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管好你自己吧,我的事qíng不用你担心,三十以后再说吧。”周彦应付着,脑袋里却想起了何双双,不知道那家伙现在在gān什么呢?大概是气急败坏了。想到这里,他的嘴角向上微微地翘着,只是他自己并没发现这一点。
对弟弟的xingqíng了若指掌的周晨笑笑,“我跟你说,我对未来的弟媳妇没啥要求,可有一点,她得本分,不能像你以前认识的那个华梅,活得那么、那 么……高卓,怎么形容?”她推了一把高卓。
高卓一脸茫然地抬头,“什么?”
“姐,我知道了。你别说我了,说说那个辣椒油是怎么回事吧!”周彦转移了话题。高卓收起自己的书,很正经地对他们说:“我回研究室那边,你们聊。”
看着高卓出门,姐弟俩一起从鼻腔里哼了一下。谁敢说老实人没心眼,那就是傻瓜。
“姐,咱家的qíng况你跟姐夫说过吗? ”周彦问道。
“没说过,你姐夫那个人也不长个心眼。再说了,咱家有什么啊,不就是那点乱七八糟的事儿吗?爹死了,娘跑了,末了还有一堆没完没了的官司。你说那些人是怎么想的,就觉得咱们活该欠了他们的,现在捞不到了,就开始咬了?”
“随便他们怎么想。对了,叔叔跟你联系了没? ”周彦扒拉着一只石榴,掰粒子吃。
“嗯,一直给我打电话呢。我换了卡,就是现在这个,用你姐夫的身份证去登记的卡号。代理律师那边他去闹过几次,说是今年想给咱爸办个周年,叫咱俩回去,你回吗?”
“不去,随便找个有水的地儿就能给咱爸办周年。我说,姐啊。”
“嘿?”
“有时候吧,我觉得咱爸挺聪明的。”
“是啊,是啊,不聪明能想那么多不实际的东西,一辈子好高骛远吗?算了,其实这段日子我也挺想他的,孩子生出来都没个姥爷疼。咱爸那时候也很想你结婚的。”
小餐厅里,姐姐的唠叨声慢慢传来,很有家的味道,这种感觉令周彦很向往。
“……你不知道在这个大院儿里,好多教授的老婆都去生态园那边购物。 高卓这么大的人了还不吃青菜。以前是买不起皮鞋,现在呢,是买不到布鞋, 脚肿得,一按一个坑儿……”
周彦很嫉妒,姐姐再不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了。她有她的生活,离自己会越来越远。有了宝宝之后,大概会离自己更加远了。算了,看到坚qiáng的姐姐多了一份以前没有的多愁善感,而以前许多难以忘记的屈rǔ与艰辛因怀孕而被原谅。她准备去忘却,他就不要再提醒她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高卓煮了七八个jī蛋,他也只会做这个。周彦剥了一个jī蛋,蘸着酱油吃。周晨笑着看弟弟吃白水煮蛋,很随意地说:“憨憨,你知道吗?我一直奇怪你怎么吃不腻这个,后来我想起来了,咱爸说过,等嫌了大钱,咱家天天吃煮jī蛋。对了,最近你没照镜子吗?你长得越来越像咱爸了……”
周彦愣了一下,却再也没有碰过那盘煮jī蛋。姐姐这一天一直是咱爸长,咱爸短的。她是多么善良的一个人,只因为一块不属于她的手表,就把以前的一切冤屈忘却,原谅。
“高卓,我告诉你啊,这手表可是我爸爸给你买的,很值钱。你可别丢了,丢了我跟你离婚!”
高卓赶忙点头。从昨天到现在,周晨一直在说这个手表的事儿。 “姐,你想咱爸了?”周彦cha嘴。
周晨摇头,“没有啊,只是看到你才这么说的,你都不知道你现在多像他。”
晚上的时候,周彦对着镜子足足观察了自己半个小时。
星期六,周彦跟姐夫去接鹏鹏。在学校院子里的时候,周彦看到鹏鹏只是抱着杆子,看别的小朋友玩,并没有参与进去。
“鹏鹏。”
鹏鹏跑过来,挺高兴地抓住他的手,“小舅舅,你来接我了。”
“嗯,你爸爸也来了,他在学校门口呢,有些事。你怎么不跟小朋友玩啊?”鹏鹏撇下嘴,“太幼稚了。”
周彦大乐,扭头看下学校门口,在那里,高卓一声不吭地听着一位打扮很时尚的女人数落。那女人一直在哭,围观的群众很同qíng。
“里面的人质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了人质,缴枪不杀!” 一群月底才有家人接的孩子,在cao场上玩着警匪游戏。
鹏鹏很无奈地摊手,“小舅舅,你看到了吧!很幼稚吧?”
周彦抱起他,“是啊,是啊,你最成熟了,像个老头子。”
汽车的雨刷器有节奏地在玻璃上画着半圆,周彦开着姐夫的车子往家走。高卓在车后座一下一下地拍着鹏鹏的后背,待孩子睡熟,他对前面的周彦说:“今天这事别跟你姐姐说,她最近的qíng绪很不好。”
“你能解决?”周彦的语气很平淡,
“我想解决,可是她是鹏鹏血缘上的妈妈。她说她要跟我打官司,抢鹏鹏的监护权。”高卓那张娃娃脸上露出一丝愤怒的神qíng。
周彦沉吟了一会儿,问他:“她要多少钱?”
高卓很惊讶,“你怎么知道她要钱?”
“笑话,你脸上有花啊,她要你?就我姐姐傻,当你是个宝。”
“那确实。”高卓挺不要脸地笑着附和。
“她要多少?”周彦又问他。
“三十五万。”
“怎么还有零有整的?”
“嗯,她说我的研究也有她的功劳,现在的房子原本也是她该有的。研究奖金她要一半,那房子她要四分之一。”
“那你准备怎么办啊?”
“我是绝对不会给她的。”高卓的脸上带着知识分子的那股子倔qiáng,周彦撇嘴。
他安心了,一切能够用钱来解决的问题,那都不是个问题。第二天,周彦瞒着姐姐、姐夫,找了一家律师行联系了高卓的前妻,出了三十五万,买了一纸现金收据跟孩子的监护权放弃书。离开南鞍的那天深夜,周彦将那两张纸悄悄地给了姐夫。
“这事儿就别跟我姐姐说了,她还怀着孩子呢,知道了肯定会闹。”
“你给她钱了?”高卓有些生气。
“我姐还有四个月就生了,你不能叫鹏鹏一直上寄宿小学。我不给她钱,你倒是教我个好办法?”周彦耐心地跟高卓解释,高卓这等书呆子犯起倔来是非常难拽回的。
高卓坐了一会儿,去屋里取了一张卡回来递给周彦,“这里面是我给鹏鹏存的教育基金,有十万块,其他的算我借你的。”
“姐夫!”周彦挺郁闷,“你是不是觉得钱这个东西特俗气?你是不是觉得我浑身都是铜臭味儿?”
“不是,周彦,你误会了,我、我从来没这样……”高卓又结巴了。
“你就是这样想的!你觉得你是世界上最崇高的,你觉得你拥有的一切高尚品质能够帮你解决这个世界上的所有问题。姐夫,你知道你最失败的地方是哪里吗?你把这个世界看反了。最可悲的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知道在那些书里、电视里的东西是虚构的,只有你相信那些东西是真实的。我不怪你天真,你天真只是因为你没挨过饿,我只是希望你好好对待我姐姐吧……”
“小鸟挨过饿?”高卓很惊讶地问道。
小鸟怎么没挨过饿,小鸟也是要过冬的。
周彦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如果可以,他期望别人也永远别想起他们姐俩的那段时日。他永远也无法忘记被木琴搬空的家里,就连灶上的铁锅她都没有放过。那一晚,周彦饿得哇哇大哭,姐姐跑了出去,他等了那么久,越等越害怕。后来,周彦顺着村里的小道去找姐姐,在供销社那边,他看到姐姐被村口小卖铺的张瘸子按在墙上乱摸。那天,月亮一直在跟乌云捉迷藏。天空一会儿明一会儿暗,暗的时候他能听到姐姐的哭声,明的时候,他能看到姐姐那张沾满泪水的小脸。
人这一辈子会有许多后悔的事儿,周彦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自已那一年的懦弱。那时他跌趺撞撞地跑回家,躲在墙角里。快到天亮的时候,姐姐抱着几包方便面跑了回来。脸上洗gān净了,还对他笑着说:“憨憨,饿了吧。咱家没锅,你就gān着吃,gān着吃也香……”
后来,周彦长大了,有钱了。他想复仇,张瘸子却得癌症死了。即便张瘸子还活着,周彦能杀了他吗?他知道,姐姐一直庆幸张瘸子死了,死得那么合适。
周彦擦了一下眼泪,扭头对高卓笑了笑,“姐夫。”
高卓应了一声,抬眼看他。
“你小时候看过《童话大王》吗?”
高卓脸色一沉,有些窘迫地摇头,“上初中那会儿,我妈不叫我看,说是会耽误我学习。”
周彦抬跟看着天空,背对着他回忆,“小时候,我可想看那本书了。我们邻居家的孩子就订了一本,每个月他爸爸从大队回来,我们就眼巴巴地在他家 等。那书不是随便给我们看的,那时候,我跟姐姐要给他家抬水,抬满一缸,把手洗gān净了才许我们看。每次看完我跟姐姐都会做许多蠢事,比如趴在小卖 铺的柜台上猜哪个罐头里住着罐头人,或者躲在我奶奶家的大柜子里,希望柜子里能出现个暗门。在我们去挖田里的田鼠时,我们希望能够找到贝克……” 高卓笑眯眯地听着,觉得那样的日子很美好,他是一天都没有过过的。
周彦跟高卓一直在讲自己小时候跟姐姐的故事,最后他说:“我姐不容易,你要是对她不好,我就弄死你。”高卓吓得够呛。后来他讲累了,就提着行李离开了。
第14章 破碎的 友谊
周彦下飞机后,给何双双发短倌:我回来了。
何双双很快回复:地主大爷,姐姐相亲呢,你别捣乱!
周彦特别生气,他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生气。总归,心里略微有些别扭,具体原因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初夏,失去老婆管教的亮亮突然喜欢起了变形金刚。这几天,他就惦记着一件事,他想把深度一九七五,改名为赛博坦星球。他把自己家唯一的那辆小轿车喷成了huáng色,贴满了大huáng蜂。他给酒吧所有的服务员起了名字。他喜欢的就叫爵士、救护车、铁皮。假如谁gān了错事,他就叫人家碎骨魔、麦加登什么的。如果遇到他不喜欢的顾客,他会小心眼地称呼人家为乡下摩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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