了,我是来关心你的。”
“关心我?”占色吃痛抽气,随即冷笑,“请问唐小姐,你是用什么身份来关心的?”
“权少皇以前的女人,行不行?”
“你都说了……那是以前。21世纪了,唐小姐你还活在18世纪?再者说,你说你是权少皇的女人,我就会相信?”
“占色,你的xing格太倔qiáng了。其实你已经相信了,不是吗?”唐瑜重重叹了一声儿,“那我换个说法吧,权十三的亲妈,这样够不够?”
占色眸子眯起,没有吭声儿。
唐瑜知道戳中了她的软肋,继续加码。
“我知道你对我有顾虑,你放心好了,我回京都来,真的没有想过要影响你们俩的婚姻。我跟着四哥,不管从前还是现在,从来没有贪图权太太的名份。我爱他,愿意为了他作出任何牺牲,不会计较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其实……占色,他并不是一个脚踏两只船的男人。事实上,我回来了这么久,他从来没有碰过我……我与他的事qíng都埋藏在了六年前,虽然心里有不舍,有心疼,但是他娶了你,我也接受了这个事实。他也说,他娶了你,这一点不会再改变。所以,你不要担心那么多,好好跟我谈,行么?”
“担心……?”占色反问着,急极而笑,“唐瑜,你这招儿……很过时了。你最大的误区在于……要不要他,得我说了算,我从来没有考虑过他要不要我的问题,你明白?”
“我明白,他现在……爱你。”
唐瑜的声音低了下来,说得恳切。
“占色,六年前,四哥爱的是我,六年后,他爱的是你,这并不冲突。我不是那种脑子不好使的人。这一点,我现在看得很明白。还有,我也很感谢你替我抚养了十三……他很可爱,我这个做妈的,没有尽到责任。……其实,我打来电话还有一个请求,就是我很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能见见十三……”
十三的亲妈……
占色另一只手放到胸前,感受着肚子的疼痛,又不免想到了女医生刚才的话。
她真的生过孩子?……
眯了眯眼,她思绪乱了。
见她没有说话,唐瑜底气足了,继续说道,“占色,你还是不相信我吗?那这样好了,我再换一种身份与你说话,或者你会更相信。呵呵……你既然知道我的存在,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跟我为什么会长得那么像?当然,这也是四哥找到你的原因,这里面究竟什么状况,难道你真的没有想过吗?”
神思稍躁,占色一双眸子眯着,没有力气说话。
话筒里成,很快再次传来了唐瑜的声音。
而这一声儿,带着唐瑜几不可闻的呜咽声儿,如同一击重鼓,敲在她的脑袋上。
“占色,我是姐姐。你的亲姐姐。我们俩是同卵双胞胎姐妹,出生的时候就分开了……六年前,我去依兰寻过你和爸爸,也就是在那时候遇到的四哥。……可惜,爸爸他没了。你知道爸爸他是怎么死的吗?爸爸是被人害死的。你知道妈妈在哪里吗?妈妈她现在被人囚禁在国外……”
“姐姐?爸爸?妈妈?”占色的脑子‘嗡嗡’作响,被唐瑜一句接一句的问话弄得有点头痛,整个意识完全被绞成了一团,身体吃痛之下,身体也沉了许多。
“唐瑜……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我不明白。”
“占色,你不知道这些很正常……可是你能忘记爸爸吗?不为爸爸报仇吗?”
“……”
报仇?
占子书时的时候,占色只有六岁。
她只道父亲是突地脑溢血死的……竟然是被人害死的吗?
见她不语,唐瑜又道,“占色,我现在跟你说这么多,你或许一时接受不了,但这些事qíng,她就是真实存在过的。你不信可以回去问你继母,她会告诉你真相。”
她继母?
俞亦珍不是她亲妈吗?
她还说过,生她的时候,她差点儿难产死掉!
为什么变成了继母?
正在手术中的占色,脑子越来越乱,越来越晕……
而唐瑜静默一会儿,声音再次疾疾传来,真诚而充满了感qíng。
“小妹,你跟了四哥我不怨你,我也不想从你的手里再夺回来。我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十三,我想见见我的儿子……妹妹,你能理解一个做母亲的感受吗?呵呵,说白了,只有儿子才是自己。而男人的心,归根到底都是易变的。他现在对你那么好,六年前,他对我不也一样么?!”
将之前对权少皇与吕教授将过的过往挑重要讲了几句,唐瑜着重说了下她六年前与权少皇的恩爱,包括占色手腕上那一串软玉十八子,其实是当年权少皇给她的第一件礼物。末了,唐瑜像是想到过往,颇有些伤感似的,又接着补充了一句。
“那一年,他带我去慈云寺。依兰的慈云寺,你应该还记得吧?他给慈云寺捐了大笔的钱……说是那样许下愿望,菩萨一定会灵应。我还记得,他在功德薄上曾经写过一句话:得之卿卿,结发一生。失之卿卿,永不续弦。”
得之卿卿,结发一生。失之卿卿,永不续弦。
好深的感qíng!
抽了抽嘴唇,占色的后背,完全被汗水湿透了。
脑子里,浮现起了依兰慈云寺里权少皇的反常qíng绪……
他是爱她的吧?
那,这个女人是她的姐姐,她的亲姐姐……可能xing有多大?
她不想自欺欺人,答案她很清楚,或许很大。
就在她头乱如麻的时候,唐瑜又传了一句话过来。
“……占色,本来这个事儿很隐晦,我不想说的……可,你知道四哥说的结发,是如何结发么?……”接下来的声音,她依乎带着点儿羞涩,“其实这毛发,不是上头的毛发,而是下头的……你应该明白吧?四哥他这个人,在这方面有点儿恶趣味儿……他把那撮毛发夹在功德薄里,我说他这样会遭佛祖谴责,他却佛祖也是男人,会懂得他的……他还说上头结发不真诚,要下头结在一起……两个人才能一辈子连在一起……”
手指头抖了抖,占色一时气血上涌。
是,这事儿是像权少皇能gān得出来的事儿,能说得出来的话。
她甚至能根据唐瑜的叙述,描绘出他在说那句话时邪肆的表qíng,魅惑的动作,还有稍稍扬起的唇角……
他是一个容易惹女人陶醉的坏男人。
想到杜晓仁的照片儿,想到他们两个人在红玺台门口的深吻,她突然觉得自个儿很可笑。唐瑜现在口口声声说不愿意破坏他们俩,可她故意的‘隐忍’在说明什么?又让她如何好好过日子?
权少皇是在为难么?
她要不要让他不用再为难?
脑子里空空的,就在女医生一句‘马上就好了’的话里,她没有说话,扣上了手机,任由疼痛在身体上蔓延,嘴皮动了动,模模糊糊地哽咽了一声儿。
“爸爸……我好痛……”
好痛!她真的好痛。
身体在痛,心也在痛。
她的爸爸是被人害死的……
她的老公深爱的女人、小十三的亲妈是她的亲姐姐……
他们俩余qíng未了,而她自己却成了绊脚石……
综合出来的几个问题一直在她的脑子里盘旋着,急忧攻心,心痛得跟刀绞似的,气血翻滚,她头晕胸闷,面色早就青白了一片。
“小姑娘,你不舒服?”
正准备收拾器械的女医生见状,过来抓住她的手。
手心一片凉湿。
她惊了一下,摸上了她的额头。
“手术完了,你哪里不舒服?”
女医生的声音很遥远,占色说不出话来,她觉得自己像跑了一个漫长的跑道,整个人完全虚软了。一种抑止不住的疼痛,不时从心脏深处向外扩散出来,急yù冲破她紧窒的胸腔,而她的疼痛却像突地麻木了下来,眼睛蒙了,整个手术室都在旋转,在不停地旋转,黑压压的笼罩过来,好多亮晶晶的星星在闪……
“呕……”
她呕吐了起来……
大口大口的喘了几下气,一时间,大汗淋漓,眼神涣散。
女医生摸了摸她身上骤冷的四脚,探了探心跳,突地见她脚抽搐了一下。
“小姑娘……小姑娘……”她拍着占色的脸。
占色没有办法再回答她了。
她整个人,已经丧失了神志和意识。
不好!
gān了十几年的妇产科,女医生到底还是有经验的。
她愣了一下,马上高喊小护士。
“……人流综合症,准备抢救。”
小护士手抖了抖,看了一眼瘫在手术台上的女人,看到她痛苦抽搐的样子,眼皮跳了跳,心脏收紧了。她刚做了两个月的妇产科护士,第一次见到人流综合症。
人流综合症,简单点儿来说,就是人的神经和jīng神综合作用的结果。同孕妇的心理因素有着极大的关系。
在外面慌乱成一片的时候,占色几乎没有了意识。
一切的一切,于她来说,好像在做梦一样,对白断断续续。
“血压……心律……”
“……”
“快!静脉注she阿托品……”
“……”
针头尖利的蛰进了静脉,她却感觉不到疼痛。
一帮子人,已经慌乱得不行了。
医生手套上的鲜血都来不及处理,带着一种惨淡的光芒忙乱了起来,占色更像个没有知觉的人,由着他们搬弄过来搬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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