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衍,这么多年的朋友,怎么不见你和施小姐说话?”关好好咬了一口鱼丸,方才觉得鲜嫩苏滑,现在却是满口腥味,似开玩笑地丢下一句,“不用刻意保持距离,我不会吃醋的。”
季博衍微愕,施娜的手也顿了顿,却是官闻西率先开口:“Anna和季先生认识?”“从前两校有活动的时候见过面,就认识了,有很多年了。”施娜自然地解释,“博衍很照顾我,是很称职的朋友。”这一刻,季博衍眼神忽黯。
“那作为男朋友呢?”关好好问得直接,“施小姐觉得博衍怎么样?”施娜笑起来,好似一点也不介意关好好的唐突:“博衍他男朋友做得好不好,关小姐不是最清楚吗?”
后半程四人间的气氛略显紧张,除了关好好和官闻西偶尔对上几句,对面两人根本是零jiāo流,比陌生人更加疏离。
“关好好,你怎么回事?”关上车门的那一刻,季博衍发问,口气bào躁。“怎么回事?”关好好冷冷地笑,“该我问你!”
34半夜,请不要去买药
“施娜和官闻西不仅认识,还是熟识,你却从来没有提过。”关好好眼神微暗,直勾勾地盯着他,嘴角那一抹冷笑晕开去。
“他们不过因为本科是校友,在国外又恰巧跟了同一个导师才慢慢熟悉,只是师兄妹而已。”季博衍压下方才的恼意,捡了最平静的语气同她解释。
“只是师兄妹?”关好好嘴角翘得越发厉害,“施娜倾心官闻西,连我这样的旁人都看出来了,你那么喜欢她会不知道?”
“你之前信誓旦旦地赌咒绝对不喜欢他,那么他喜欢谁或是谁喜欢他,又关你什么事?”季博衍厉声,像是质问,又似提醒,生生将关好好问住。
车里的空气渐渐冷下来,关好好极轻极缓地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是与我无关。不过…”她眼神愈加沁凉,“你做的一切,到底是真的想帮我摆脱官闻西,还是为了谁…而想让官闻西放弃我?”
撂下这么一句,关好好推门下车,用最大的力气甩上车门,一步一步走出季博衍的视野。他靠在椅背,手捂上心口,一下一下跳得很快,掌心泌出一层薄汗,不知是心虚了还是…
大约是心qíng不佳影响了消化,关好好一晚上咯得慌,最后从涨闷到抽疼,实在撑不住,爬起来找药。
除了一板过期的感冒药和几片破了包装的创可贴,再寻不出别的什么治病救人的东西。胃又疼得厉害,只能披起一件薄外套出门。
小区年代久远,住的多是些上了年纪的人,过了午夜零点,没有几户人家还亮着灯。楼道的声控灯又是好一个坏两个,关好好真是凭着月光摸索着下楼,往时看过的鬼故事一股脑涌上来,她害怕得要命。
这一片是住宅地,聚着好几个小区,周边各种店铺也是齐全。大门斜对面就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小药店。
店门口挂着一只迎客铃,关好好推门进去就是一阵脆响。售货阿姨看见有客人,放下手里的毛线,不等关好好开口,主动询问:“要什么味道的?”带着几分笑,态度极好。
“味道?”关好好本就疼得思维停摆,加之售货阿姨又问得这么突兀,越发茫然。心想胃药还有不同味道吗?
“巧克力的比较受你们年轻人的欢迎。”售货阿姨一面介绍,一面从身后的架子上拿下数个香烟盒装的物体摆在关好好面前的玻璃柜台上,上面俨然是…
“我不是来买避孕套的。”关好好哪里还顾着身上的疼,双手一个劲地摇摆,吓得后退一步。
“三更半夜的你不是来买这个是买什么?”售货阿姨剐了她一眼,面带了然的笑,“就你一个客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大中小哪个号子?”
“我胃疼,来买胃药和止痛药,如果有能止痛的胃药就更好了。”面上表qíng非常尴尬。关好好付钱,售货阿姨举着那盒套子,再三确认:“真的不要?”
“真的不要。”关好好苍白的面上dàng起两朵红晕,一把抓起零钱塞进口袋里,慌慌张张地从店里出来,跟逃似的。
夏末的风不凉,带着闷热的躁意扑来,关好好伸手摸了摸脸颊,她这个岁数,竟然被一个中年大妈用一盒套子吓得屁滚尿流。想想也颇安慰,到底她的生活作风还是纯洁如水的。
小区门口突然窜出一只大麦町,关好好小时候陪爸爸去鱼塘钓鱼,被鱼塘主人家的恶犬咬过一口,还是在肩膀上,血淋淋的经历给她留了不小的yīn影,往后一见狗就和老鼠见猫似的。
尖叫一声,把手里的塑料袋扔过去。大麦町就这么平白无故地挨了一记,这狗胆子也小,竟然站在那里不动了。
传达室的陈大伯听见一声惨叫,以为出了大事,立刻跑出来,却见一人一狗僵持对视。地上散着几盒药。
“关小姐,你没事吧。”陈大伯叫她回魂。“没事没事,我刚刚被它吓到了。”关好好抚着胸口顺气,“谁家的狗这么晚还在外面。”大麦町价格不菲,应该是家犬,半夜却在这里游dàng。
“这是旺财啊。”陈大伯面上略有得意。“旺财?”关好好惊诧,陈大伯养了一狗,其名旺财,是纯种的中华田园犬,huáng褐色的毛很难看,和眼前这只大麦町截然不同。
“过两天我家旺财有个跨栏比赛,我就带它去宠物店美容了一下。”陈大伯咧嘴,大抵是染色很成功的自豪。美容?把中华田园犬漂成大麦町…
“咱们小区谁家这么有钱?”关好好违心地夸了旺财几句,见陈大伯突然两眼放光地盯着她身后。她回头,路灯下车子绚丽的颜色很扎眼,好像见过…
趁她回忆的空当,车子已经在身侧停下,车主也推门下车,正好她想起来。“好好。”官闻西还是先前那一身衣服,周身散发着淡淡的酒气。
“你怎么在这里?”关好好撇撇嘴,这是怎么样的缘分,才能在三更半夜鬼连都睡觉的时候遇见一面。
“本来是开车经过,看到你站在这里,就过来看看。”官闻西见她脸有些白,额上还有细碎的海珠,伸手背探了探,一片冰凉。
关好好别开头,才想起方才用药砸狗了。弯腰去捡,官闻西快她一步,将两盒药捡起来递还给她,却第三次弯腰,抬手的一瞬,仿佛定格。
“把药给我。”关好好见他望着手里那个小小方方的袋子出神,催了一声,官闻西目光一晃,对上她的。关好好被他那种仿佛要看透人心的眼神瞧得发毛,岔开目光,伸手又讨了一遍,“把药给我。”
官闻西抿了抿嘴,将小袋子压在两个盒子上,一齐递还给她。关好好顺手丢进袋子里,转身进去。
上了楼道口,却不见大铁门合上的声响,她疑惑地转身,见一只手把将要合上的门挡住,轻轻一推,露出官闻西的脸。
“你跟着我gān什么?”关好好拧眉,愤愤地质问。“我有点渴,能不能上去喝杯水?”官闻西勾着浅笑,举止坦dàng。
“我家没水。”恶声恶气的,与官闻西的斯文有礼正好成了反比。“其他饮料也可以。”官闻西毫不介意,往上走了几步杵到她身旁。
关好好自知赶不走他,拖着步子上楼,盘算着怎么才能一击即中,将他关在门口。神游间,外衫小口袋里的钥匙已经被官闻西拿出来。
待她回神,连门都已经开了。“进去吧。”官闻西晃了晃钥匙,没有还给她的打算。这一刻,关好好只觉得越加疼了。
“胃疼?”官闻西见她弯着腰一手捂肚子,一手撑着门框,立刻半拥着她坐下。关好好当下也没有力气挣脱他的魔爪,咬牙让他吃点豆腐。
“水在厨房里,冰箱里还有饮料,喝什么随你,喝完赶紧走。”关好好被痛折磨得两眼发黑,不耐烦地jiāo代。
官闻西果然进了厨房,那一刹,关好好心头一沉。收回视线,将袋子里的药倒在茶几上,拆了那盒止痛片,想要gān吞下去,面前递过来一杯水。
想去接,他却不放手,止痛片的苦味在嘴里化开,冲击着味蕾,关好好只能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才冲去满口的涩气。
温热的水顺着喉头滑下,关好好只觉得从里到外一阵舒慡,缓了一口气,抬头见官闻西含笑盯着她。
“看什么看,要喝什么赶紧的,喝完马上走。”关好好斜他一眼,全身乏力地靠在沙发上。官闻西笑了笑,不在乎她恶劣的态度,进厨房再倒水。
关好好将止痛药装回盒子里,发现茶几上还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小袋子,拿起来一看,吓得脱手。
包装很jīng致,左下角糙绿色的薄荷两个字,若是没看清的人,大约会以为是糖果。
难怪从药店出来的时候,售货阿姨会神神叨叨地在后面嚷:“好用下次再来。”当时只觉得她不厚道,哪有劝人常买药的,原来说的是这个…关好好气煞,这个售货阿姨怎么如此热衷于兜售套子…买胃药还能送一个试用装…
官闻西泡了一壶红茶,见关好好盯着手里的东西发呆。方才他捡起,也是受了不小的惊吓,固执地跟上来,一是关好好的面色确实很差,其二便是…他不放心,唯恐她家里有个能当实验品的男人…
官闻西将茶壶放在茶几上,关好好听见动静,连忙将试用装扔回袋子里。手一抖没有对准,擦着袋子掉在外面。
“这是买药送的!”关好好立刻表明自己的青白,官闻西笑意渗入眉眼:“买胃药送套子?”很有些调侃的语气。关好好抿着嘴唇,她这算是百口莫辩吗?!
官闻西打开电视,折返回沙发边上,挨着关好好坐下。“你gān嘛?”关好好瞠目结舌,这人登堂入室不算,还打算鸠占鹊巢了?动作熟稔得仿佛在自己家里。
“我等你睡着了再走。”官闻西按着遥控器,漫不经心地换着台,大半夜多是电影,却也没有几部新片,都是反反复复播了又播的陈芝麻烂谷子。
“官闻西,这是我家!”关好好眼睛瞪起,眼白上纵横的血丝清晰可见。官闻西丝毫无惧,点点头,又自顾自地看电视。
关好好捂着肚站起来,本不想理他,思来想去,等走到房间门口,还是忍不住放句狠话:“明天我醒的时候如果还看到你,要你好看。”一字一字尽量咬重,却惹来官闻西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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