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秦看着院子里的燕臻,有些犹豫。
“要是二少爷知道……”
也许是因为当年燕家二少爷的身份险些被方辰夺走,燕臻比燕深更在意方雨母子的存在。燕臻自从搬出去之后就鲜少回到这个家里,尤其是燕老爷子在的时候。
如今他好不容易安心在家里住了几天,要是知道燕昆去看方雨和方辰,老秦觉得,燕昆不可能再留住他。
“只是去看一眼,不要让阿臻知道。”燕昆轻咳了一声。
方雨声音焦急地说着方辰的公司出了些问题,满怀依赖地恳求他过去看一眼,他总得去看看才放心。
老秦无法,只得出去安排车子。
燕深挑眉看着缓缓驶出院子的黑色轿车,又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指间夹着一根点燃的香烟,一面翻着记述繁冗的合同文件。
原本只是打算去看一眼的燕昆果然这一整天都没能回来。如果那对母子够给力,大概一直到年三十过完,燕昆都不一定能回到这个家来。
晚上的时候餐桌上只有兄弟二人,燕臻似以往一样面沉如水,看不出喜怒,安静地用完餐,难得孝顺地陪着燕深闲聊了片刻,然后上楼洗漱睡觉。
燕深留在客厅里,转着腕上的佛珠,抬头看了一眼燕臻紧闭的房门。
这是,转xing了?终于知道孝敬他这个劳心劳力的大哥了?
燕深还来不及欣慰,第二天一早他就被冷酷的现实砸醒了。
燕臻居然不告而别了。
在这个将近大年三十的日子!在这个应该阖家团圆的日子!在这个满大街都唱着恭喜恭喜恭喜你呀恭喜恭喜恭喜你的日子!
尤其燕臻不告而别的理由居然是一早乘飞机追他的小qíng人去。空巢老人兼单身狗燕大董事长彻底愤怒了。
“反了,反了!我这么劳心劳力都是为了谁!”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偌大客厅愤怒地咆哮。
宅子里雇用的佣人都拥在门外,谁也不敢在老板发怒的时候进去触霉头。年三十快到了,还指望着得个大红包回家好过年呢。
燕深对着空气发泄了一通怒火,抓起手机刷刷地翻起通讯录。
“走吧,都走!我就不信了,我还找不到个贴心小棉袄陪我过年了!”
养尊处优的修长手指头随便一戳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那头一接通,燕深不耐烦地道:“你是哪个!随便哪个了,富华大酒店3009室六点见!穿得xing感点。”
陈湛:“……”
什么qíng况这是?!
可是对面是大魔王,他能说什么?
“是我啊,燕大哥,我是陈湛。”陈湛赔笑道。
燕臻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手机,果然显示的名字是陈湛。
手机里存了一堆现役qíng人的电话,本来想要随便戳一个小甜心来陪他解解闷的,没想到戳错了人。
“怎么是你?!”燕深嫌恶地道。
陈湛:“……”
好像是他先打来的电话的吧?!
他为什么觉得委屈得好想哭?!
在厨房里陪着老伴包饺子的陈父穿着围裙走出来,看着一脸憋屈瞪着手机的儿子。
“谁的电话?”
能让他这个无法无天的儿子用讨好的声音回话的人可不多。
“是燕深。”陈湛吸了吸鼻子,老实回道。
陈父哦哦了两声。
“你表哥啊,是不是找你有事?!快点去,别耽误你表哥的正事。”
陈湛:“……”
他早就想问老头子了,燕深才是他亲儿子吧!他可是陈家一株独苗苗,他就这么放心把他jiāo给燕家大boss调教?!就不怕燕深把陈家的家业给谋夺了去?那个大魔王又不是没gān过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
陈父已经把手机抢了过去,热qíng地对那头的燕深道:“阿深啊,有事找你表弟?你尽管好好教导他,我让你表弟一切都听你的。玉不琢不成器,让他跟你身边学些本事,舅舅我放心。”
燕深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对人家爸爸说他刚才叫小表弟穿xing感点去酒店等他,就算只是个误会。因着这一层心虚,面对全身心信任他的舅舅更加毕恭毕敬起来,哄得陈老爷子眉开眼笑。
“行了,行了,我不跟你说了,你舅妈还等着我过去包饺子呢。不是有事吗,我让陈湛马上过去找你——过年?没事没事,都是一家人,陈湛在你那里过年有什么的。”
陈父毫不留qíng地把窝在沙发里吃零食玩电脑的陈大少打包出门,让他去找燕臻听从教导。
被扫地出门的陈大少愤怒地说不出话来,抱着行李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他要离家出走,他要……他一定要离家出走!
大年三十一早上,林州一大早起帮着林母煎炒烹炸,忙得热火朝天,平常冷冷清清的村子因为年轻人的归巢也前所未有地热闹起来,到处都是鞭pào声,吵嚷声,小孩子挨家串户的笑闹声。
因此林州并没有发现村子里陡然热qíng上升了一个台阶的异样气氛,直到他端着一盆菜要去井边摘的时候,猛地被一道穿着深色大衣的修长身形拦住了去路。
“让一让,让一让。”林州头也没抬,嘴里喊着,脚下一转准备绕过来人。
没想到那个人脚步跟着他转,牢牢的拦着他的去路。
林州疑惑地抬头,一张意想不到的俊雅脸庞映入眼帘,他顿时瞪大了双眼,手里的铝盆差点没端稳。
燕臻伸手接住盆子,唇角边一直噙着一抹微笑。
“洗菜吗?要端去哪儿?”
一瞬间林州仿佛看到了林旗,好像他和林旗从来没有离开过,好像这四年的时光都还没有流逝。
错觉也只在转瞬间,林州眨了眨眼回过神来,激动地一把拉住燕臻的手臂。
“哥,你、你怎么来了?!不是要在家陪燕伯父和大哥的吗?”林州当然欣喜燕臻的出现,可是更担心他跑来找他会激怒那两尊大佛。
“没事,他们顾不上我。”燕臻笑道。
他和燕深经常在一起,不在乎这一时半刻。
倒是林州这里,他迫切需要来看一眼。不然林州以后每一次回家都要想念那个林旗,这算什么事?
就算他和林旗其实是一个人,但是从感qíng上林旗于他只不过是一个不曾谋面的陌生人。他怎能容忍州儿心里老惦记着一个陌生男人?
他要让林州每一次回来,满心满眼想的都是燕臻。
林州全然未觉燕二少的yīn暗心思,还在兴高采烈地陪着他一起往井边去摘菜。
“哥你的行李呢?你怎么来的?准备住几天?”
燕臻微微笑着,好脾气地一一解答。
村子里的村民都在院子外面跟他打招呼,还有老人家热qíng地邀请他回家吃饭。
这种感觉很神奇,他明明没见过这些人,但是好像所有人都与他熟识。
燕臻知道他们熟悉的是林旗,也不动声色地一一回应。
林父从外头回来,有些纳闷自家院子前面怎么这么热闹,差不多全村的人都聚到他家门前了。
挤进人群进了院子,两个蹲在井边一起择菜的人影顿时映入眼帘。
林父一眼就看清了那个卓尔不凡的男人,他正温柔地笑着,一面抬手拂开他家州儿脸上过长的发丝……林州不但没拒绝,反而笑着凑近了一些,方便他动作。他脸庞红红的,专注的眼睛也是亮晶晶的。
两个人之间那暧昧难言的气氛让林父瞬间血气上涌,眼皮也突突地跳了起来。光看两人这个qíng形,也知道被占便宜的是他儿子。
林父颠了颠手里的拐棍,咬牙切齿大步流星地朝着那个占他州儿便宜的混蛋去了。
居然追到林家村也不放过他州儿,这简直是太嚣张啊!
第七十二章
林父冲到二人面前,林州先一步看到了他,站起来迎上前,笑得十分开心。
“爸你回来了。你看谁来了!”说着把燕臻拉到身前。
燕臻看了一眼林父举在身前的不怀好意的拐杖,面上闪过一丝疑惑,还是露出一抹得体的笑容,不无亲近地打着招呼。
“林伯父好。”
来势汹汹的林父一下子就端不住气势了。
当年他还是懵懵懂懂的林旗的时候,就能让全村村民惟他马首是瞻。现在人家可是堂堂燕家二少爷,更加不可同日而语。
虽然他刻意摆出柔和近人的神qíng,林父仍旧觉得不敢bī视,更别说用拐杖打人了。
如果他jīng通网络用语,他就会知道这种气质有一种专门的形容词叫高贵冷艳。
可惜他不知道,只是在燕二少温和的注视之下不由自主地放下了拐棍,神qíng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轻咳了一声。
“怎么这个时间来了,大过年的。”明显不愉的口气。
林州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向来敏锐的直觉彻底罢工,一点也没察觉自己老爸不悦的心qíng。
“我也说让哥在家陪燕爸爸和燕大哥过年呢,可是哥自己乘飞机就来了。”虽然是指责的话,语气却充满了腻人的甜蜜。
林父无法直视了,也无法再听下去了。
把烟袋锅子在脚跟上敲了敲,沉着脸背着手,朝堂屋走去。
“赶紧把菜洗了,别在这里磨磨叽叽的。”
林州欢快地应了,拉着燕臻继续你洗一根我洗一根,跟捡相思豆似的继续洗菜叶子。
林父坐在堂屋门前,摸着凑到身边的小huáng土狗,被院子里那两个人刺得眼睛疼。
林父没想到这只是个开始。
燕臻的到来受到了林母的热qíng欢迎。林母只当他还是原来住在家里的林旗,一点也不生分,对于林旗在大年三十这一天“回”家过年,林母的开心溢于言表。
不管他在外面的世界有多么显赫的身份地位,在这个小山村里,他就是那个会帮她摘菜种地的沉默的大男孩。毕竟相处了一年多的时间,在林母眼里对林州和林旗没有什么不同。
燕臻一直淡然地笑着,林州感觉得到他的愉悦。
他喜欢这个地方。
晚上两人洗漱过后,和林家其他人一起挤在堂屋里看chūn节晚会,林父看着两个人头挨头的亲密姿势,沉着脸吧哒吧哒地抽烟袋,另一边林成却整个晚上如坐针毡。
一直高高在上的高冷总裁突然和他们一起挤在自家小土房里看电视,这画风怎么看怎么恐怖啊——
林旗在家的那一年他不在,因此看着自己老妈像对待林州一样给燕二少拿大棉帽子裹起袋耳朵,削了苹果分给他和林州一人一半,指挥燕二少和林州往沙发里头挤一挤给小侄子小侄女们让出地方,林成觉得这场景真是——太玄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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