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傻眼了,坐在他对面的乐玉也傻眼了。他和佳人看完了电影吃了昂贵的晚餐,现在应该送佳人回家才是,此时忽然提出要送我回学校,完全是故态复萌,再一次把我拉入一幕复杂的三角恋戏剧里去。
“不用了,学长,”我眼角瞟了瞟乐玉,特别诚恳地说,“如果有事,明天再谈吧。”
“我先送乐玉,再送你,”他挑起一道视线,根本没在乎我说什么,“我的车在外面的停车场,自己过来。”
这个人还是一样的武断,拿定注意后是从来不征求意见。我不敢惹他,只得应承下来。
怕林晋修等得太久,我回到休息室,闪电般卸了妆,换好衣服,急匆匆到男生休息室跟沈钦言招呼了一下,匆匆离开。
林晋修的车我很早之前bī于无奈坐过一次,那时一车有三四个同学,热闹得很,我们大声地说说笑笑,半点都不觉得尴尬。而现在和之前的qíng况完全不一样——他依然坐在驾驶椅上,乐玉则坐在后座,我微一迟疑,很自然地去拉后座车门。
前门自动打开了,他回头瞥了我一眼,“我不是你的司机,坐前面。”
他让乐玉坐在后座,让我坐到他身边,这种“就像棋子般”被林晋修掌控的qíng绪让我百感jiāo集。林晋修在国外这两年,更是变得越发高深莫测了。
林晋修的车子不是他大学时开的那辆,已经换成了另一种奢侈型号;车内安静得很,连发动机的声音都无法穿透。车子行驶在路上,我在后视镜里看到乐玉用一种“被人抢了老公”的眼神瞪着我,毕竟是我破坏了她美好的约会之夜。她不会对林晋修抱怨、咬牙切齿,所有的不愉快也只好冲着我来了。我从来不知道一个年轻的小姑娘也会有这样怨毒的表qíng,只觉得如芒在背,这种尴尬就跟要命的huáng连水一样,我怎么都要喝下去的。
车厢里没有人说话。我不吭声,乐玉也不说话,林晋修开着车,也不说话。我悄悄瞥一眼他的侧脸,却被他逮了个正着。
我耸然一惊,他似笑非笑看我一眼;车子来了个急刹,“嘎”一声轻响后,停在路边。
他回头,“到了。乐玉,今天晚上谢谢你陪我。”
“不是的,林先生,是我谢谢你,你真是太好了……真的,”乐玉飞快地说,“那我……我下车了。”
林晋修温柔道:“好的,晚安。”
我看着他,心中的qíng绪真是复杂。不得不承认,林晋修温柔、体贴的时候非常迷人。之所以有无数女人前赴后继的扑入他怀抱,除了被他的金光灿烂瑞气千条的表象欺骗,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非常温柔,他甚至都不舍得对女孩子红脸。
温柔和体贴这种属于好男人的标志需要大量的时间修炼,他身边的人每换一个,技术就更加炉火纯青。
当然,林晋修从来不给任何人承诺,只要有人倒贴他看着顺眼就来者不拒,一定前戏做足,看电影送花送礼物选衣服请吃饭,完美得让人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即便被他抛弃,也宁可独自躲在被子里流眼泪深感自己配不上他的自惭形秽。这也是他身边的异xing换了一个有一个居然没被人追杀的原因。
之前有个乐玉在,我自觉车厢里气氛尴尬得要死;她一下车,我和林晋修之间就恢复了常态。我gān咳一声,找了个话题,“你和乐玉很熟?”
林晋修发动汽车,“完全不熟,今天才认识。”
“今天?”我扶额。
认识林晋修不是一天两天了,太清楚他对异xing的杀伤力了,千言万语也不知道从何感慨起,只好说,“看上去好像年纪不大。”
“似乎是中学生。”
似乎?中学生?我眼皮猛然一跳。
“你那么紧张gān什么?我再怎么样也不会对未成年少女下手的。不过是觉得她可爱,唱歌也不错,请她吃顿饭而已,”林晋修好笑地看我一眼,“你吃醋了?”
虽然我和他从来都不对盘,但这么多年斗下来,对对方的想法心知肚明。我装着没听到后半句,慢慢酝酿着qíng绪,感谢他介绍我来做这个兼职。虽然感谢他还是需要一定勇气的,但我向来恩怨分明。
“我有不少收获,”他镇定自若开口,“例如,我可总算看到你穿女仆装了,果然跟我想象的一样适合你。”
我的脸抽动了一下。他这个人的恶趣味真是数年不变。
刚进大学那时候,系里要办个活动,活动后有个简单的茶话会,当时的协会会长也就是林晋修学长忽发奇想,非要让我们这些女服务生都穿那毫无意义的、极为夸张的女仆装。我作为组织者之一qiáng烈反对,林晋修相当不高兴,给我扔下一句“我总有一天会让你穿上女仆装”,我则梗着脖子回答“坚决不”,然后撂担子走人。没办法扭转大势的时候,总可以独善其身。
而我现在工作的意大利餐厅,女生制服就是黑白女仆装,衣服极为jīng美且时尚,完全bào露了社会上一部分人的本质。
我呼了口气,“难怪你喜欢来曼罗吃饭,看女仆装可以一次看到饱吧。”
“不是,”林晋修在我面前从来不掩饰什么,他大笑出声,像个吃得酒足饭饱的狐狸,“我只是特别喜欢看你穿女仆装。你这种对谁都不屈服的人,穿上女仆装后顿时变得又乖巧又听话,对客人低声下气俯首帖耳百依百顺,相当有趣。”
“你就是为了看我穿女仆装才介绍我来曼罗兼职的?”
他侧过头,眸子里笑得星光点点,“难道你以为还有别的原因?”
我醍醐灌顶。没错,只要他愿意,完全可以给我介绍别的工作,不见得非要选择曼罗。天知道我之前为什么还想着感谢他。
“话说回来,你平时应该化一点淡妆,”林晋修放慢车速,“卸了妆后气色不太好。”
我的气色怎么可能好得了。照顾病chuáng上的父亲近一年,真是心力jiāo瘁;然后又为了一份能挣钱的工作忙得脚不沾地。
“我气色不好真是碍了你的眼睛啊。”我不无讥讽地吐出这句话。
他却没生气,脸上笑意半点不失,“有力气和我斗嘴了?不错。现在就像以前的你了,随时随地都那么jīng神百倍的样子。看来心qíng恢复得差不多了。”
“人总要活着吧,过去的人、事也不能追回来了。”
林晋修微微点头,“这才像我认识的那个许真,百折不挠,万难不屈,”他极少说我的好话,我惊讶地竖起耳朵,却听到了后半句,“……就像打不死的小qiáng,chūn风chuī又生。”
我当时脑子里涌起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弯腰、脱鞋把鞋底子朝他脸上扇过去。下一秒我我想起了我人生的信条——“真爱生命,远离林晋修”,于是,就像之前的几百几千次一样,生生忍住了。
我想,如果说百忍可成金,我现在一定是个亿万富翁了。
第三章 约法三章
新学期很快开学,教授同学也都陆陆续续知道了爸爸去世的消息,对我寄予了很大的同qíng;教授找我谈心,说只要我需要帮助,学校都会尽可能的提供。
虽然我没有接受,但这样的好意让我的浑身都暖和起来。
在母亲给了我那笔巨款后,我肩上的压力小多了。我缴纳了学费后就把剩下的钱单独存在一张卡上,等着几个月后和母亲的关系近一点了,再还给她。
我念的是国内最好的经济系,念到了大四,课程还是一样多,选修必修实习等等。毕竟,大学这个门槛一跨过,剩下的就只能靠自己,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进一步深造,要么面向社会。
父亲在病chuáng上的样子让我前所未有意识到金钱的重要xing,所以我早早就下了决定准备出来工作;但两三个月前,学院的钱纲教授忽然主动找到我,说愿意接收我为研究生且能让院里给我奖学金。我起初以为是他偏爱我,后来才知,他在医院里看到我在父亲病chuáng前衣不解带,被我感动了。
总之,不论什么原因,这是最近一年里,我收到最好的消息。
学业还算辉煌,但挣钱真是太难了。每一家餐厅都是社会的缩影,社会百态尽收眼底。来曼罗吃饭的客人大都有些来头,我一个小小服务生实在得罪不起,加倍小心的伺候。
好在餐厅的总体环境不错,同事们还算友好,只除了一位叫韩美的领班。沈钦言对我更是步步提携,我是新人,难免有顾虑不周不熟悉流程的时候,都是他帮我在领班和几位大厨面前说好话,还帮我应付难对付挑剔的客人。
有时,林晋修每两三天都会带着不同的女伴来曼罗吃饭,他总是点名让我为他服务,像小丫头那样使唤我,只要我稍微露出一点要爆炸的迹象,他就会支着下巴,闲闲地来一句“许真,你可不要给我丢脸噢”。
他的话的意思很微妙,每次我一听,脾气全没了。他可以轻易给我这份工作,也可以轻易收回,我只能加倍小心。
大抵是我的唯唯诺诺低声下气让他开心,林晋修每次给的小费很多,简直可以说非常多,几乎赶得上他吃的那顿饭的价格了。
第一次也就罢了,第二次第三次也是如此。这让我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疑心他正在变相的接济我。
但他给小费的姿态丝毫不见同qíng,只随手把几张大钞放在菜单里递给我就携女伴从容离开,丝毫没有特殊之处,显然他把这事儿看得十分稀松平常。
悄悄问沈钦言怎么办,他倒是言简意赅:“收着。”
他说得轻松,我只觉得,林晋修的钱可不是那么好收的。我垂头,心qíng十分沉重。
他说:“有附加条件?”
我唬了一跳,“啊,这倒是没有……”
“你们认识多年?”
“哎,是,所以尴尬得要命。”我唉声叹气。
“你跟他暗示过你缺钱?”
“没有!我怎么可能做这事?”我顿了顿,“说实话,这份工作我本都不想答应的,不得不欠他一个人qíng了。”
沈钦言不意外地点了点头,“那不过是再欠一个罢了。”
能把一件让我纠结两周的事qíng说得如此轻松,沈钦言当真是快刀斩乱麻。
“人人都有难关要过。欠下什么,以后总有还清的时候,”沈钦言说,“现在,装傻。”
真是简单易行的cao作方法。我钦佩地看着他,慢慢呼出一口气。明明年纪比我小,在很多事上比我通透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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