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隔着兔子不动声色地打量他。认识这位学长那么多年,这绝对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穿西装打领带,jīng英气息扑面而来。毫无疑问,衣服会影响人的气质。在学校读书阶段和进入社会后,给人的感觉当真不一样。但我得说,我简直没看过比他还衬西装领带的男人了,他旁边的男人们跟他比起来,真是差了好几条街。
大概我盯着他的时间太久,他所有察觉,一把压下两只兔子耳朵,从兔子脑袋上看着我,“没见过我这样?”
我的感慨太多,一时千头万绪,“学长,你和在学校里……判若两人。”
他颔首“嗯”了一声,算是对我质疑的回答。
“当然不一样。”
到了车库,我跟林晋修道了谢,又跟他的随行点了个头,准备闪人。他忽然从后叫住我。
“这只兔子,你准备怎么办?”
“我没准备留着,打算送给朋友。”
“那给我。”
我虚怀若谷云淡风清地看着他。林晋修身后的高管们依然保持沉默,只是暗地里用目光来jiāo流信息,比如他们用看外星人的目光看我,又用诧异、震惊、想笑又不敢笑的目光看林晋修——这些一本正经的jīng英们这时倒更接近普通人了。各种视线jiāo合、汇集,影响了电梯里的空气,形成了这个电梯里的气氛。凝滞,粘稠。
从他们脸上的表qíng看,似乎对正在发生的事qíng消化不良。我也消化不良。平心而论,跟林晋修相处时虽然压力大,但从来只是我们两个人的事qíng,通常没有这么多观众。
我默默打直双臂,双手递过兔子,眼睛一眨不眨。
一身深蓝色手工西装的林晋修抱着穿粉红色小裙子的大白兔子,千载难逢,不可不看。一瞬间,内心前所未有的激dàng!好想摸出手机来照相!如果把照片发布到大学论坛上,一定会让他人气大跌,被取笑一个月!
林晋修真的接过了兔子。实际上,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拿着兔子看上去并不滑稽。我想这大概是因为他忽然扬起的笑脸冲淡了喜剧效果,又或者是那只兔子在他手里就变得莫名严肃的缘故。
“设计得倒是不错。”
他扯了扯兔子耳朵,很满意地微笑;随即jiāo给了随行人员,轻描淡写地吩咐:“放到我的办公室。”
我浑身一惊,他笑盈盈地说完下半句。
“我觉得,这只兔子很像你。放在办公室当沙袋,效果应该不错。”
我很想在他打扁兔子之前先打扁他,但是不敢。单打独斗打不过,何况他还有帮手。狠狠咬着牙,一反手拖着沈钦言的外套领口往外一阵风似的卷走,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那个让人压力很大的电梯。
第十三章 火中逃生
两三个星期的假期在一大堆市场调查报告数据里很快就过去了。教授真不遗余力地压榨我等苦学生的剩余劳动力,新年假期都不例外。好在最后报告出来,教授给了我一笔小钱。问了其他几位同学,得到的都没我多。
看来我的贫困真是天下皆知。
这期间我看了安露主持的节目,四个小时的节目被剪辑成了两个半小时。我好几次看到自己傻里傻气的脸出现在观众席上,不是茫然就是呆滞——看得我气血上涌,我平时没这么呆啊,那天绝对是发挥失常!
而身边的沈钦言就生动得多,要么浅笑要么沉思,漂亮的眉眼好像在说话一样,上镜得不得了。明明我记得他跟我一样呆滞的,为什么效果差这么多!
安露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说,“像沈钦言那样天生适合镜头的男生可不多!连我们制作人看了节目后,都在问我这个小男生是谁。”
“好事啊!”我得意的心说这制作人真有眼光,“你告诉他好了。”
她顿了顿,很隐晦地开口,“这个圈子不是那么单纯。你舍得啊?”
我顿时词穷,“我还真的……舍不得。”
安露“啧啧”了两声,“我早猜到学姐舍不得,你护着沈钦言像护着心肝宝贝一样。”
“他就像我的弟弟一样,”我啼笑皆非,“不过……”
“嗯?”
“你不是说这个圈子不单纯吗?可你现在是主持人,是不是……”
安露轻笑:“学姐你担心我啊?”
“我知道你不用人家cao心。”
我摇头失笑,这是我顾虑太多了。安露这样的大小姐,不欺负别人就是万幸,她绝对不是受人欺负的人。
电话挂上之后,我想又想,终于还是没把这事儿告诉沈钦言。
没什么原因,就是安露说的那句,我舍不得。
但我的不舍得并不妨碍沈钦言那忽如其来的运气。
他直接来学校找我,我从教授办公室往下看;他站在楼下的广场旁,鹤立jī群,吸引了无数女生的目光。
我斟酌着感慨,他真是个招人注意的体质。
下了楼,拉着他去图书馆详问,这才知道他来学校找我的缘故。
当即傻了眼。
这是昨天的事qíng。他一如既往在曼罗工作,收工的时候一个星探模样的人问他想不想当演员。沈钦言并不当真,但对方态度实在诚恳,于是今天一早,他抽了个时间跟他去了电影公司。到了才发现,那个所谓的星探居然不是一般人,而是盖亚电影公司的一位颇有资历的经纪人。
到了这一步他还是不敢完全相信,疑虑重重。
但没想到,那位经纪人直接把他介绍给了盖亚旗下经纪公司的经理。
盖亚作为最有名的老牌电影公司之一,走到程序很合法很正规,他被介绍给了艺人总监,对方随即表示,给他提供了一份合同。
那不是一部电影的短约,而是一份彻头彻尾的艺人合同,包括了电影、广告、甚至还有音乐,他可以得到最好的策划人、经纪人,甚至还有最棒的宣传团队,完全把他当做了未来的顶级明星那样从头打造到尾——条件是那样的优厚,中千万巨奖都不足以形容,总之,足以让每个想进入这个圈子的年轻人眼红到死。
沈钦言跟我复述合同中的那些条款时,我目瞪口呆,好半晌没有缓过劲来。但身为当事者的他却比我理智得多,谈话时脸上毫无表qíng,没有笑意,甚至还有些凝重。
我很同意他的谨慎,但还是问了问:“你不会签了吧?”
“不会,”沈钦言心思重重,“我想先征求你的意见。”
他看重我的意见,但我对于这种合同着实不懂,好在我认识知道内qíng的人,当即给给纪小蕊打了个电话。
作为我母亲的助理兼秘书,纪小蕊随时随地都很忙,我们还没聊上几句,就有新的电话找她。我尽量言简意赅地跟她谈了谈沈钦言的这份诡异的合同,她十分意外。
“据我所知,这种条件的合约也不是没有先例,这两年电影圈子里最红的几个新星都是这么捧出来的,”纪小蕊说,“赵闽之,秦子青……先天条件不错,又有背景,很容易就能捧起来。”
她说的都是这两年红极一时的男女明星,但沈钦言的qíng况明显不是这样。
“他哪有什么背景?”我叹口气,“真要有如此qiáng大的背景,哪里还来问我的意见?”
“这事是挺奇怪,”纪小蕊又说,“你的哪位朋友这么被盖亚看好?”
我犯愁,“我也正吃惊呢。”
“那我帮你打听一下。”
“谢谢。”
“跟我不用客气,”纪小蕊笑起来,“不过最近几个月我都在片场,不知道公司的到底有什么决策变化,晚上答复你。”
挂上电话,我和沈钦言在安静的图书馆走廊,对视一瞬,又把视线别开。
我低下头沉思,他亦然,年轻的脸上出现了一种成熟的表qíng,若有所思。我看到他走到了人生的岔路口,或许会遇到美丽的风景,或许会误入空寂的荒漠,或许是宽阔笔直的大道,或许是迷雾笼罩的沼泽。
我道,“这种决定你人生的大事,你自己做决定。”
他点头。
“我会的。”
但我没想到他那么快就有了答案。那天晚上我准备睡觉了,他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用很清晰、理智地告诉我:他拒绝了电影公司的合同。
他最后说:“你不必再帮我打听了。”
我斟酌:“想好了?”
“是。”
他还是以往的说话风格,言简意赅,毫不拖泥带水。
我没有多劝,我和他都清楚,天上掉馅饼这种事qíng是不会在这个现实的世界里发生的。
但我佩服他。有些人的处境比他优越一千倍,但依然经不起这般诱惑。
我继续睡觉,又被纪小蕊的电话吵醒了。
她说她也打听了一下,在盖亚的工作计划中,这半年完全没有捧新人的计划。但沈钦言见到的总监确有其人,这就说明合同肯定存在。更多的细节她也不太清楚,那位总监嘴巴严得很,一时半会打听不到。总之,此事透着绝对的诡异,需要谨慎对待。
我感谢她,“不用忙了,我朋友已经拒绝了。”
纪小蕊“啊”了一声,大惊:“居然拒绝了!”
“我也没想到啊。”
“做事这么gān脆倒是少见,”纪小蕊很八卦地问我:“是男是女?”
“男生。”
“很帅?”
我笑:“非常非常俊美。”
纪小蕊大笑,“那么,跟顾持钧比怎么样?”
听到“顾持钧”三个字我就不自觉心跳加快舌头打结,吸了口气,敛了心神,我回答,“不能这么比较的。他太年轻啦,才二十岁出头。”
她似乎吃了一惊,“那看来是真的很不错了,其实他要真想演戏的话,为什么不带来见见梁导?”
我吃惊,“我倒是想过的……但也就是想一想,从来没试图付诸实践。这真的可以吗?”
“为什么不行?”
“那可是我妈啊,每次看到她就想起还欠她的三十万,jīng神压力大得不得了。当时跟谁借钱都好怎么会跟她借钱……”话没说完就后悔了,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果然是人糊涂了,电话那头的人是我妈的心腹中的心腹,怎么能在她面前说实话?大惊之下赶快补充了一句,“我的意思是,跟我妈比较陌生,不亲近。不好意思跟她提出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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